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王夫人迟到,独自前来,似乎有些轻减,她坐在暮白公子身边,点了一出《娇女诗》,戏台上唱道“任其孺子意,羞受长者责。瞥闻当与杖,掩泪俱向壁。”

她却有些惆怅之感,说了句,“我终究不喜欢过眼云烟。”

暮白公子另一边的男人看向她说,“我在京城见过你,在涳蒙亲王府上,你喜欢张罗事情,热闹总是靠前,巴不得用一张谱子将来往的男女都款款记录,好写下一本《风花传》。”

王夫人说,“我原以为我能畅游在男女的浮华和纵情之中,将名字和誓言统统抛之脑后,昨夜的相思,早被新一日的两情相悦所淹没,日复一日,都是新的爱情。可是当我能够拥有一切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反而一无所有。”

暮白公子说,“你这是要参禅悟道了。”

王夫人说,“乱花迷人眼,我以为我是最浪费感情的一个。可是京城的花太多,金满箱,银满箱,当人想要的太多的时候,他眼中就没了其他。世家子弟的谎言、诗人的酒、皇家的威严森森,不过是床榻上遮挡的新鲜被褥,我以为我在玩弄男人,但男人又何尝不是在玩弄我?”

暮白公子身边的那位公子说,“若你是单纯的人,就一辈子单纯的过活,要是眼巴巴地非要纵情,那终归是流水的辜负。”

王夫人说,“果然宋玉指的话通透,京城一见,久久不能忘怀,我在你耳边说过的情话,你估计早就忘了,若说我伤心,你也是罪人一个。”

原来他叫宋玉指,好似在垂华和林玄的嘴里提过,他继续说,“我记不记得都不要紧,只要你没能忘怀,就是我的幸事。”

一句话说的,像是废话,却让人信服。

王夫人讥笑一声,“我可不可怜都不要紧,没人觉得愧疚,都是辜负。”然后看向主桌的二姨太说,“她才是个可怜之人,落得这样的下场。”

在此席间,老爷似乎困在花丛之中,提起一杯酒,竟不知该与暮白公子碰杯,或是宋玉指碰杯,而这魏老板看得眼红馋热,他成了一朵旧日黄花,前脚刚掏心肺地献了计谋,后脚就被冷落在一边。

魏老板上前问,“宋公子,好几年没见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宋玉指嘴巴灵巧,“这两年我躲到山里,无人知晓我的地方,做了个教书先生,倒是养出了一腔清平的心态。魏老板这两年看着有些憔悴沧桑,是要多加休息保重才好,刚刚那两个唱段,原本应该手到擒来的轻松,方才却听出了一股蛮力,像老牛拉破车。依我看,这日子不必过得矜矜业业,张弛有度才是良道,不然人老珠黄,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魏老板恨不得跳起来将他掐死,可惜炙手可热之人,别人冲上去,就是嫉妒,烫得一身伤。

这会儿又有两个客人上来敬酒,看到宋玉指,纷纷惊喜,“宋公子不在江湖,这名声却从未断过,多少年留恋你在凌霄阁顾盼生辉的背影,今日一见,实属鸿蒙之幸呀。”

这会儿采寒和叶庭也上前拉拢那两个客人,“见到宋公子,你们就把我们抛到脑后了?说好了过几日要庆贺我喜得玉钗一枚,在秦书堂摆上一桌,现在眼睛却瞄到其他人身上了?”

午后闲乏,夫人回屋睡觉,老爷在茶室安排暮白公子等人坐下喝茶,自己和魏老板走了。暮白公子介绍我给宋玉指认识,“这是我和你提及的千鹤。”

他将我的手拉过去,捧起脸颊说,“这张脸,十年后就是祸害。”然后回头对暮白公子说,“与你也不相上下了。”

暮白公子说,“他有比你更简单的纯真,还有比你更深的计谋。未来要成为祸害,第一就是要威胁你。”

“那我现在要乘机讨好他。”然后他一脸稚气地问我,“如今在哪里读书?又可曾拜了师傅学了艺?”

我说,“读书都是自己在念,拜的师傅是魏老板。”

“虽说不是上等的选择,但你这个年纪也够了。你要多跟着暮白公子偷学,他虽然小气,但若你十分纠缠,他也没辙。”

暮白公子说,“我哪里小气?是你太贪得无厌,而且他的学识不在我之下,更是轻松将你比下去。”

这话让宋玉指惊讶,看着我说,“暮白公子都说这话,那我对你就更好奇了,想必是出身名门,或是邻国的孩子,漂泊到此地的。”

暮白公子说,“你别猜了,你一定猜不到。”

谈天说地间,夜幕降临,戏台上是趣味的杂耍表演,好逗孩子们的欢心。魏老板走到暮白公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便起身跟着离席,从角门离开,绕到后院去了。我一路跟过去,两人进了书房,然后魏老板就出来,照着原路走了。

