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酽。荣国公府内却还是灯火摇曳。萧蘅坐在桌案前,双目低垂,一个高大的侍卫站在他身边,面色肃然。
“消息确实是从景阳宫那边出来的。末将听说是那日簪花宴上皇贵妃身边的常武在翠雨阁外偷听到了些什么……”沈蒙小心翼翼地抬眼,撞上萧蘅那寒意逼人的目光,慌忙又低下了头,再不说一句话。
案台上的烛火忽明忽暗,那浮游不定的火光印射在萧蘅脸上,衬得他一张沉寂的脸愈发阴鸷。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那快要燃尽的白烛,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上,漫不经心地轻扣几下。
翠雨阁外有人偷听,而他居然没发觉!萧蘅眉心紧锁。回想那日他确实是有些疏漏了,毕竟之前忙着拈酸吃醋,之后得知了那纪尧是女子,心中委实松了一口气,所以便放下了戒心。
如此竟被别人钻了空子。实在是失策!
沈蒙迟疑良久,犹豫着开了口:“皇贵妃若是知晓您把这事瞒了下来,怕是会吃心……”
萧蘅抬头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沈蒙立刻收住了嘴。
“景阳宫那边我自会应付。眼下棘手的是……”他话音未毕,却听见外面有人通报:“公爷,东宫皇太女殿下来访……”
“啊!这个时候宫禁都下了,皇太女殿下她来做什么?”沈蒙瞪大了眼睛,仔细琢磨着:“莫非她以为是公爷告的密,来寻晦气了么?!要不让臣去打发了……”
再看萧蘅,冷漠的面容瞬间舒展,眼尾依稀泛着淡淡的笑意。
“竟然这么迫不及待,还真像她会做的事呢……”他喃喃自语,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勾起。
“可是……”沈蒙正欲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厮的哀求:“殿下莫要为难小的啊!公爷这会儿已睡下了……”
“砰—”地一声,屋门被重重的推开了。
萧蘅抬头望去,一位妙龄少女,面色清冷大步迈了进来。
她一言不发,径直走到自己面前。她双颊微微泛红,眼底带着一抹愠色,鬓边微散的发丝却无法掩盖她半分姝丽。
然而还未等萧蘅看够,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颈窝处。
“公爷!”沈蒙大呼一声,下意识地抽出腰间长剑。
“怎么?沈侍卫要弑储君么?”沐黎横了沈蒙一眼,“萧蘅,你不是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么?如今竟放任着自己的手下以剑相挟?!”
“这……到底是谁在以剑相挟?!”沈蒙暗自腹诽,手中拿着的长剑,一时竟不知该放何处。
然而自家主公却是一脸轻松,眸光柔转。
“殿下去了羽山,几日不见臣,莫非是思念难捱,夜不能寐?所以非得夜访我荣国公府?”
沈蒙听着这温婉缱绻的情话,惊得下巴差点都要脱臼。他眼中的萧蘅,向来都是冷若冰霜,不喜任何人亲近的,仿佛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
若是有人胆敢这般挟持他,怕是瞬间就血肉横飞了。不,从未有人可以如此近身相挟。
沈蒙抬眼偷偷看去,却见萧蘅嘴角微微上扬,竟是一脸的乐在其中。
“哼!”沐黎轻嗤一声,“若是不杀了你!孤确实是夜不能寐!”她说着,把那刀锋又逼近了些。
沈蒙又慌又急,却听萧蘅低笑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臣的死,可以换殿下几夜好眠,亦是值得了!”
沐黎听了他那带着魅惑的声音,眉心微动。
“殿下大可动手。若是追究起来,就说臣以下犯上,罪大当诛。这点,沈蒙亦是可作证。”萧蘅说着,把刀刃往自己脖颈上轻轻一划。一道血印立刻显了出来。
“公爷!”沈蒙高呼道。
“退下!”萧蘅低喝一声,“记住我说的!”他的眼神冷光乍现,沈蒙只得咬咬牙,退出屋去。
“萧蘅!你以为这么一招苦肉计,孤便会心软!?”沐黎瞥了一眼他白皙脖颈处的红色血印,目光向上移去。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彼此的气息交相缠绕。男子的声音低柔绵长。
“臣心甘情愿为君而死,怎地被殿下说成了苦肉计…殿下若是不信,何不一刀宰了臣、再把臣的心刨出来看看是红是黑?”说着,他抬手将自己的衣襟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脯。
“你无耻!”沐黎大吼一句,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萧蘅握住沐黎的手,“说吧,臣要如何帮殿下,才能证明臣的清白?”
沐黎赶紧甩开他的手,眼睛却不敢往他身上看去。
“当真不是你去和皇贵妃告密的?”
萧蘅重新整理好了衣衫,不紧不慢反问道:“臣要弄死一个人,何须通过皇贵妃?”
