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他的视角,不知道变婆的视角又如何。涉及到自己时,人们总会虚化自己犯过的错,强调他人的错。
杜子垂眸不语。
“你是如何到这里的?”张一淮问道。
老头突然有些恐惧,沉默很久才下定决心般开口:“你是我的恩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不知你如何进来,但我劝你,尽早离开。”
“她最近入睡了,你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谁入睡了?”张一淮追问道。
老头攥紧拳头,左右转了又转,终于继续讲下去。
他与老婆死后,都成了无脸的恶鬼。他瞎了眼,只凭借本能努力逃窜,他老婆疯狂追他。
每每被追上,都是一顿恶揍。
后来他们经过此地,不受控的被吸进这个世界。
“她……将男人视为享乐物件。身段好的男人都被她斩去头颅,安上动物脑袋,然后享乐用。”
“而我,那些年吃喝玩乐多了,腰上稍几两肉……”
“侥幸保下脑袋。”
杜子看着他松垮的皮肤,干瘪的屁股,溢出来的腰部赘肉沉默不语。
老头说,此地主人本来要将他魂魄灭掉,是老婆提出保他不灭。
于是此地主人将他老婆化成变婆,变婆逐渐衰老,同时将他俩魂灵相连,共同衰老。
“她说这样能让我那个死老太婆跟我白头偕老。”老头愤愤不平。
“没想到您二位生前为怨侣,死后她却愿保你魂魄不散……”
闻言,老头恶狠狠的唾了一口。
“妈了个巴子,她是想随时都能折磨我,将我锁在这里。主人有伤鬼的能力,老娘们总是借来折腾我。”
“我…”
“我是生不如死!”
“死不如生啊!”
原来他说他老婆变态,是因为他老婆的s属性。
“好啦好啦别哭了,她已经没了。等我除掉那什么主人,您就可以出去投胎重新做人啦,现在过了几百年,外面的世界很美好的。”张一淮揽住老头肩膀,温和劝慰,“对了,你知道主人住在哪里吗?”
“外面的世界…”老头声音再次哽咽。
“对了,老太婆还有一缕残魂在我手上,如果你想她彻底消失,就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你们主人。”张一淮笑眯眯伸手,手中一缕暗淡的影子,杜子定睛一看,正是那个老太婆。
障眼法吗?
杜子看向老头。
“嘶…”
老头挣脱开他,倒退几步。
“她……主人……”老头转来转去,好一会才开口道,“她不是你能对付的的,我劝你趁她没醒来,赶紧离开吧……”
“出口在哪里你知道吗?”
老头摇摇头,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主人未出阁前有个闺名,叫……”
“唔……”
老头身一抽搐,身体上涌出无数条暗黑的线,那些线如流水,从内向外疯狂流动。黑线如吃人的魔鬼般,几个眨眼的瞬间,便将老头吞噬殆尽。
黑线落到地面,噌噌向张一淮杜子袭来。
张一淮推开杜子,右手一挥,一张黄符引来一道火焰,拦住黑线。
黑线速度极快的扭来转去,最后越过火焰来到杜子面前。它拼成了一句话。
“我在恐惧尽头等你。”
“恐惧的反义词是爱,她在恐惧尽头等你,说明她爱你爱的深沉。”张一淮嘿嘿一笑。
“……”
杜子没理他。
此地是主人应该就是舞台背面的孟兰,老头强调她的闺名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说出闺名前就被干掉。杜子以探寻的眼光看向张一淮。
“这我熟。”
“我问你啊,什么样的人死后成厉鬼?”
“生前心愿未了,或是被人害死,怨气很大的?”
“怨气很大对了。但还有一点,她们会忘掉一个名字。”
“比如说你小时候叫张三,生活快乐幸福和美。后来大了,改名张四,生活苦闷,被人陷害而死。那么死了之后,你会只记得张四这个名字。”张一淮转了转手中的变婆手。
“你的意思是,寄托美好回忆的名字会被厉鬼忘掉,如果它们记起这个名字,会唤起人性?”
