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鸾儿扶着门框,声音沙哑却清晰,“我自己让的。”
屋里静了一瞬,像是连竹影都忘了摇晃。
慕容隽没回头,指节微微收紧,竹简在他掌心发出极轻的“咔”声。
“出去。”他道,嗓音像淬了冰,“别逼我再说第二遍。”
浮香吓得一抖,下意识攥紧袖子,再不敢前行。
赵鸾儿丝毫没被他唬到,抬脚迈了进去。
她走得很慢,身体不舒服,膝盖发软,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可她还是走到了他面前。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恰好横亘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她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锋利的轮廓,眉骨高,鼻梁挺,唇薄而冷。
他骨相极佳,有种天然的雕刻感,脸部线条清晰、紧致,勾勒出无可挑剔的侧影,赋予他一种沉静的英气和干净的利落。
他坐着,却比许多站着的人更有压迫感。
像是被折断的剑,仍旧寒光逼人。
赵鸾儿忽然就明白了——原主为什么非要下药。
这样的男人,若不肯低头,便只能逼他低头。
攀折高岭之花,太令人肾上腺激素飙升。
啧啧。
赵鸾儿感慨。
这么个极品美男子,她以后吃的会非常好。
“你在躲我。”她开口,声音明亮,“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昨晚才被翻红浪,今天却对人家冷若冰霜,郎君可真是……。”
提起昨晚的事,慕容隽气的手背青筋暴起,愤怒地瞪向她。
赵鸾儿心脏砰砰直跳,这一眼……简直不要太帅。
“你这个……”慕容隽咬牙。
赵鸾儿接下话,“想骂我什么?□□吗?”
狗东西,昨晚折磨她的人是谁!
就不能学着小说里的男主角,就算被恶毒女配下药,也可以忍着不碰恶毒女配,宁愿自残也要为女主守住清白。
赵鸾儿撇嘴,“行了,别占了便宜还卖乖。我身上还痛着,被你的弄的快走不了路。”
“滚。”慕容隽喝道。
“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咱们谈谈。”赵鸾儿说:“我是你父亲替你娶的妻子,虽然不清楚慕容将军为何选择让我嫁给你,但看你样子,应该反抗不了他。”
她自顾自说着:“嫁过来也有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个月里你有仔细看过我吗?你估计连我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赵鸾儿摇摇头,“我命苦,都已经嫁给你了,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听她装模作样,慕容隽冷笑,“分明是你贪图富贵,别搞的嫁进来你很委屈一样。”
“我都要守活寡,能不委屈!”
慕容隽闭上眼,不想搭理她。
赵鸾儿忽然笑了,笑声低低的,像一把小钩子,挠得人耳膜发痒。
“慕容隽,”她俯下身,指尖轻轻点在他膝上的竹简,故意刺激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昨晚——”
赵鸾儿不提还好,一提起昨晚的事,慕容隽被算计的屈辱与羞愤涌上心头,他一把箍住赵鸾儿的脖子,眼神带着狠意。
就算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赵鸾儿是父亲为他选的妻子,他不能再让父亲失望。可被一个女人下药算计,让他气的想杀人。
若是换成从前,他真的会……
“你知不知道,如果换做我未受伤之前,你这样算计我的女人,我早就……”
赵鸾儿想扯开他的手,奈何对方力气太大,箍的她喉咙快喘不过气来。
“狗男人!”她骂道:“我嫁给你可不是守活寡的,嫁过来一个月,你不跟我圆房,你让我如何立足?你要是不行,趁早说出来,别搞的需要下药你才能圆房。”
“赵鸾儿,你找死!”
“对,我就是找死,你要不杀了我算了。”赵鸾儿毫不畏惧地瞪向他。
慕容隽猛地推开她,动作太急,带翻了竹简,“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赵鸾儿险些被推倒在地,心里暗骂一声“狗男人”,为了膈应对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是想说,昨晚我去看你时,你也是现在这般对我爱答不理的模样。”
赵鸾儿这话半真半假,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刻意的狡黠。
慕容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她这句话堵得气血翻涌。
他刚被勾起的滔天怒火像是被猛地掐住了尾巴,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他指着她,指尖都在发颤,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昨晚的事是他心底的难堪,被她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还故意曲解,气的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赵鸾儿好像是没看见他的暴怒,反而顺势直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快了些:“看来郎君是记起来了。既然记起来,就该明白,有些事既然做了,躲是躲不掉的。”
她弯腰,慢悠悠地捡起脚边一卷竹简,递到他面前,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慕容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慕容隽,”赵鸾儿的声音沉了沉,褪去了刚才的戏谑,多了几分认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但现在,我是你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慕容将军让我嫁过来,你反抗不了,我也退不回去。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好好谈谈,以后该怎么相处。”
她的目光坦荡,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带着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冷静。
仿佛昨晚那个卑鄙下药的女人只是幻觉,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只想寻求某种平衡的赵鸾儿。
慕容隽望向她,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谈?”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跟你这种用卑劣手段爬上别人床的女人,有什么好谈的?”
