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与今辰,佳人难在侧。
壹.
双栖山地势险要,是宋州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的有利战地位置如护国神器,立于西北,百年来守护疆土,曾有人言:“得宋州者,得凉国。”
然,便是这开国之钥,于三年前遭匈奴蛮族一举攻破,凉国守城防线几乎全线崩溃,西北部大半土地被夺,敌人一路直击国都,凉国朝野震惊。镇国大将军今灼前线就义,其余能率兵的将领都命丧蛮族铁蹄之下,朝中难再寻良将,灭国之日似乎近在眼前。就在此时,有臣子举荐,已故镇国大将军之子,长子今迿,长女今辰,领三军虎符,率今家军奔赴前线,击退敌军。
今迿身为今灼长子,自小与父习武,耳濡目染,会的一身好功夫,带军打仗之法略知一二,若非时局紧张,不日今家将再出一位大将军。
今家之子被举荐在意料之中,今家之女却是众人万万想不到。
一个女儿家,怎能上战场与蛮人相斗?
但现今,兵临城下,已由不得凉皇与他的臣子再三考量。
堪堪弱冠的今迿与年方十四的今辰领三十万大军奔赴前线,保家卫国。
自援军抵达前线,两军再次开战。
凉军势如破竹,奇兵险出,匈奴处处被压制,不出半月,已损十万大军,仅剩二十万,与凉国二十五万大军对抗。
凉国庆历十二年九月十五日,永城收复。
凉国庆历十二年九月十九日,青城、曲城收复。
凉国庆历十二年九月二十三日,永州、昌都等五城收复。
凉国庆历十二年九月三十日,凉军攻上双栖山。
凉国庆历十二年十月初一,宋州收复,举国欢庆。
凉国庆历十二年十月初六,凉军西下,强行攻打匈奴蛮族,至四十五日夺四城,至五十九日,直逼蛮族王宫。
凉国庆历十二年十一月初二,匈奴递交国书,向凉国称臣。
当匈奴的投降书递交至凉国皇帝手中,这位九五至尊连吼三声“大好”,赞道:“今家之子猛如虎,今家之女狡如狐,今灼,朕的爱卿,为我大凉培养了一对良才将才。传朕旨意,封今灼之子今迿为镇国大将军,继任父职,今灼之女今辰为宋明郡主,青、玉两城为其食邑封地!”
一位是史上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一位是本朝首位有食邑封地的异姓郡主,今家的荣华盛宠更甚于上一辈。
皇恩不消,不出两年,今家将谢家取而代之,成为凉国第一世家。
转眼,镇国将军府在宋州守了三年。
这三年中,边境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顺遂。
在宋州,今家比天子更重要。若有人提起国都陛下,至多望东南称句“尊贵”,若是提起今家,是要行大礼的。
谁在国破家亡时将他们拯救于水火,谁便是他们一辈子的恩人。
曾有人向凉皇进言,说今家功高盖主,应当敲打敲打,劝凉皇命镇国大将军携亲妹妹宋明郡主回国都述职,两人家中无长辈,由陛下为他们做主指婚,并将宋明郡主留在国都,暗为人质。
对此进言,凉皇一笑置否,不准任何人再提。
宋州的风总是比国都多含些沙,百里外的藤黄沙漠不知掩埋了多少人的骨。
宋明郡主无事便喜欢上城楼,吹风,眺远。
边塞的风吹过她的发间,带来远方的轻吟。
今辰的手搭在腰迹的长鞭上,细细摩挲鞭上的纹路,她已经很久没有扬鞭。
宋州收复,一切再次归于沉静,匈奴畏惧今迿的战神之名,不敢来犯,军中琐事无须她过问。
虽然出行无阻,但于她而言,又变回了养在深闺中的千金,日子枯燥。
她有个念头,不好,但挥之不去。
“辰儿,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今迿为今辰披上裘衣,整理她那被风吹乱的发丝。
“哥哥,她消失三年了。”
城门下,风扬起一抔土,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血,或者是其他的红色事物。
“也许她已经死了,”今迿摸摸今辰的脑袋,安慰她,“你可以解脱了。”
“不,”今辰摇头,指着自己的心房,道,“我能感觉到她在这里,那些念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她可能要醒了。”
今迿的手僵在那,悬空,不能放下。
要醒了吗……
贰.
