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顿了几秒,删掉邮件,关机。
怎么解释?她抿抿嘴角,告诉教授朋友要跳楼,她去救人?
她算闻荣荣哪门子的朋友,湛夏心想,充其量是个丫鬟。
可她本以为,她们是朋友的。
夕阳落山,暮风渐冷,她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发泄心中压抑的委屈郁闷,可她乖顺久了,连释放都不懂得怎么释放。
路边有觅食的鸽子,她小跑两步,吓飞了它们,鸟儿四散,可她一点也不痛快,反而更加沮丧,受了委屈只能欺负小动物,还有比她更加糟糕的人吗?
她明明在生气啊。
为什么连发脾气都发不好?
这一刻,她的自暴自弃到达了顶峰。
闻荣荣发脾气的时候会干什么?她会疯狂地购物,会喝酒。
湛夏拐入一家酒水店,展示自己的身份卡,买下了好几瓶她不认识名字的酒,提在环保袋里,叮叮当当摇晃,互相敲击。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河边,在台阶上坐下,打开一瓶喝了一口,辛辣的气息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袋深处。
真难喝。
她有些后悔,但不想浪费钱,只能硬着头皮又灌下几口。
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还在期望些什么呢?她还能做什么?
反正闻荣荣不需要她,她要把想做而没做的事做掉。
酒气氤氲上脸,微微酡红,湛夏想起她还没有拒绝的那个科研助理offer。
借着酒劲儿,她重新打开手机,给师姐打去电话,从牙缝里拽出几个单词:“那个助理项目,我要参加。”
*
不知坐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道阴影出现在她身侧,被夕阳拉得极长。
湛夏瞥了一眼,转回目光。
“你跑得真够远的,我给拐角那个小孩买了整整三听可乐,他才告诉我你去了哪儿。”
这人心情似乎很好,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丝毫不见外,湛夏垂下眼,起身欲走。
他用一瓶可乐挡住她去路,对她笑了一笑:“还在生气吗?”
他嗅了嗅,有些意外:“你喝酒了?”
“放开我。”
湛夏置若罔闻,今天她不想搭理任何人。
“我让金嘉汇帮你向教授说明过了,”他施施然道:“教授之后会给你发邮件确认时间,你的分数不会受影响。”
“别瞪我。”贺绥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扬起头,任夕阳余晖洒满他鼻尖与发梢,对湛夏道:“伤害你的另有其人,让你一个人来河边生闷气的可不是我,我是来安慰你的,不高兴同学。”
这话真是刺耳。
她的确很难受,胃里难受,心里更难受,却也用不着他来提醒。
湛夏凉凉睨着他,吐出两字:“借过。”
“借过什么借过,”贺绥突然正色:“你喝了酒,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行?”
她又没醉,湛夏心想,她心里有数,可有时候就是太有数了一点,才显得做人特别失败。
“不用你,谢谢。”她冷淡道。
这回轮到贺绥置若罔闻:“好喝吗?我也来几口。”
酒劲慢慢上头,湛夏脑袋针扎一样地痛,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忽略她的感受,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贺绥,可他偏要缠着她。
她无比烦躁,薄弱的意志力已经到了瓦解的边缘。
为什么他们不开心时都爱小酌?这东西明明只会让人更加脆弱。
“噢,有点辣,”少年呛了一口,点滴酒液洒在大衣衣襟上,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没收了湛夏的小饮料:“不好喝,我给你买更好的。”
湛夏快疯了。
她看着贺绥——这个她费尽心机想要错过的人,他斜倚在台阶上,毛呢大衣领口散开,里头是温暖的白色毛衣,高领绞花,穿得像个天使,可那点酒渍还留在上面,像是许多年前她滴落的泪滴。
这个人真耀眼,真讨人喜欢,但他也真恶劣,在她狼狈时袖手旁观,又在她脆弱时死缠烂打。
她不想听话,撂下一句滚开,夺回酒瓶,又灌下几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慢慢变得混沌。
贺绥居然笑了。
她凶他,他居然还笑。
真可恶。
“你为什么要来,”湛夏嘶哑着嗓子,憋回那一点哭腔:“你应该去找荣荣,不……我宁可你彻底消失。”
“我们又不可能真的在一起,我都对你说过再见了。”
“是啊,再见,”贺绥点头:“所以我们在这里又遇见了。”
“而且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害怕的东西,我都会陪你打倒的啊。”
湛夏忽然感到无力,面对贺绥牛皮糖一样的纠缠功力,她总是无法招架。
两厢无言。
贺绥静静等她消气。
日色西沉,她渐渐平静,只不过目光有点小小恍惚。
醉了?
贺绥站起身,尝试着扣着她后脑勺,把她揽到怀里。
湛夏将出未出的一滴泪洇在他衣领上。
“你还喜欢我吧。”他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喃喃道:“所以才对我那么凶,不过我宁可你再凶一点,发脾气总比一直憋屈强。”
“而且你看,你把她当作朋友,她却对你那么糟,为什么还要给她当丫鬟呢?明明你凭自己的能力也能活得很好。”他道:“我想帮你把蛋糕狠狠砸回到她脸上。”
“你就是湛夏啊,不是任何人的丫鬟,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就是你,你应该多在意自己。“
贺绥还絮絮地说了许多话,可湛夏再也没听进去。
温暖干净的气息充斥了鼻腔,她感到茫然。
此时酒意上头,蒸得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剥夺她最后一点思考能力,她迟疑地抬起手,隐约感觉有非推开这人不可的原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许她并不想推开他。
从十六岁的夏天起,她就知道,她是喜欢贺绥的。
一动脑子,头便针扎一样地难受,湛夏放弃了,酒精作用下,她完完全全地顺应了自己的本能,放软了身体,轻轻嗯了一声。
他愣了一愣。
面前的姑娘脸颊酡红,如夏夜里盛开的扶桑花,她好像已完全醉了,半睁着迷蒙的眼,一动不动。
在他愣神的缝隙中,女孩踮起脚尖,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好姑娘做坏事也是小心翼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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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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