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请进。”我让开了门口。
盛寒走了进来,摘下口罩,低头看着地上的拖鞋,“我穿这双对吗?”
“是的。”我接过她手里的花。
她脱掉了脚上的黑色高跟皮靴,踩进了柔软的拖鞋里。
知识让我拥有很多偏见。对于高跟鞋这样不“女权”的美丽刑具,我总是觉得只有母亲那样的传统女人才爱穿。即使是对盛寒,我的观点也没有任何宽容。但不论如何,我都尊重她们自发的选择。
我接过她的质地柔软的深红棕色羊绒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钩上。
“谢谢。”盛寒说。
我看着她散落在黑色紧身毛衣上的头发,视线又连忙躲闪去了她的眼睛里。
“开车来的吗?”我问。
“嗯。”盛寒说。
“这附近有停车的位置吗?抱歉我没有留意。”
“前面那条街有个停车楼。”
“停车费贵吗?”
“没仔细看,这里应该还好。”
“我听说沪城的停车费贵得离谱。”
“有些商场是的,要八十块一小时。”
“这么夸张!”
“是有些夸张。”盛寒停在沙发旁,环顾着客厅。
“喜欢这里吗?”我笑着说,“欢迎你第二次来我的房间做客。”
“你很会生活。”盛寒走到窗边,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街上的行人,“这里很舒服,也很漂亮。”
“多亏了你送的电暖气。”我说,“要不然没那么舒服。”
“好用就好。”
“简直不能更好用。”我说着,走去了洗手间,在水槽前洗手的时候,盛寒出现在了镜子里。
“我打下手。”盛寒站在我身后,从镜子里看着我说。
“好呀。”
盛寒挽起了毛衣的袖子,我低头冲洗着手上的泡沫,余光却在不停留意着她袖口里延伸出的小臂。她就站在我的身后,散发着好闻的味道,我心神不宁。
我冲干净手,让到了一边,盛寒上前一步,拉开水龙头打湿了手掌。
“你要站在这里看着我洗手?”盛寒推上水龙头,挤了一泵洗手液到掌心,揉搓着,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满脸通红的我。
我摇摇头,走出了洗手间,跑去了厨房,整理着台面。
“涂药了吗?”身后传来盛寒的声音。
我这才想起来,早上醒来还没涂药,被盛寒问到,一时间已经忘记要如何回答。
“还没……”我说着,在水槽里冲洗干净手,“我现在涂。”
转过身的时候,盛寒已经站在了沙发前,手里拿着药膏,冲我招了招手。
在我走去沙发的时候,盛寒坐在了沙发上。
我止步沙发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才合适,有些慌乱地向盛寒张开手,想要拿走药膏,“我自己来涂就好。”
盛寒转头看着我,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毯,“站过来。”
盛寒的“祈使句”在我身上好用得可怕。
我只想摇着尾巴走向她。我大脑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说现在还不能投降,我攥住摇晃的尾巴,反问道:“哪有医生坐着让病人站着的道理?”
盛寒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个笑容就像是在驯服一条桀骜的可爱小狗一样,带着无可奈何的疼爱和并不情愿的严厉。她看着我的眼睛,拧开了手上的药膏。
我在她的眼神和笑容里,情不自禁地往前,止步在了她的指尖刚才指过的地方。因为穿了短裤的缘故,我腿上的疹子直接暴露在了盛寒的视线里。
她抬手,有些凉的指尖检查着我的疹子。
“已经比第一次好多了。”
盛寒说话时的呼吸让我的膝盖发软。
我这才发现空气中已经没有音乐声,唱片早就已经播完。
盛寒把药膏挤在指尖,满脸认真地用指腹涂抹均匀。
我紧闭着双眼,几乎是带着赴死的决心,我一遍遍提醒自己,眼前的盛寒是专业的、负责人的医生,此刻她并不是那个频频在我无眠的夜晚天马行空的性-幻想当中的人。
“涂好了。”盛寒说完,直起身,拧上了盖子。
在盛寒的专业性面前,我觉得自己龌龊、肮脏,不配为人。
“谢谢。”我说。
“没什么。”盛寒靠在沙发上,看着我,“你自己要记得涂,早晚各一次,它们很难自愈。”
我点点头,用几乎已经僵直的腿,走向了厨房。
盛寒从我身后起身,走去了洗手间。洗过手以后,再次回到了厨房。
我正在案板上沿着一条猪肋排骨骼间的肉分切成小块。
“需要我做什么?”盛寒问。
“你帮我给生姜削皮,可以吗?”
