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这天是多云天气,整片天空仿佛是浣尽后的碧色纺布,上面点缀了无数素白色小花,而里面同样纯白的花蕊则尤为柔美。
街边成片的梧桐树给予了行人调零前最美的挽歌。梧桐枝桠上的候鸟自由且无忧,人心似也能跟着它们大力的挥翅飘向更远的地方,轻飘飘的鸟羽承载了人们分量十足的思念与憧憬。
沈绘荷已经到孕晚期,住进了宁滨市中心医院里。
沈菲月帮沈绘荷按摩腿脚,因为这个时期身体容易酸痛,也正常。沈绘荷最近晚上起夜频繁,所以到白天沈菲月就尽可能让她得到充分休息。
沈菲月为了能好好照顾沈绘荷,详细询问了宋槿瀚相关护理知识。不想他也在特别关注,更愿意忙中分些心力来帮助她,进行健康指导。
沈菲月想:也许是姐姐跟宋槿瀚投缘,宋槿瀚上班也经常得到产妇好评,因为他专业技术过硬。
就是从姐姐第一次在店外看到宋槿瀚,彼此认识了,之后宋槿瀚来帮忙就算在情理之中。
不过沈菲月坚决不会承认宋槿瀚在她心里是个人品超好的人。
她没往更深处想了,但她确实发现了宋槿瀚现在只是嘴上说说恶毒话,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类似于狠心报复这样的坏事。
宋槿瀚是参加工作了才有些不同吧,但骨子里的恶劣又怎会轻易改掉?
沈菲月在陪护床上闭眼思考,觉得自从自己当上医院的救护车司机后,跟宋槿瀚往来反而更密切了。
明明他们之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而从这次姐姐临产之际,渐渐有了一些不同。
沈菲月嘴硬,心也硬。她性子是外柔内刚,安静或活泼会随机切换,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从未有爱人存在过。
她不觉得二十多岁没谈恋爱有什么丢人的,反而一个人过得潇洒自在。她也就只能照顾自己一个人,学不来沈绘荷的贤惠持家。
沈菲月暗想:宋槿瀚顶着这张祸水脸肯定骗过了很多女生,说不定就谈过几次恋爱。
他有时候帮自己和姐姐找的理由时而听来牵强,但她也迟钝,没有抓住过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
她再次对自己强调:关于宋槿瀚,她都不愿认真了解。因为当初有多失望,现在就有多讨厌。
沈绘荷站在病房窗户前,往外眺望那青山绿水的美景。她心中存在莫名的纠结,还是想诉说宣泄出来:“菲月,快临近生产了,我感觉有些紧张。”
“安心啦姐,最近几次产检结果都还不错。姐,吃点猪肉脯和开心果吧。”沈菲月打开桌子上的食品袋,拿了些吃的小东西递给她。
然后沈菲月见她吃了一些,似乎很喜欢吃,沈菲月就笑了。
没一会儿,沈菲月又想到了什么,忙给姐姐递白开水。这一系列贴心动作她做的十分到位也已经很习惯,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了。
沈菲月关心道:“也多喝点水,防止便秘。”
沈绘荷心中一动:看来时光真会磨炼一个人的品性,但只要人心里朝好的方向发展,就慢慢能境随心转,相由心生。
不得不说大自然给予的东西,让无数接受的人会道出其中赞叹不已的奇妙。所以一些缘分,可能也早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吧?