沐黎心口吊着的弦霎时轻松了下来,她亦不知晓为何会有这般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只知道她打心眼地不愿与他为敌。虽然目前无凭无据,但只要他否认了,她就自然而然地相信了。
沐黎收了赤金匕首,嘴里却还嘟囔着:“孤以为你不喜欢纪尧,所以才…”
“殿下怎知臣不喜欢纪状元?”萧蘅剑眉轻挑。
“簪花宴那日,孤见你总是一脸凶相地瞪着人家。好似要把人吃了似的…”沐黎耸耸肩,吐了吐舌头。
“原来殿下那日一直看着臣啊…”萧蘅却是双眉舒展,眼中春光明媚。
沐黎脸上一红,横了他一眼道:”你少自以为是。孤只是怕你对纪尧不利,才时时紧盯着你——”
话音未落,却被男人强有力的双手揽入怀中。
“若那纪状元是男子,臣还真可能把他弄死。不过她既是女子,臣就没在意了。殿下可知这是为何么?”
沐黎被他抱着,心头小鹿乱撞,他的怀抱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竟让她贪恋不已。他说的那些话,亦是让她全身百爪挠心般的酥痒难耐。
“你,莫不是在拈酸吃醋吧……”沐黎故作玩笑问道。
“是。”他给了她一个利落的回答。
“酸得很!”他轻声细语,嘴巴不由分说地贴了上来。“要吃些甜的才好……”他在她的粉唇上轻啄两下,一脸坏笑地呓语道。
沐黎微微一怔,心中竟漾起一阵甜蜜的涟漪。然而她不敢多回味,怕自己又被他弄得云里雾里,神志飘忽,赶忙用力一把将他推开,小声啐骂:“你又来戏孤!”
萧蘅轻叹一声:“臣要如何,殿下才愿相信呢?”
沐黎又掏出赤金匕首,眸光微动,沉思了片刻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萧公爷愿不愿帮孤这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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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万国来朝的日子就在眼前,柔京城中个司个衙都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都有不同的使团进京。
和城门口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相比,大理寺这边可就清冷多了。大批的案卷都要留到万国来朝之后再审批。
曹巍这两日难得清闲,亦是早早就回了家。
这日他回到相府,却见父亲曹宴铁着脸坐在厅堂内。
“你这两日整天无所事事!手上这么多案卷,竟还这般得闲?!”曹宴劈头盖脸一顿骂。
曹巍自小就惧怕他父亲,如今虽已成家,但在他老爹面前,依旧一副缩头缩尾的模样。
“按规矩,那些都是要等到使团离京了才…”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用不着跟你爹说规矩!”曹宴一拍桌子,高声呵斥,“其他也罢了!纪尧的案子为何迟迟不结?一条欺君之罪足以判她枭首示众!”
“可是…孩儿听说皇太女亦是知情,怕是想要保她…”曹巍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这愚儿!怎地这般没脑子!”曹宴站立起身,手指在曹巍身上狠狠戳了几下,骂道:“皇太女知情不报,亦是欺君之罪。这么大的一个罪名,让咱有机会好好参她一回,搞不好还能把她拉下储君之座!”
曹巍小鸡啄米地点着头。他老爹又是横了他一眼,不屑道:“也不知你这榆木脑瓜怎么写出《国治论》来的……”
这边正说着,外面却有人通传。说是皇太女和荣国公来访。
曹宴脸色微变,心道:皇太女这时候找上门,莫不是来为纪尧求情的?
“你嘴巴给我咬紧些!”曹宴在曹巍耳边叮嘱道。
沐黎第一次来相国府,早听说曹左相喜种花草,相国府的花园各种奇花异卉,美艳堪比御花园。
沐黎匆匆一瞥,往里走去。
曹宴和曹巍早候在会客的萤心堂之外。见了沐黎,躬身而拜。
沐黎倒也不客气,昂首踏了进去。
曹宴瞥了一眼她身后的萧蘅,见他依旧和平日一样,面无波澜,心中亦是茫然。
莫非那流言是真的……承煊竟真的成了这小娘的裙下之臣?
“孤素闻左相棋艺精湛,萧公爷的棋艺便是师承左相。今日难得半日清闲,不若左相来陪孤切磋切磋?”沐黎说着,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殿下谬赞!老臣好些年没对弈了..棋艺自是退步得不可说。犬子最近倒是沉迷对弈,不若让犬子代劳,可好?”曹宴给了曹巍一个眼神。
曹巍心中暗暗叫苦,他生**闹,平日里最喜欢和朋友们赋诗作画,纵歌玩乐。对下棋那是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抬头撞见他老爹那阴鸷的眼神,他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心里正苦恼着,下人却已把棋盘摆好了。
“曹少卿,请!”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在曹巍听来却像是恶魔的嘲弄。
小夫妻联手……
妇唱夫随双双把家还……
萧狗已经化身小四的人型挂件了……
哪哪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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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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