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当夜,众人未返回山庄,只在这山间宅院的厢房内就寝。

牧炎这两三年没少延请名医,是以此处客房倒还算充足。

这里虽不像山庄那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想要溜走,却也根本不能,毕竟日间已见识了周遭的机关埋伏。

静夜无眠,便起身去寻爹爹,想起明日即将分离,终是不舍。

岂料爹爹竟不在房中,敲门不应,喊人亦无答,心想这般晚了,他会去哪儿呢?于是四下寻了起来。

走着走着,不知到了院中何处,忽听得一阵阵粗浑声息,侧头一看,不禁吓呆。

那分外瘆人的两只眼睛,步步逼近。没错,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头凶兽,天啊!

根本未及反应,那恶兽又一次凌空朝我袭来,吓得我脑中一片空白,不禁大叫了一声,闭上眼睛。

却在此刻,耳边忽响起“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便听到那恶兽凄厉的哀嚎。

睁眼望去,只见那畜牲在地上颤缩着身子,低吟着缓缓走开。

我环顾四周,于背后见到个熟悉的女子形貌,竟是牧若兰。

她双手正把玩一条明晃晃的银色长鞭,想来适才便是她鞭笞恶兽,救了我一命。

这实在教我讶异,她不是最盼着我遭殃的吗?

牧若兰笑道:“苏小堇,你不睡觉瞎转悠什么呢,想逃跑啊?忘了告诉你,这恶兽夜间性烈,可是常会挣脱锁链的哦。”

我心知又是她在使坏,定了定神,瞟一眼她手中银鞭,说道:“原来你有法子收拾那凶兽,白天分明是故意加害于我。”

她哼笑道:“那又如何?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赶你走不行吗?不过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啦,真是可怜。”

“你就那么讨厌我?”

“没错,你不仅诋毁卓大哥,还勾引我哥哥,真真是个妖女!”

我啐笑一声,道:“若论妖女,我哪里比得上你啊。实话告诉你,我对你哥哥没有非分之想,还有,你那卓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好自为之吧。”

牧若兰怒道:“不用你管!”

“啐,我才懒得管你呢。”

正拌嘴间,忽听得爹爹喊着“小堇……”跑了过来,“你没事吧?方才听到你叫喊,发生何事了?”

牧若兰“哼”一声离开,我对爹爹道:“小事,无碍。”

撇眼一瞧,却见爹爹和明觉和尚在一起,奇怪,大半夜的他们在一起干什么?

随爹爹回到房中,我忍不住开口问:“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爹爹拉我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小堇,你有没有发觉,这个明觉和尚哪里不对劲?”

我略加思忖,说道:“若说不对劲,是一开始便有的,因他之故,火云山庄才知道《伽蓝医经》,进而才寻到了石楠村。

“当初卓来风奉命强逼咱们父女一同来此,我便觉得奇怪。爹爹你才是大夫,若论外出行医,与我又有何干?为何硬要带上我呢?

“这种命令断非出自牧炎之口,最有可能,便是那明觉和尚暗中唆使的。”

爹爹点头道:“你说中了要点,所以在地洞里,当明觉提议,让你一同随行寻找紫芯香时,我便心存疑虑,故而出言相辞,奈何,唉……

“方才见那和尚在后院亭中静坐,我便有意过去攀聊,盼着能探些口风出来。岂料他嘴巴甚严,一味搪塞,后来便听到了你的呼喊声。”

我宽慰爹爹:“爹爹无需过虑,女儿也不小了,会小心的。”再观其面色,却仍是一脸愁云。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小堇,有些事,爹不能再瞒你了。”

我瞪大眼睛,听他道:“其实那本《伽蓝医经》,我当初是有意藏在药王像下的,因那经书中有一桩秘密。”

“秘密?”

“没错,这秘密就在医治无欢指的药方之中。”

我愈加好奇,爹爹续道:“这方子中的药引封灵散,确已失传,不过仍是有法子可以获取的,而获取的秘径便是……”

“是怎样?”

“是你的血!”爹爹脸色极为沉重。

“什么?!”我大惊不已,难以置信,“这……这……,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爹爹摇头叹息:“孽缘啊,孽缘!你别再问了,这桩秘密原本世上仅我一人知晓,可如今竟把你也牵扯了进来,还越陷越深。

“我断定,那牧炎和明觉还不知此中玄秘,可依眼下情势来看,好像另有什么人在暗中操纵一般,难道是……”

爹爹眸光一闪,现出惊疑之色,“不,不会的,不可能是他,他不会知道的,便是知道,也不会如此利用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爹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禁探问:“爹,你在说什么呀?”

他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孩子,你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一定!”

我懵然地点了点头,这一夜,终是难眠。

次日清晨,院子外已备好了马匹和干粮,不得不说,火云山庄办事的速效还真挺高。

明觉、卓来风、牧元英、牧若兰都已上马。

最后,我也跨上了马鞍,望向爹爹,看他眼中仍有忧虑,为让他放心,便强颜露笑:“爹,保重!”

爹爹还未说话,旁边的牧炎却讨人嫌地笑道:“丫头,你爹跟我在一起,尽可安心,盼你们早去早回。”

安心个屁,就是因为你这个大魔头,我才不安心。

心中虽作此想,却不敢表露出来,只生硬地回了个礼,便和众人一起策马前行。

行了一小段路,勒缰回望,爹爹仍伫在院门处,我忍不住眼眶一热,此时牧元英凑过来,温言道:“苏姑娘,走吧。”

一路上,明觉和尚独自在前;卓来风伴着牧若兰,行在中间;牧元英陪着我,尾随在后。

因惦念父亲,外加知晓了那药方的秘事,我心中极为阴郁,途中多得牧元英照顾,很是感激。

牧若兰见其兄对我颇为关切,又开始作祟起来,阴讽道:“哟,是谁说对我哥没有非分之想来着,这会儿又开始你侬我侬了?”

牧元英闻言喝道:“若兰,你够了没有?”

“没够呢!”牧若兰嗔怒,“我不过说她两句,你紧张什么?她还没嫁给你做少夫人呢。”一句话将牧元英噎住。

我无心理会这般碎语,忽听得天穹中,什么声音传来,阵阵怪鸣,尖厉异常,一抬头,竟有大群飞鸟袭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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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云劫(短篇)
连载中圣禾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