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舟漂泊

走了约五百米才看到李叔的车,已经调好头在路边等着了,上车后就往别墅开去。

邬庆国既想要安静又喜欢出去溜达,就把房子买在了西利湾别墅区,说是别墅区,但内里却是由一个个小庄园构成,房子与房子之间隔得很开,整个西利湾占地非常大,但距离市中心就十来公里,方便邬庆国出去玩。

凌清的咖啡馆就开在别墅区去市中心的路上,两人也因此结识。

车子缓缓驶入西利湾的时候,邬遥知看完手机上邬庆国发给他关于凌清一家的经历。

凌故舟八岁以前的日子很幸福,父母恩爱,孩子的姓氏是两人剪刀石头布决定的,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小康家庭。

但八岁那一年,凌故舟父亲出轨被发现,还未等凌清做出反应他自己就心虚地卷钱而逃。察觉到的凌清选择报警,但警察并查不到这个人的行动轨迹,猜测是更换了身份苟活。

因为凌故舟还要上学,家里又没钱,凌清没有精力财力去找人,只能暂挂失踪人口,四年后又去给去人渣开具了死亡证明,并申请销户。

不管凌故舟的爸爸是否还活着,他已经是个黑户了。

邬遥知很佩服凌清,她一个独自带着小孩的女人,处事果断,白手起家,不仅给了凌故舟良好的学习环境,还一步一步地改善家中生活,现在开着自己的咖啡馆。

邬遥知观察着凌故舟,暂时摸不清他对邬庆国的看法,刚刚因为话题偏离也没能为邬庆国的未来出一份力。

凌故舟上车后抱着书包看向窗外,眼睛微眯着,好像快睡着了。

突然有一辆机车横插过他们,李叔急忙刹车,邬遥知被惯性带着往前倾,又被安全带弹回座位。而一旁的凌故舟则因头歪向车窗,“咚”的一声撞向了玻璃。

李叔听到声音担心询问:“少爷没事吧,刚刚蹿过去一辆车,只能急刹车了。”

机车停都没停,车主随意地在空中甩了张名片,就直接骑走了。

好似在说,有问题再联系他们。

嚣张跋扈到不可理喻。

不过看着少年因撞到头满脸幽怨,正心情郁闷地揉着脑袋。邬遥知现在的心情就还挺好的,笑意逐渐染上眼尾。

他安慰李叔:“没事,不用去捡那张名片,直接走吧。”

实在没想到凌故舟还真睡着了,在第一次见面的人车上睡着,心也太大了。

笑容还未收回,邬遥知忽然感受到来自身旁的一股炙热视线,他垂下上扬的嘴角,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回看过去:“怎么了?”

凌故舟视线从嘴巴扫到脖子,然后指了指邬遥知的脖子,又想到邬遥知看不见自己的脖子,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他看。

原来是刚刚往前倾的时候安全带把脖子勒出了红痕,过白的肤色把这一道普通的红痕衬的触目惊心,像是被人甩了一鞭子。

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邬遥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顿时表情扭曲:“还挺疼。”

听到动静的李叔从后视镜查看情况,紧张询问:“疼吗少爷?后座中间的下面放了医药箱,先简单处理一下吧。”

凌故舟闻声还真要寻找起来,邬遥知按下他要拉起座位的手,然后马上松开。

接收到少年疑问的眼神,邬遥知解释:“马上到家了,不用麻烦。”

在车上,邬遥知不能自己上药,但他也不喜欢一个陌生人人碰他,只好找借口推拒。

听到他说话的李叔热血起来,他微踩油门提高时速,喊道:“少爷坚持住!”

邬遥知:“……”

他只是勒出红痕,不是脖子断了吧。

凌故舟的手机还在他手上,屏幕亮着,是刚刚拍的照片,邬遥知懂事地点了删除后再把手机还给凌故舟。

凌故舟没说什么,接过后就把手机放进来校服口袋。

赶到家时已经将近七点半,邬庆国和凌清两人坐在小花园的方桌旁,煮茶聊天,橙黄的灯从大厅泄出,披在他们身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们的眉眼,但挡不住幸福的闯出。

它温柔地闯入邬遥知的眼中,茶水的蒸汽遇物则停,停留在眼球上,凝成水珠。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暗色之中,凌故舟神色冷漠,黑沉的瞳孔泄不出任何情绪。

听到车声,邬庆国和凌清都站了起来。

邬遥知下车后才感受到秋末的昼夜温差,他只穿了一套西装,被风吹地牙齿直打颤。

邬庆国拿起放在凳子上大衣,熟练地给他披上,嘴上不饶人:“穿这么少,装给谁看呢。”

邬遥知抱了邬庆国一下,从善如流回道:“谢谢爸,还好有你,不然我就要变成冰人了。”

“那可不。”邬庆国递给他一杯热蜂蜜水。

凌清手上挂着一件外套,有些生疏地开口:“冷吗?妈给你拿了件外套。”

凌故舟收回看向邬遥知的目光,把书包递给凌清,接过外套穿上,然后学着邬遥知弯下腰抱了凌清一下,顿了顿,一句简单的“谢谢妈”还是没说出口。

但只是这个行为,凌清就震惊地愣在原地,眼睛睁大,等儿子的手擦过她的脸时才回过神,赶紧擦去脸上的泪。

邬遥知端着蜂蜜水和邬庆国站在别墅门口聊天,不时有笑声传来,也把热闹的气氛传了过来,凌清拉着儿子过去:“走,吃饭去,今天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

耳尖的邬遥知听到后高兴道:“谢谢凌阿姨!”

