“你想认什么罪?劫人钱财?还是杀人放火?”
青禾目光清冷地盯着钟袖。
背过身,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别怪我没提醒你,罗村的事一旦闹开,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在木家村都很难立足。”
“你知道个屁!”
钟袖从暗影里走出来,小白牙亮的吓人:“我这身骨头比较难啃,谁想动嘴都得准备好崩出几颗牙来!”
“丫头啊,民不与官斗,你可不要犯傻!”
曹氏被她的吓得也不管烟杆了,上手就要拉钟袖,被青禾侧身挡住。
曹氏压扁的嘶嚎劝诫中,钟袖拢了银子趁夜敲响了木长农家的大门。
陈氏披着衣裳出来将人拉进院子叮嘱木河:“快去把大门关上,你在门边儿守着,谁来也不能开!”
“陈婶儿,木海在家么?”
天亮时分,丰元县城门方开,钟袖递上过所,走进县城。
城门不远处,青禾目光复杂。
丰元县后衙。
县令武肖岚官袍加身,眯眼打量面前的姑娘。
骨相挺漂亮,个头也不矮,就是瞧着有点憨。
身板也太过干瘦,眼睛又太过活泛,比不得自家闺女娴静淑雅,端庄得体!
想到自家闺女,武县令心情很糟糕。
“你要与本官商谈何事?”
钟袖乖乖地站在下首,看看两旁候着的衙役,笑着没说话。
武县令挥手:“你们且先下去吧。”
这语气他们熟啊!
一旦前面有案子,有人想花钱消灾就会来后衙,然后武县令都会这么吩咐他们。
“你家这个案子很复杂,你知道吧?”武县令搓着手指悠悠道,官威摆得足足的。
可他不知道,钟袖这货公主都贴身伺候好几年,还怕他一个七品县令?
露齿一笑,钟袖道:“听说您家有位千金?”
武县令眉眼一肃:“本官向来秉公持正,从不惧人威胁,我劝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县太爷别紧张,我真是来帮您的!”钟袖拱拱手。
“朝廷下令为陛下甄选秀女,旨意上说凡在朝官员家中有适龄女子者,选送其一,您家千金似乎……”
“放肆!”
武县令怒目:“你竟胆敢探查本官家事!”
“县太爷,您看我如何?”
武县令直拍桌案:“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简直不可理喻!痴心妄想!告诉你,本官最是洁身自好,你这是对本官的折辱!”
钟袖:“……”这他娘的脑子里有坑吧?
从哪儿看出来她是想自荐枕席!
“我可以代你家千金入宫!”
武县令:“我告诉你绝不——你说什么?!”
钟袖好艰难才忍住没翻白眼:“我说我可以打点好负责采选的宫人,代替贵府千金入宫见圣,而县令要做的只是秉公办案。”
武县令背着手转圈,忽沉思忽高兴,最后将钟袖按坐在椅子里,叉腿弯腰,双手压在膝盖上:“来,详细说说。”
“您和先夫人是少年夫妻,膝下育有一女。这么多年独自把令千金带大,您一定舍不得她去伺候那位吧?”
武县令狠狠点头,在她旁边坐下。
“老武我吧,原就是个武职!后来因为闺女,就托关系转成了文官到丰元县,别人都骂我死要钱,但他们哪知道我的苦!”
武县令心酸地擦了擦眼角:“我这辈子官运也就到这儿了,可县令才有几个俸禄?我闺女上无兄弟下无姐妹,那我要不给她多备点嫁妆,将来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碎叨了两盏茶,武肖岚才把自己的辛酸诉完,钟袖抹了把额角不存在的汗。
“那啥,你真愿意代替我闺女进宫?宫里那位……”
有些话武肖岚不好明说,只能再三确认:“这事儿可不好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钟袖戳戳太阳穴,示意自己有法子:“就算我入宫,也不见得一定能入陛下的眼不是?”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你又不像我闺女,她模样好,性子好,还有才情,放在哪儿都是颗明珠,让人想不入眼都难!你就安全多了。”
钟袖:“?”
真是人说的话呢!
“只要你打点下来办差的宦官!你的家人本官马上给放了,那个罗旺,我这就把他驱逐出丰元县!”
钟袖却摇摇手指:“县太爷,我要的不是这样呢……”
一日后,丰元县衙开庭审案。
武肖岚惊堂木拍下,罗旺还未开口先挨十棍杀威棒。
被拖回来气没喘匀又被武肖岚先声夺人,步步紧逼。
随他同来的浓艳妇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拼命朝武肖岚使眼色。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状纸告的凶残,堂上审的嚣张。
武肖岚:“贩卖人口乃我朝大忌,尔等作恶多端被流民报复,现又诬告良民企图谋财,实是罪无可恕!来啊,把人押下去等候秋后问斩!”