“好啊。”
“削皮刀在抽屉里。”
盛寒拉开抽屉,取出了削皮刀。从包装袋里拿生姜的时候,她留意到了台面上的纸笔。
巴掌大的纸片上,是我在母亲指导下,飞快写下的烹饪方法。
“你的烹饪学习笔记吗?”
“啊,是,”我分切好了肉块,收进盒子里,在水槽里洗干净手上的油,拿起一只煮锅,放在水槽里接水,“我问了我妈妈家里的做法,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同样的味道。”
盛寒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纸片上的字,看了很久。
锅里的水已经快要接满,我端起锅,放在了火台上,拧开火,把排骨倒了进去。
盛寒拿了姜块,站在水槽前,默不作声地削着皮,手上的动作很利落。
“你在家经常做饭吗?”我从包装袋里找到花椒粒,用剪刀剪开小口,撒了几粒进锅里。
“很偶尔,平时没时间做,”盛寒说着,把削好的姜放在了盘子里,“姜削好了。”
“哦,好,谢谢。”
盛寒拿了案板在水槽里冲洗,她在厨房里游刃有余,我看起来更像是需要给她打下手。
姜片被扔进了锅里,我拿着一只汤勺,站在锅边,随时准备着撇去浮沫。
“土豆也需要削皮对不对?”盛寒说,“我看你的笔记上有写要放土豆。”
“啊,是的。”我说。
盛寒从袋子里拿了两颗土豆,“两颗够吗?”
“够。”
空气中只有削皮刀划过土豆表面的“刷刷”声和天然气燃烧的“呲呲”声。我看着清澈的水逐渐变得浑浊,看着水面凝聚起小的泡沫,然后水变得沸腾,发白的浮沫像云朵一样被翻滚的水挤压到了一起。
我用勺子小心地把浮沫撇进碗里。
盛寒已经洗好了土豆,站在一旁,看着我撇浮沫的动作,被盛寒这么盯着,我有点儿紧张。
浮沫撇完。
盛寒把接好的冷水碗递到了我手上。
“谢谢。”我拿过碗,倒进了锅里,“我妈有特别说这样焯水会焯得更干净。”
“Mommy's girl?”盛寒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满脸严肃地说。
“喂!”我大喊,“我哪有!”
“三句话不离你妈,还不是妈宝女?”
“我不是!你不要污蔑我。”
“我可没这意思,我觉得妈宝女很可爱。”
“都跟你说了我不是!”
“好好好,你不是。”
“我十五岁就离开家出去读书了!哪门子妈宝!”
盛寒别了别嘴,“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说。”
我转过头,看着盛寒认真的眼睛,“这次原谅你了!”
浮沫已经撇光,我关了火,把排骨捞进了一只大碗里,然后倒掉了锅里的汤。
“你想喝点儿什么吗?”我说着,拉开了冰箱。
盛寒站在我身后,看着冰箱里的一整排气泡水和汤力水,一整排葡萄酒和冷冻柜里的一整排烈酒,又看了看抽屉里五颜六色的水果和被遗忘在冰箱角落的蔬菜。
“G&T怎么样?”我转过头,看着盛寒,她的脸庞被冰箱的灯光照亮。
“好啊。”盛寒点点头。
我从冰箱里拿了两颗柠檬出来,又拿了气泡水和汤力水,然后又从冷冻柜里拿出了一瓶金酒。
拉开抽屉,拿出两只玻璃杯,倒上冰块,凭感觉在杯子里倒了三十毫升金酒,剖开柠檬,费力地挤出柠檬汁,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勺子在冰块里搅动均匀,最后倒上气泡水和一点点汤力水。
气泡跳动,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我切了两角柠檬,装饰在了杯子里。
“你做酒比你做菜熟练。”盛寒笑着说。
“那当然。菜不是每天做,酒可是每天喝。”我说着,把勺子伸到杯底,轻轻搅动了一下杯底的酒精,然后把其中一杯拿给了盛寒。
盛寒从我手里拿过杯子的时候,指尖与我相碰,看着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我十分确定自己的脸又刷地红了。
“好喝。”她喝了一小口,“不是很甜,我很喜欢。”
“汤力水糖分很高,”我说,“我通常只加一点调节一下味道。”
盛寒点点头,单手端着杯子,跟我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碰。
“祝周末愉快。”我笑着说。
“祝疫情可以早日结束。”盛寒说。
“哈!”
“怎么了?”
“你这样显得我很不关心世界。”我拿着被子,碰了碰盛寒的杯子,“祝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盛寒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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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年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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