邬庆国捏了捏邬遥知的脸,佯作教育:“你可真是不客气。”

凌清的语气却很高兴:“以后都是一家人嘛,客气什么。”

凌故舟不着痕迹地躲开,凌清的手僵了一下,不动声色收回手,自然地走到邬家父子身边,加入他们的话题。

快走到门口时凌故舟慢慢停住脚步,他们三人沐浴在暖黄的灯光下,其乐融融,而他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

他摸了摸披在身上的外套。

家人吗?

凌故舟还记得那天他拿了小□□动会一百米跑步冠军,在路上和妈妈分享完后得到了一块想吃很久的巧克力,于是他开始期待和爸爸分享后会得到什么奖励。

兴奋地推开家门,看到的却是爸爸和另一个浑身**的陌生女人在床上翻滚,嘴里冒出不堪入耳的粗俗话语。

这是他那个温柔的爸爸吗?凌故舟心里想着,爸爸是被外星人控制了吗?

恶心的画面就那样侵入了凌故舟的眼睛和世界,他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手中的奖状,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还有爸爸,都没意思。

凌清挡在他面前,为他挡住了污秽不堪的画面。

在那一刻,这个世界除了妈妈,一切都在慢慢褪色,他没兴趣为灰色的世界停留,妈妈是唯一的色彩,他想和妈妈待在一起,想扑进妈妈怀里大哭一场,他想说他很难过,很想吐,但他不知道怎么办,也吐不出来。

可是从那以后,每次见到的妈妈都好累,他明白妈妈很辛苦,所以他从不会在他们短暂的相处中诉说痛苦,他很珍惜妈妈回来抱着他入睡的那短短几个小时。

上初中时,家里情况好起来了,他见到妈妈的机会越来越多,但是他已经不难过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应该将这个好事告诉妈妈,可他好像完全生不起高兴的兴趣,因为他发现妈妈身上的颜色变淡了,是暗扑扑的彩色,毫无光泽。

小凌故舟不知道怎么和妈妈相处了。

凌清能长时间陪凌故舟了,她总是找机会和他说话。

凌故舟想给出回应,但现在的他只能做到笨拙地回避,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回应是正确的,要怎么说才能让妈妈开心满意,好在他高中了,可以忙碌做借口来逃避。

他的成绩从小学那日起就一落千丈,在班里只能算中游往下,但是每次的大考又刚好可以擦线进入最好的初中高中,然后继续保持班级倒数的水平。

在出事前,凌清一直是全职家庭主妇,她一个与社会脱节好几年的妇女并不好找工作,只能从最底层的干起。

最开始的几年她什么苦的累的脏的活都干过,早班午班夜班可以说是无间隙地做,就这也堪堪能承担起最日常的开销。但是这也导致小凌故舟每日都要自己去买最便宜的饭上学回家,然后晚上一个人等待着妈妈睡去。

等日子渐渐好起来后,凌清能歇一口气去与儿子说说话时,却发现已经上初中的凌故舟几乎不讲话,在学校也没有任何朋友。

她很担心儿子的心理状况,便拿出还略显单薄的积蓄请了一位声名在外的心理医生,得到的是儿子并没有心理问题,只是懒得说话,没兴趣与他人社交。

“为什么?”凌清问。

“灰色,他看到这个世界是灰色的,他不喜欢。”

心理医生给的建议是不要强行把他拉入陌生的社交圈,可以自己先和凌故舟交流,慢慢引起凌故舟的社交兴趣。

但在外游刃有余的凌清也不知道要如何与现在的儿子相处。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从光亮处伸出,隔着外套袖子拉住凌故舟的手腕。

来人嗓音清澈明亮:“愣着干嘛呢?”

凌故舟顺着手骨往上看去,是邬遥知。

他愣愣地看着,色彩沿着邬遥知的手流到他身上,他突然发现凌清拿给他的是一件深蓝色的外套。

这只手发力将他拉到灯下,邬遥知开玩笑道:“不会是路痴吧,就算不认路也该认人吧,跟着我走就好啦,凌故舟弟弟。”

邬庆国微笑看他们互动,凌清面露担忧,二人站在邬遥知身后,像是被色彩笼罩的幸运儿。

“嗯?”邬遥知松手,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表情疑惑。

凌故舟慢慢聚神,恹恹的语气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坚定:“嗯。”

“哼,回答得真敷衍。”邬遥知转身向房子里走去。

邬庆国轻拍了下邬遥知后脑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话多。”

邬遥知捂头嘟囔:“那也没你话多。”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好爸爸。”邬遥知挽上邬庆国的胳膊,给他顺气。

“就你会扯皮。”

凌清拍拍凌故舟肩膀,欲言又止,跟着进去了。

凌故舟抬脚跟上他们,手悄悄缩进袖口,用手指细细抚摸过方才邬遥知拉住的袖口。

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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