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住院

手术室里,杜雨晨躺在台子上忍不住发抖,只是盖着被子,掩盖住了她细微的动作。

手上沁出了汗水,那上面仿佛带着他的余温。

想着他的话,她两手交叠在腹前,尽量做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医生、护士还有麻醉师正在做术前的准备工作,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上几句,试图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护士替她量血压,同时说上几句。“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啊?皮肤这么好,是不是江南水乡来的?”

“嗯,从南方一个二三线城市来的,在这边上学。”

“那你爸妈都不在吗?”

“不在,老师送我来的。”杜雨晨轻轻摇摇头,头上帽子掉了,那护士帮她戴好,把头发都塞了进去。

“真是个可怜孩子。”

麻醉师抽好了药,也探出个脑袋来,“那你联系了家里没有,你做完手术也要住院的。估计家里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死的。”

杜雨晨闻言,咬咬唇,不说话。

几个人闲聊着,随后随着一阵洪亮的声音,一个中间男人走进手术室,话题戛然而止。

胡主任来了,手术开始了。

随后只见麻师拿了个面罩出现在她的头顶,随后将面罩盖在她的脸上。“吸会氧气,一会我给你上药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也不会有痛苦的记忆。”

杜雨晨听着他的话,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倒。随后她看见无影灯出现在了头顶,在最后意识丧失的那刻,眼前一闪而过的竟是李柏崇的脸。

杜雨晨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身体能感受到床在推动过程中的颠簸。她头脑逐渐清醒,试图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是那么沉重。她只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只看见李柏崇只穿了毛衣,一手正扶着转运车的护栏。

回到病房,要过床,把病人从平车上搬回床上。

“家属,别愣着,快来搬运病人。”护士拿来了监护仪在床边的柜子上放好,招呼李柏崇。

“额,这个,我不太方便。”李柏崇尴尬的摆摆手。

杜雨晨意思也清醒了些,她知道,自己没有穿文胸和内裤,手术室的衣服松松垮垮,李柏崇顾忌男女有别。

“我,我自己可以。”她艰难地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还使不上劲,尽力地挣扎只是换来平车晃了一下。

“干什么?你刚做完手术,别乱动,一会伤口裂开了。还有你,这家属怎么这么不配合。”护士表示不满。

李柏崇也很无奈,杜雨晨觉得很丢人,场面一度很尴尬。

“杜雨晨在哪个房间?”随着一个比较尖锐的女声,李柏崇总算是看到了希望,赶紧招呼,“杨老师,这里?”她是机械专业的英语老师,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教务处的女老师。

她们来得及时,李柏崇赶紧回避,总算是避免了一场尴尬。

一个下午,在麻药的作用下,杜雨晨都还是昏昏沉沉。

等到她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病房的灯亮着。杜雨晨睁开眼,打量着周围。

“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李柏崇的脸出现在眼前,而那两个女老师已经不见了。

杜雨晨诧异。

李柏崇看懂了她的疑惑,“杨老师和陈老师,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就先回去了,吴主任也刚走。反正我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就想着再待一会。你妈妈我已经打电话联系过了,因为那边天气不好,飞机晚点,不知道几点能到。我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在这不太方便,不过我联系了一个护工阿姨,她现在吃饭去了,马上就回来。你把室友或者小姐妹的号码给我,我帮你联系。”他说着,时不时看一眼盐水。

杜雨晨听着,忍不住眼里又蓄了泪水。

李柏崇拿纸巾帮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是麻药退了伤口开始疼了吗?疼得厉害吗?疼得厉害我就找值班医生帮你开止痛药。”

“还好。”她动了动已经干裂的唇,她只是从来没被人这么关心过。虽然切口隐隐作痛,但此刻她却觉得幸福来得那么突然,那么不真实。“谢谢!”

室友们都是外地人,也是好不容易抢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杜雨晨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她们。而宁湘怡明天还有一门考试,她也不想打扰她。至于湘婷,怕她来了也是伤心难过掉眼泪而已。思来想去,杜雨晨只是回了句:“有阿姨在就够了,老师您回去吧。”虽然有些舍不得,也不能让他一直陪着自己。

见李柏崇一脸不放心,又补充道:“我妈妈会来的。”

“好,那我陪你等到你妈妈过来。”

“不用了,那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见杜雨晨嘴唇干得发白,他拿过来准备好的棉签棒,蘸了水,在她唇上轻轻地洇。“你还在禁食,现在什么都吃不了,只能输液,谁也不能喝。嘴干了跟我说,我帮你擦擦。”

