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劝了太后半晌,秦夏使个眼色,白芍会意,立马找了个借口,请公主离开寿康宫。虽走得急,但该有的礼数也不忘,秦夏福身行礼,戏要做足才会有人信。
离开寿康宫,一行人并没有回梓云宫,而是朝乾清宫杀去,一路上秦夏沉默寡言,内心早已暗潮汹涌。
脑海中再仔细搜寻当年的细节,却早已无处寻踪,依稀记得,那孩子好像叫秦榭,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喜欢跟在她身后软糯糯地喊姐姐。
不管是谁,既然阻碍她的路,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思绪繁杂,转眼已到乾清宫,宫门巍峨,每道门都有禁军把手,一路还遇到几队巡逻的士兵,宫墙之内,把守森严。
当前形势对她不利,她也不是傻得去找老皇帝兴师问罪,若是能旁敲侧击,探听更多的事,对自己之后的行动有利。
秦榭的出现是谁的手笔,老皇帝生性多疑,既然当年认定了秦榭不是他的种,又何必多年之后让他认祖归宗,说到底还不是年纪大了,察觉到朝中越来越多人支持秦夏,找了个人来牵制。
若只是牵制还好,要是生出别的什么想法,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什么人!”角落里一队禁军巡逻,厚重的靴子踏在石板上发出声响,乾清宫一般没什么人来,忽然瞧见有人靠近,领队的侍卫下意识大声呵斥。
“大胆,这是霄云公主殿下,竟敢如此无礼,你是个什么身份,敢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是活腻了还是想丢脑袋?”白芍平日里看着温柔,训斥起人来,嘴上丝毫不留情,打狗也要看主人,白芍身后有秦夏撑腰,维护公主的面子,说他几声算不得什么。
宫里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这位禁军队长就是其一,被骂了也不生气,裴虎乐呵为自己辩解。
“着实是冤枉了,属下一时眼拙,看没到公主,还望小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儿小,可不值得往心里去。”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裴侍卫没必要喊冤,我家主子性子好,心胸宽广,不会同你计较。日后多注意些便是了。”白芍松了口,眼下正事要紧。
瞧他态度极好,又不是犯了什么杀头的罪,没必要揪着不放,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作用,逼得急了,心头给你记上一笔,保不准日后狠狠一击。
裴虎再三道谢,这才肯离去,白芍和乾清宫的人不算熟络,好在御前伺候的太监冯宣是她远方表亲,有了这一层关系,打探点消息不算太费劲。
乾清宫今日并无动静,昨夜子时,皇帝接见了一个人,还宣了太医来,动静不大,听说皇帝有点激动,当夜冯宣在殿外值班,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
白芍将情况一一道出,秦夏听闻了解了,想必是那野种回来了,这么多年老皇帝膝下无子,说不着急是假的,突然多了个儿子,可不把他高兴疯了。
“太监已前去禀报,主子稍等片刻。”白芍办事,秦夏是放心的。
太监冯宣出来回禀,请霄云公主进去,乾清宫来过多次,每次来的心境都不一样,伺候的太监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乾清宫里的那颗梅树,仍开得艳丽十足。
生在帝王家,是她无法选择的,眼前的男人早已褪去昔日风采,眼睛里掺着风霜,胡须发白,身子佝偻,若不是穿那身五爪龙袍,与寻常人家的老头又有何异?
桌案上堆叠一本本奏章,桌上散落的墨,燃尽的烛灯,皇帝昨夜留宿于此,许是再忙国事,又或者是隐晦的家事。
瞧过皇帝意气风发,也见过威严的帝王,这样的皇帝还是少见。秦夏凑上前去,俯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听闻近日来父皇操劳国事,整宿的不睡觉,国事固然重要,但父皇的身体最为要紧的,儿臣想请父亲多休息,养好身体,才是百姓之福啊。若是有需要儿臣的地方,儿臣愿意为父皇担忧国事,忧国事,体民情。”秦夏字字说得恳切,发自肺腑之心,任谁听了都要为之感动。
不愧是精心培养的帝女,他这辈子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守住大魏朝基业,百姓提起皇帝不说有功江山社稷,平生没铸成什么大错,算是对得起皇家的祖宗了。他这一生唯独子嗣凋零,年老无力仅有一女,皇帝看了一眼秦夏,说不清的惋惜,若她是儿子该多好啊。
可偏偏是个女儿身,女儿身也未尝不可,皇祖母便是女儿身,英勇聪明,论头脑学识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子。
恍神间,皇帝眯着眼睛笑了笑,“夏儿有心了,心里时刻念着万民,是百姓的福气。既然夏儿主动请缨,那从今后起,夏儿便代替父皇批阅奏章吧。既是考验夏儿的才能,又能替父皇分忧,你看如何啊?”