但愿一切越来越好。
沈绘荷很少享受被人照顾的滋味,面上自然展露出浅浅的笑容:“菲月原来很会照顾人啊,再也不是小时候总跟在姐姐后面跑的、流鼻涕的幼稚小女孩了。”
当初沈菲月上小学受男生欺负,是她亲自霸气地去为妹妹撑腰。
沈绘荷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男生被她讲道理讲得泪流满面的滑稽样子。
之后沈绘荷就和沈菲月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这也终于打消——沈绘荷认为妹妹会分走父母对她原有爱的意见。
沈绘荷志向不远大,只想陪在沈菲月身旁,但是当爱情忽如其来,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多天真啊。
“宋槿瀚跟我说孕妇最好在病床上得是侧卧位,饮食要保持清淡,贴身衣物需要勤换。分娩要准备的东西我也都搞好了。”沈菲月经过一番说服,让姐姐又躺回了床上。
沈菲月觉得自己从宋槿瀚那儿汲取到了一些有用的知识,还挺不错。
她不由猜测:会不会哪一天他们能冰释前嫌呢?只怕关系再得到改善,她也不会对宋槿瀚毫无防备。
沈菲月想起护士站的护士们忙得不可开交的场景,悠悠感叹:“那个家伙给我讲生产知识倒一本正经的,在护士站看来看去也就和他算是交情特别。”
沈绘荷垂下眼睫,随意轻轻抚了抚肚子,静静道:“其他护士都在忙,没跟你多聊很正常。宋槿瀚却愿意花不少时间指导你,应是一丝不苟的。”
沈菲月的神色迅速转为惊讶:“姐,你说的好准。”
沈绘荷舔了舔唇,旁敲侧击道:“谢亭归医生我见了,他是好,外表无可挑剔。但是实际上一个女孩身边,缺的是内里知冷知热、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沈绘荷打算错了,因为她所说的这种人,沈菲月是断断不会往宋槿瀚身上想的。
好久,沈菲月低低说:“可我只想喜欢谢亭归。”
夕阳和晚霞此刻美极了,落落大方、欢乐开怀似的尽情挥洒着碎光,仿佛它们知道自己有多美。
而沈菲月陷在一片沉默中,她的面容清丽秀雅,凑近点可以看到可爱的小绒毛,整个人就像“光辉女神”一般皎若清宁山河。
似乎人只要是静悄悄看着她,就会被救赎,变得勇敢、坚强。
外面正要进来的宋槿瀚听到沈菲月这句,一颗心瞬间冷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与孤寂光辉并肩。
宋槿瀚依稀能闻到熟悉的、来自沈菲月身上的花香气,难免恍惚起来:自己要是能一直这样默默守着她,该多好呢。
下一瞬,他便离开了。
他的影子被西下的太阳拉的很长,而再长,也没有他遭遇冰天雪地、烈火灼心一般地狱性质的成长路艰长。
她比他强,至少能将汹涌爱意宣之于口。
病房内的沈菲月则听闻印象很深的脚步声,忽近忽远,心中也并未悸动。
宋槿瀚来的频率很稳定,不多不少,不会让某人怀疑。
晚饭后,沈菲月带着沈绘荷在走廊悠然自得地散步。
沈绘荷突然提起那个让她之前一直郁郁寡欢的男人,表情很是淡然:“钱皓最近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拒绝了。”
也就只是打来了一遍,就像是钱皓喝醉了或者梦醒了作出的、那种迟来的问候。
“他如今走狗屎运发达了,第三者许蕊做了他的秘书。他们简直是臭味相投啊。”沈菲月一边愤慨不已说,一边留意着她变化并不大的神色:“姐,你听到了这种消息心里还难不难受?”
沈绘荷微一摇头:“我说过我放下了,倒也是真的释怀了。”
沈绘荷回忆起孕前期的偏抑郁心态,就感觉有些可怕。她差点做不回自己,而给她很多伤害的一些人还在花天酒地。
一点都不夸张,这个纸醉金迷的时代里,平淡真实的情感越来越少,像那些人的落井下石反而会更多。
沈菲月此时的神情犹如沙里淘金一样,生动又有趣:“钱皓只有一点让人不会吐槽,就是离婚了把所有财产都给你。”
“他要是双亲没有到天堂,想必还是一个糊涂度日的花花公子。”沈绘荷真的能做到心中宁静,也下了狠心决心。她也有自己的独特个性:“我这一生,不知道什么是后悔,因为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全心投入的。”
沈菲月试着总结:“那么钱皓就是你为数不多的冲动。”
沈绘荷牵着妹妹的手,脸上是很久都没出现的愉悦:“知我者,莫若我妹。”
晚上,沈菲月去外面接开水,在护士站竟看到在值夜班的冷星画。
沈菲月一下子明白她是被调到妇产科了。
不料沈菲月独自接完开水,一转身,就刚好和静等已久的冷星画对上。
冷星画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沈菲月手上拿着烫手的水瓶,被吓到:“冷星画,你干嘛站我后面?”
“沈菲月你长得比你姐好看得多。我是熬着长夜,把自己变幽灵了。”冷星画微扬起下巴。
冷星画本是淡淡自嘲,但很快破功,继续说起了别人的不是:“来妇产科第一天竟然没跟宋槿瀚一起搭班子做事,我给医院差评。”
沈菲月脸色平静无波,抬脚间想绕过她:“没事我先走了。”
沈菲月的话语冷冷的,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自带的最后礼貌。
冷星画则更快挡住她,逼问:“我跟顾淙的矛盾,没燃到你身上吧。菲月,是他人太激进了。我和你之间关系也还好,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
沈菲月的表情开始有了一点松动,直言不讳吐出:“抱歉了,我更看好顾淙。”
自从顾淙来上班,不时提出医院建设缺点,很多人对于医院的意见连带着被采纳。顾淙一个人带起了良好的工作风气。
“我反而喜欢你的直来直去。”冷星画不笑的样子很冷,像在进行她所认为的杀鸡儆猴:“你知道陈舒禾这人吗?就她,也配当我的情敌?槿瀚当然看不上她。只有我可以,占据他的心。”
冷星画说到最后一句,一字一顿,眼色变化得尤其幽深。她是个难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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