偏头对那卖弄风情的妇人道:“你这妇人胆敢替人做伪证,本当同罚!念你为人所蒙蔽,又是初犯,便罚银五十以儆效尤!”
半日公堂,罗旺签字画押,钟家众人无罪释放。
后衙。
钟袖搂着热乎乎的八十两银子,笑眼弯弯等着县太爷开口。
武肖岚将茶盏放下,摸摸鼻子:“那妇人原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莫要多查,只管判他们状告属实即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丫头,你跟本官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真杀了他婆娘儿子,还卷了人财帛青驴?”
钟袖歪头:“杀他儿子我认,其他真没有!我放火只是为了救那些流民。”
武肖岚嘶了一声,重新打量她的小身板:“这么凶呢!”
衙役去打听了罗村的事儿,他也认为姓罗的死有余辜。
但小姑娘出手就让他判个秋后处斩,还是很凶残。
“咳,说正事,这八十两银子够不够?”
钟袖心里翻白眼:不够您还会再给?
“尽够!您负责把名字报上去,我负责跟宫里的人自圆其说!”
一切谈妥,钟袖揣好银子去衙门口等钟李氏等人。
青禾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你要跟木海进宫?”
钟袖:“昂。”
青禾:“老太太能同意?”
“同不同意的事情都已经这样,我还能跟县太爷反悔不成?”
青禾眼含打量,最后凉飕飕道:“你是一早就打算去京城的吧,眼下这件事儿不过是让你顺水推舟。”
钟袖:“青禾,你这样就有点吓人了……”
钟袖的确有去京城的计划,但她原是想先安顿好家里的几个。
谁能料到罗旺横来一脚,啥啥都没来得及做呢,就被赶鸭子上架要先进宫。
她这边倒是安排的井井有条,钟李氏却连哭几宿。
收拾东西的时候,老太太手颤得不成样子:“袖儿,这么多年钟家没卖过儿女,你这一遭是钟家祖坟的冒歪了烟!阿奶知道你有本事,我和裙姐儿、褞哥儿在家等着你,等着你完完整整地回来,啊。”
钟袖:“……”
完完整整是几个意思?
她又不是个男的,没东西给人切呐。
“阿姐,你进宫是要当娘娘么?”
钟袖赶紧捂住褞哥儿的嘴:“这可不敢胡说,阿姐没娘娘命!”
有也不要!
倒霉催的皇帝老爷年底就得死,熊崽子是咒她当寡妇?还有可能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寡言少语的裙姐儿一直拽着她衣摆,等到她要出门了才附耳小小声道:“姐,皇宫危险,该怂就怂,当孙子能活命。”
钟袖:“裙姐儿啊……”
人到老丐跟前,他也不玩自己那把美须了,只沉声道:“伴君如伴虎,你惯来无法无天又憨莽,但进宫后切记谨言慎行。”
说完拿出两封拜帖递给钟袖:“翰林院学士范勋曾是老夫的同窗,礼部侍郎闻卓松是老夫的学生,这两封拜帖你收好,若是遇上难事,可找他们二人相助。”
这是真没想到了!
上辈子她是被罗村给卖了,此后都至死都没再见过老丐,更不用提拜帖。
老丐一直督促张幼贤书读书不辍,想来这两封拜帖是他老人家给孙子准备的青云路。
钟袖:“丐爷,拜帖我应该不咋用得上,您还是留着给幼贤哥吧!”
老丐用帖子拍了拍她的脑门:“你所做之事是为我们所有人,断不能出事了都让你一个小丫头承担,拿着吧,以防万一。”
钟袖气愤:“您老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哪有那么多万一!”
“又没大没小!”
张幼贤站在门外,落寞书卷气浓郁得呛人。
钟袖捂住胸口后仰:“牢里的人玩弄你了?”
张幼贤一腔离别负疚哗啦流走。
“粗…粗鲁,你是姑娘家,怎么能如此…如此……”
“幼贤哥,我这不叫粗鲁。”
张幼贤:“?”
“这叫欺负!”
张幼贤:“……”
青禾上臂环保靠在墙上,很贴心地给他解释:“君子欺之以方。”
张幼贤那点儿被钟袖跟青禾一再蹂躏拉低的准则和底线再度水位下降。
最后吭吭哧哧只憋出一句:“我会好好照顾家里的!”
青禾下颌微抬:“明儿走?”
“嗯,先去县里,从武县令的宅子跟木河碰头。”
青禾:“进宫苟着点儿,少蹦跶,活着见。”
钟袖:“?”
这个家里是不能期待点儿正常的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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