我先跟着回到前厅,跟宋玉指交代了暮白公子所去的方位,然后赶紧回去书房,从窗户漏的光看去,只见他正在阅览老爷递上的长长画卷。

暮白公子轻声惊叹,“这可是难得的遗世之作呀,就算在京城,我也只看到过临摹的版本,没想到真品竟然藏在您的府上。”

老爷说,“以前总是想和暮白公子聊天说地,可惜都没有法门,这画也是此次前往寒国,带回的珍品,如若公子能答应我的请求,我就将此画送给公子。”

暮白公子当然知道他的贪心,“想必是我不愿点下的头。”

老爷一把抓住他的手,可是暮白公子居然坐在椅子上不做声响,渐渐垂下了头,老爷赶紧将画卷起来收好。我看到茶桌旁的茶碗,一定是茶水的诡计。

我看到老爷将暮白公子抱起来,往旁边的卧房走去,轻轻放在床上。

我刚想冲进去,结果一双手拦住了我,我转头,原来是宋玉指。

他猫着眼打探了屋里的情景,然后走上前,敲了敲门,我看着本来都要扑上去的老爷,连忙起身不耐烦地问,“是谁?”

“老爷,魏老板找您说几句话。”

“他找我?”老爷犯嘀咕,但还是当做要紧事,赶紧过来开门。

老爷一开门,宋玉指一拳头打在老爷鼻梁上,老爷踉跄地往后退几步,撞在门梁上,结果暮白公子从他身后用床帏的布条一捆,将他束缚住,如犯人般扔在床上。

老爷惊讶地看向暮白公子,“你没昏迷?”

暮白公子说,“魏老板的手段,能有什么高明?那些药,都是秦书堂十年前的花招,多喝两口清水就化开了。”

“你们想干什么?”

暮白公子说,“想将你送官府,将证物和你一起递给官差,告你下大狱。可惜这样于我无益,所以想和你谈笔交易。”

“你想要那副画?”

暮白公子取来那副画,一段段撕开说,“这种赝品你糊弄小孩子还可以,送到我面前,有点看不起我了吧?”

“那你想干什么?”

暮白公子将碎画扔开,指向宋玉指说,“他是涳蒙亲王身边的男官,他知道你在南方有个盐厂,所以要谈个合作。”

老爷说,“你们这是在要挟我?”

宋玉指坐在床头,将老爷的头搬到他腿上,靠近他说,“你占了暮白公子的便宜,这会儿竟然说要挟你?我能够帮你,将盐卖进皇宫,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是威胁你呢?”

老爷不明白,“这一定有条件。”

“当然有条件,以后只要卖到京城、送去皇宫的盐,我要抽一半的利润。”

老爷不敢相信,“只是这一点?”

宋玉指用手指在老爷脸上划动,“你还要效忠涳蒙亲王,至少要有个投名状吧?”

“怎么个投名状?”

宋玉指说,“将你的儿子送到他身边,做一个男官。”

“什么!”

“你还有别的儿女,怕什么?况且你已经无比厌烦二姨太,再换个别的孩子不就是了?”

老爷说,“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办?”

“那我今夜就会掳走你的儿子送去,到时候有了人质,你更会轻松答应下来。”

老爷气得牙痒,“你们就不信我去告官吗?”

“可以呀,那你就会知道我们是如何渗透权力的。”

老爷说,“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宋玉指说,“你说什么事?”

老爷提出要求,“你们要有个人质,在我身边。”

宋玉指说,“所以今儿我不就来了么。”他转头对暮白公子说,“前几年我突遇变故,为表虔诚悼念,一直都吃斋菜,这些日子天气燥暖,正想着要吃一口肥腻,比如红烧肉的油滋,这不是正好吗?要我说,魏老板就够柴的,你都快三十了,还那么瘦,不就要脱相了嘛。”

一山更比一山高,俗话说得好,男人只要好色,什么都好办。老爷讨好地说,“他不就是个唱戏的么,哪里比得上你们的眼界。”

正说着,窗边似乎有一声轻叹的动静,我疾眼看去,竟然是夫人和魏老板正在偷听,她们看过来,也发现了我躲在门边,暮白公子在屋内明显听到了动静,推开窗户,看到已经溜走的两人,喊我过去,悄悄问了是谁。

暮白公子回头和宋玉指对了对眼神,“该死。这下就麻烦了。”

我突然想到一事,“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谁?”

“二姨太。”

暮白公子出门,蹲在我面前说,“我无意让你卷入我们的纷争中,但你是否愿意帮我这一次。制造她与偷听者的冲突,然后我们再出手制造混乱。”

我说,“二姨太恨我,我说的话她不一定听得进去。”

“那还有谁?”

我说,“芹翠,也是夫人身边的侍女。”

暮白公子说,“好,我这会儿就去找她,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我都轻松拿下。”

其实我有一点私心,就是不想卷进这场冲突的变故之中,我不知道夫人究竟藏着怎样的诡计,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始终是善意和怜惜,我不愿主动将匕首抵到她的喉咙,就像我肯定不会伤害暮白公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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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宋樊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