杜雨晨的唇舌已经干得发裂,喉间更是干得如粘住一般,泛着苦味。唇间的那一点点湿意,不过杯水车薪,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不知不觉中,看向他的眼神里竟带了些许贪恋。

医院的夜,总是显得那么漫长。杜雨晨躺过了最初的几个小时,可以翻身了。麻药也已经散去,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伤口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疼痛。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隔壁病床上,有人正在吃晚饭。那一阵阵香味直往杜雨晨鼻子里钻,更加勾起了杜雨晨的饥饿感,可偏偏她只能看不能吃,最后只得痛苦地闭上眼。

或许睡着了就不饿了,可是疼痛的感觉让她难以入睡。每一秒的时间都被多倍延长,以至于她时不时看手机看时间过去了多久。

护士会时不时来量个体温,测个血压。每涉及查看伤口时,李柏崇都会回避,待阿姨料理好,杜雨晨盖好被子,他才会再度出现。

偶尔睁眼时,杜雨晨看不到李柏崇,内心一阵失落,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便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夜深,阿姨终究倒在陪客躺椅上打起了呼噜,可李柏崇依然身子笔挺地坐在那里。借着床头的小灯,正在看一份文献。

“李老师,你要不回家吧,很晚了。”她有些过意不去。

李柏崇听见她跟自己说话,把文章放到了一边,看着她说:“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随后就把灯关了。“我说过的,陪你等妈妈等你妈妈到了,我再走。”

杜雨晨本想说,要是妈妈来不了呢?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房间里陷入了黑暗,少许光亮从窗帘的缝隙漏了进来。黑暗里,李柏崇的眼却显得特别亮。杜雨晨突然觉得关灯也很好,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却不被发现。

“你是不是痛得睡不着?”李柏崇问。

“有一点。”因为疼痛,杜雨晨呼吸都变得粗重,只是在夜里,他看不见她痛苦的表情。

“要不老师给你讲故事吧?”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她来了兴致。

“其实老师很多时候挺羡慕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大多不要为温饱发愁,从小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学习。老师那会的学校就是几间破土房子,记得我们语文老师发音并不标准,是不是夹杂着乡土的方言。那时候我们的体育课,就是到学校后边的小水沟里摸鱼抓虾,偶尔也上树掏一掏鸟蛋。”

咦?原来老师看着那么儒雅的人,小时候竟然也这么顽皮。

他还在讲,她便竖起耳朵听。

“记得上高中那会,班里一个男生看上了同班的一个女生,就装模作样地扮潮流,写情书。那个时候早恋可是犯错误的,绝对会被老师和家长站成同一战线,无情扼杀的。那时候那个男生每次写了情书就藏在教室后边那盆花的底下。每天定点有人会去那里收取信件,在转送出去。”

“那好像一个传送的驿站啊?”果然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故事。“那后来呢?女生答应了没有?”

“没有,因为据点被我们体育老师发现了,还汇报了我们的班主任,结果两人顺藤摸瓜揪出了一大票人。”

“那后来呢?处罚他们了吗?”

“当然了,而且是最残酷,最惨绝人寰的惩罚。”

“挨打了吗?总不会是拿鞋底抽脸吧?”拿鞋底抽脸已经是杜雨晨听说过最残忍的处罚了。

“不是。”他故意停顿了好久,吊杜杜雨晨的胃口。待杜雨晨又发问了才缓缓道来:“不是,他们被发配扫一个月的公共厕所。”

随后,他还装模作样地模仿了一下班主任浓重口音的口吻,“因为你们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屎,所以应该好好清扫,让头脑清醒一下。”

“话说,老师,我很好奇你们当初定点投递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咳咳,自然是你老师我了。”

杜雨晨差点笑出声,没想到李柏崇也会有那样的过去。

“另外还有个事……”见杜雨晨似乎不那么痛了,转移注意力法有效,李柏崇又讲了一个。

杜雨晨睁眼发现身上的刀口已经长好了,李柏崇开车接她出院。

但没有送她回学校,而是带她去了海边。

“咦,老师,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想带你来听海的声音。”

他们沿着海岸线散步,看着碧海蓝天,享受着阳光,沙滩。突然一个浪打来,他竟然抱住了她转身避开了。

两个人都被水淋了个湿透,她气恼地朝他洒水,他却只是笑着往后退,。

“来,跟我来。”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杜雨晨真就跟在他身后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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