双栖山,一辆马车迍行,车轱辘碾过陡峭山路,留下的两道车辙印,半息之间便消失不见,寻不到来路。
马车上,令羽神色焦躁:“公子,您坚持住,快到宋州城内了,过了双栖山,您就安全了。”
来不及了。
马车顶被掀翻,一剑直入车夫的左心房,整颗心被剖出,徒留一具无心的尸体虚靠在车架上,液体从血窟窿中渗出,淌在车板上。
失去了车夫的催促,马车停在路上,周围的尸体越来越多。
他们有着共同的特征,剖心。
双栖山的绿草丛沾上了鲜血,染红一片,腥臭味沿了一路。
“公子!”令羽凄厉喊叫,翻身以背为盾,为容景挡下致命的一刀,昏倒在容景身上,失去知觉之前,他不忘避开主子受伤的地方,为主子博生机。
但是,无论多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护卫皆被杀,自己又身负重伤,毫无还击之力,容景无望地闭上双眸,等待死亡的来临。
恍惚间,他看到一红衣女子骑马疾驰而来,英姿飒爽,永世难忘。
再睁眼,入目是棕青床幔,雕花并蒂。
容景扯了扯嘴角,地府的床够别致,并蒂生莲,是讽他孤独至死吗?
“郡主,今日丘大夫已经诊过了,公子的伤暂无大碍,不出一日便醒。”侍女将丘大夫的话,转述给今辰,只字不落。
“知道了,你退下吧。”今辰接过侍女手中的端盘,缓缓步入房间,容景听见动静,心中甚是疑惑,赶忙闭上眼假寐。
“郡主,还是我来喂药吧。”是令羽的声音。
他想,每次都是宋明郡主亲自喂药,她与公子皆是未婚之人,如此照料怕是不妥。
“无妨,你背后的刀伤未愈,这些小事还是我来吧。”今辰舀了一小勺棕褐色的药,在嘴边轻轻吹凉,抬手腕将药送入容景口中,不等第二勺舀起,容景睁开了眼。
令羽难以置信,一时间竟无语凝噎,眼中含泪,一眨不眨地盯着容景:“公子,您终于醒了。”八尺大汉居然抱床痛哭起来。
今辰亦是欣喜,药碗搁回端盘,起身唤来侍女:“快去请丘大夫。”
温婉如水的声音吸引了容景的注意,他侧目看去,女子身着浅黄儒衣,头带镶珠金步摇,笑的淡雅端庄,很舒服。
“公子,这位是宋明郡主,是她救了我们。”
今辰微蹲行礼:“臣女今辰见过容公子。”
凉国三皇子容景奉旨密查三年前右相胡适年叛国一案,不知何处走落风声,去往宋州的行踪暴露,引来四方追杀。暗访还未正式开始,就已淌了一路血。此案设涉及多方势力,一旦查清,大凉的朝廷必将洗牌,到时谁家兴废谁家成败,自有定数。
丘大夫来得快,肩上挂着硕大的诊箱,沉甸甸的,他的瘦弱身躯在为支撑诊箱用尽全力。只听“咚”的一声,丘大夫松了力气,诊箱来不及上桌,便掉在红木椅上,他大喘气,呼道:“辰丫头,过来搭把手。”熟稔语气,透露出他与今家的渊源不浅。
“让您带一个药童,您不肯,如今提不了箱子就知道差遣我。”今辰朝门外喊了一声,小厮进来帮丘大夫将诊箱挪上桌。
丘大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容景,对今辰喊小厮帮忙的行为了然于心。
这丫头习武,力气怎么可能小呢?
怕是姑娘大了,留不住咯!
容景受的是内伤,内脏受损,久不就医,在体内已积了不少时日。如今醒来,丘大夫嘱咐他在床静养些时日,开了些温和的药,令羽接过药方去取药。容景身体尚未康复,精神不济,很快又睡去。
“辰丫头,”丘大夫将今辰唤至屋外,压低声音问,“你可知他的身份。”
今辰道:“国都来的贵人,可是有什么异样?”
丘大夫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沉思良久,复道:“他除了内脏受损,还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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