“手段是卑劣了点,但目的达到了,不是吗?而且爬的是自己丈夫的床,你的床应该有我一半的份。”
她顿了顿,看着他眼中未消的怒火,又添了一句:“而且,昨晚的事,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还真不好说。”
“你!”慕容隽知道这个女人无耻,还是再次被她的话噎住,脸色更黑了。
赵鸾儿见好就收,不再刺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张力在空气中弥漫。
“赵鸾儿。”慕容隽声音低沉,“你以为,你这样算计我,我会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她答得轻快,甚至往前半步,占据主动权。
“听说你之前是个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上过战场,打过胡人,立下战功,手上肯定很多人命。杀我一个弱女子,岂不简单。”
“可你不会。”赵鸾儿笃定道。
慕容隽眯起眼,嘴角勾起冷笑。
“我相信你不想慕容将军伤心。”
闻言,慕容隽脸上变回面无表情。
赵鸾儿心里长舒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猜测,慕容隽断腿的事,背后肯定有隐情,估计这件事造成了慕容将军与慕容隽父子之间关系僵硬。
这一个月来,慕容将军除了在成亲时来过一趟京郊宅邸,其余时间,从未见他涉及此地,也从未有人请慕容隽回京城朱雀街的将军府。
按理说,慕容隽是慕容将军唯一的孩子,虽然是过继来的侄子,但悉心教养十几年,慕容将军对他寄予厚望。
可他双腿受伤,被放在京郊宅邸养伤,慕容将军却很少来看他。
慕容隽沉默了许久,手紧紧捏住竹简。
竹简的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他忽然伸手,一把攥住赵鸾儿的手腕,将她猛地拉近。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的事?”
他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赵鸾儿被迫俯身,几乎与他鼻尖相抵。
她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着随时会爆发的汹涌。
“赵鸾儿,”他一字一顿,“你凭什么笃定,我不会杀你?”
赵鸾儿手腕被捏得生疼,却笑了。
“就凭你现在,”她轻声说,“还在跟我废话。”
慕容隽的手指骤然收紧,赵鸾儿疼得倒抽一口气,却仍不肯示弱。
“慕容隽,”赵鸾儿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如今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连走路都需人搀扶,还被逼着娶了你不喜欢的人。”
“……”
“这日子总要过下去。你不想见我,我可以少出现在你面前;你有心上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得认我这个妻子,给我该有的体面。咱们就当……搭伙过日子,如何?”
赵鸾儿继续循循善诱,“你始终需要一个妻子,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做生不如做熟,我很合适的。”
慕容隽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未松,他盯着她,那目光锐利如刀。
“搭伙过日子?”他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里淬着冰碴,“赵鸾儿,你以为我是街头商贩,还能跟你讨价还价。”
“不然呢?”赵鸾儿忍着腕间的疼,迎上他的视线,“杀了我,你落个杀妻的名声,惹得将军动怒,父子关系更僵;晾着我,你我同处一个屋檐下,日日相见如见仇寇,你不嫌堵心,我还嫌烦。”
她带着点近乎无赖的坦诚:“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可我这人有个好处——识趣。
况且,咱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你要是再娶一个妻子,不知她是何种品性,岂不更麻烦。
你给我体面,我绝不扰你清净;你若有难处,只要不伤及我的根本,我也能帮衬几分。”
手腕上的力道终于松了些。
慕容隽松开手,赵鸾儿立刻抽回手,揉着发红的腕子,心里把这狗男人又骂了一遍。
他重新靠回椅背,眼帘半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余线条冷硬的下颌线紧绷着。
阳光斜斜地打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间,竟透出几分落寞。
“你想要什么体面?”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得像蒙了层灰。
赵鸾儿眼睛一亮,知道有戏。
她挺直脊背,条理清晰地说:“对外,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慕容夫人;对内,府里的下人得认我这个主母,府里的中馈我得管着——总不能让外人觉得,慕容家的少夫人是个空架子,连自家后院都握不住。”做领导不必事必躬亲,但必须抓牢钱和人事。
她这话说得实在,不像那些争风吃醋的闺阁女子,倒像在跟他谈一笔买卖。
慕容隽抬眼,眉峰微挑:“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多谢夸奖。”赵鸾儿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对我很重要。”
“你说。”
“我需要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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