“聪明啊!厉鬼之所以是厉鬼,就是因为它没有人性,一旦有了人性,那就不堪一击啦。”
张一淮将变婆手揣好。
几句话的功夫,黑线消失,厂房蓦的剧颤。
进来的门消失掉,四面的墙如漩涡般旋转,吸收所有能看到的东西。
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复苏了。
“……”
张一淮掐住手指九宫,闭目深算。
“八门落宫,惊门生,离卦。”
他睁开眼,看向南方,墙面上有血迹,能量翻涌,出现大片大片暗红色的漩涡。那漩涡宛如一张张吃人的嘴,似乎只要人身进入,便有死无生。
张一淮罕见的有些迟疑。
他自幼学道,对各类术法道具得心应手,甚至自己创了不少小术法,但奇门不是他的强项。
奇门对应时空中各方位属性等搭配所成的格局,通过这些格局卦象,可断吉凶方位。
此时二人身陷重局,用奇门局是最好的。
只是自己的水平……
张一淮盯着南方墙面半晌,却下不定决心。
“正面八漩涡,条纹深邃,暗红血迹,火元素。”
“牌面——权杖八。”
“冲吧。”杜子靠近他。
“什么八?”张一淮愕然。
“我们摸不清生路方位,你有你的奇门局,我有我的塔罗牌。”
那副塔罗牌本来藏在亡人衣中,只是在舞会上被那群人拉拉扯扯,竟找不到了。但优秀的塔罗牌可以实际场景取象得牌面,对应东方占卜,也有以蓍草取卦。
天机不绝,定留一线生机。
说到亡人衣,自打杜子与张一淮汇合
“就是这个方向,冲吧。”
杜子作势要冲。
“等等。”张一淮伸手拦住她,话到嘴边,没说出先笑了,他从脖颈上取下一块圆形朱砂项链,递给杜子。
“天师府的山鬼花钱,可以辟邪。”
“就算那里是生路,也危机重重,你的修为比不得我,关键时刻,它可以保护你。”张一淮道。
杜子没有客套,直接将山鬼花钱戴上。
二人并肩站在血色漩涡前。
此时整个厂房几乎已经化成半液体,天花板缓缓融化,一滴一滴的黑色黏液从上面掉下来,这黏液有腐蚀性,落在地面便烧出一个凹陷。
“阴气化形,尽量不要碰到。”
张一淮深吸一口气。
“准备好了吗?”
杜子点点头。
“冲!”
二人对视一眼,咬牙冲进了血色漩涡中。
……
“何年爹娘无道,女儿痛,男儿荡;昨昔自梳云鬓,千红悲,万艳残…”
血色的世界里,戏腔在远方响起。
杜子隐隐看见尽头有一个瘦小的身影。
三寸小脚踩着双刺绣精美的鞋,在远处缓缓转圈。
孟兰?
老头因为想说出她的闺名,被她杀掉。
那么,她在闺阁时,记忆很美好吗?
杜子看着她那双脚,眉头微皱。
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审美,将女子包装成精美的商品,古时会将女儿缠足。在女孩四五岁骨骼未成型时缠上,使其骨骼扭曲,肌肉变形。最后缠出一双巴掌大小的脚,塞进莲鞋里,三寸金莲就成型了。
因为缠足后的女人行动不便,只能困在家中,做不得重活累活。所以一般有点家底的才将女儿缠足,为的是让她嫁的好,实现家庭阶层跃迁的伟大愿景。
缠足的闺阁回忆,会美好吗?
还是相对后来,更美好?
“玫瑰,与吾一道沉沦吧…”
远方一双猩红的眼亮起来。
听到玫瑰二字,如同一击重锤打在杜子头上,顿时闷闷沉沉。在厉鬼的世界里,她的影响力简直可怕。
“玫瑰。”
“玫瑰。”
“这是我送给你的名字。”
杜子头晕脑胀
“噌!”
一道红光从她胸口闪起,为杜子带来一丝清明。
“鬼话连篇!”
杜子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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