说是询问意见,其实是下了命令,秦夏太了解父皇了,当他笑呵呵,往往都是算计别人的时候。这个差事,听起来是提携她,说不准这里头暗藏玄机,摆她一道,也未可知。
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左右不过是个差事,多加防范就是,秦夏俯身行礼,“儿臣遵命。”
回梓云宫的路上,秦夏一直在思索,皇帝的用意是什么,批阅奏折这件事可是皇帝专属的差事,难道他突然想通了要立她为储,脑子出现的想法立马被否决,他要立早就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如今又多了个劲敌,身处权力的旋涡,她不曾惧怕,也不会停下,直到将来有一天,登上权力的顶峰,主宰一切。
刚进梓云宫,正殿角落站了几个脸生的,多瞧了一眼,白芍解释道:“那几个便是刚才司礼监过来的,听说都是刚入宫不久的,主子要是不想见他们,奴婢这就打发去偏殿干活。”
秦夏应了一声,权当是默许,白芍也不拖着,当下寻了个理由将人打发到偏殿,少了几双眼睛盯着,心倒也静了下来。
宫女兰清给秦夏揉太阳穴,缓解疲劳。兰清下手有劲有度,力道刚好,先前是罪奴出身,被罚去辛者库干活,偶然一次机会,她被人欺负落了池塘,秦夏救了她,自那以后便一直跟在秦夏身边伺候。
兰清早些年是个医馆太夫的女儿,读过书又会点医术,平时秦夏的汤药调理都是她负责,算是个细心又不多话的丫头了,秦夏甚是喜欢。
按着有一会儿,兰清说道:“方才给主子熬了碗醒神汤,让月莹掌火,我去看看好了没。”
兰清刚走,正殿就剩秦夏和白芍二人了,殿中十分寂静,白芍察言观色,想必是主子在皇帝那受了委屈。
主子的事不能多问,白芍瞧秦夏苦恼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么?”
秦夏头也不抬,半晌吐出一句话,“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白芍试探道:“既然主子想不到对策,不妨找左相大人,他向来行事沉稳,说不定有解决的办法呢。”
秦夏一怔,直着身子坐起来,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左相最近可有进宫?”
好在先前和冯宣说话那会,她随口问了句左相的消息。白芍连忙答道:“明日皇上召集众位大臣在乾清宫议事,左相大人应当也会进宫。我这就去给冯宣说,让他给左相带个话说公主想见他。”
秦夏颔首,算是应下了。
宫里有自己的人,做什么事都方便,秦夏叫住了白芍,“内务府前几日送来几颗明珠,给冯宣带过去吧。”
白芍应允一声,便退了出去。在宫里当太监,没什么想头,要么成皇上跟前红人,要么攒点金银细软,晚年也不至于无人养老,凄惨半生。
殿内寂静万分,一道脚步声靠近,秦夏本就烦闷,心下生了嫌,眼睛都没睁开,冷声吐了一个字,“滚”
小太监扑通一身跪地,“主子饶命,奴才是来给主子送醒神汤的,不想打搅了主子,奴才该死,还请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主子一命吧。”
实在心烦,需要应对这些事,须有个清醒的头脑,罢了罢,她摆摆手,“拿过来吧。”
鬼门关里走一遭,心里头怦怦跳,小太监碎步上前,托盘上是个白玉瓷碗,青褐色的汤,有股清香的味儿,秦夏端起小碗,舌尖探了探汤匙,莲子清香略带甜意。
温度正好,刚想端起碗一口下去,瞥见那只手抖得厉害,瞧着小太监脸生,当即警觉起来,大喝一声。
“来人!”
“主子,发生何事了?”徐章不知何时出现的,手里拿着一把短刃,将秦夏护在身后,敌视小太监。
徐章身上的短刃是秦夏默许佩戴的,宫里勾心斗角,暗的不行干脆明的,她多次死里逃生,身边没几个信任的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身边有徐章,秦夏也不怕那人,厉声问道:“你是司礼监新送过来的吧。”
小太监冷声哼了一声,手里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短棍,当即和徐章打了起来。算他倒霉,提到铁板了,徐章可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是隐藏在她身边的暗卫,之所以假扮太监,是为了引蛇出洞。
没两下小太监就被轻松制服,徐章知道怎么处理,喊了两个人把人拉出去,开始还怒骂嘶吼,后来渐渐没了声音。
秦夏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徐章的真实身份,他就活不了了。
徐章走上前去,查看秦夏身上并无外伤,被一旁的汤碗吸引了注意,见他凝眉,秦夏疑问道:“怎么?这碗汤有问题?”
“公主是否动了这碗汤?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可能不是真实目的,难保不是做了两手准备,这碗汤……有问题!”
话音未落,秦夏应声倒地。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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