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粉亮,睡意正酣时,蒋猴子把杨灵摇醒了,带他来到野外,告诉他今天一个重要行动。
事涉一个千古机密,此事需要三人才可完成。
杨灵听了一方面将信将疑,同时又建议叫上小伍。
蒋猴子道:“我只相信你,绝对可靠,加上干亲家就是三人。其他知青一概不相信。”
老蔡起身后,就在外面支起画板,画一幅白庄的水彩写生。大家洗漱毕,韩敏力已煮好了饭,叫他们先吃,自己进屋去梳头。
不多会她走出来,已换了一身新衣,长长的辫子盘在头上,越显得丰腴俊秀。几个知哥都望着她发呆。
她笑着问大家,今天打算怎么玩呀?
小伍道:“老蔡是知哥中的画家,县革委会那幅去安源巨型油画就是他画的。他是专门来泉水写生的,他想给你画张写生,送往省里参加工农兵绘画展,他怕你不愿意。”
老蔡:“咦,韩姐今天的样儿,绝了!我写生能画出来几分之一都算好。”
蒋猴子:“嗨,我是第一次见到,中队长这样梳妆打扮!”
老蔡又道:“不过照这样画,看不出身分,像城市姑娘,演员,大学生,当然也可以说是知妹,但是不典型。
“省上这次展览会,要求工农兵画工农兵,所以要一眼看得出是知妹。”
韩敏力把杨灵看一眼。杨灵问:“你今天可不可以请天假?”
她用眼神示意他走近,他走近了,她于是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请两天假都行!”
杨灵便笑着说:“蒋彦飞说泉水街子的风景很好,我们去逛街子吧!老蔡在那里给你画张写生画。”
韩敏力点头:“嗯!”
蒋猴子就说泉水街上的包子难吃,是包的瘟猪肉,要韩敏力烙饼做干粮。
等饼烙好,老蔡门口这幅画也完成了。那画上的院落,墙更白,瓦更青,近处有石桥流水,背景有青山红叶,十分优雅娴静。
由白庄去泉水,出门之后,可左可右。出门左拐,转过一道山梁便是个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再走不远就是通向泉水的大路。
出门右行,经石桥,穿越一条长长的黑峡谷,乃是通泉水的捷径。他们自然择近路走。
途中老蔡背一囊画具,蒋猴子带着吃的,和小伍三个走在前面。杨灵和韩敏力拖在后面走,一路谈的却是韩敏力所关心的媛媛的事情。黑鼻儿前前后后地跑。
进入黑峡谷后,石径左侧是壁立的山崖,上面挂着紫色、墨绿色的藤萝,还点缀着黄色小野花,像成把抛撤的铜钱。右边溪水潺潺,溪对面的山坡坡度稍缓,但怪石嶙峋,石缝中挺出一根根古松。
溪水时而悠走,时而跌落,形成些小瀑布群。时而钻入成堆的乱石中,闻声而不见形,或只见些闪光的线条,像捉迷藏的野女子,偶尔发出窃窃笑语,露出鲜亮的手臂、腿脚。
一只鸟儿在半崖的一棵树上宛转地施展歌喉。蒋猴子扔一颗石子,飞出只漂亮的云雀,箭一般射向高空,且飞且鸣,抛下一串清亮高亢的音符。又敛翅儿落下来,投进对面的密林。
韩敏力不由惊叹道:“哎,好乖的鸟儿!”
蒋猴子笑道:“可惜是只单的。杨灵,听说鸟儿中雄的才鸣,就跟鸡一样,是不是?”
杨灵点头。画家未及看清,很有些遗憾,对杨灵道:“听说你鸟语打得好,你把它重新唤出来,如何?”
杨灵行走在这幽谷之中,听空山鸟语,觉得心旷神怡,他若是只身独行,早与鸟儿们自在唱和了。
听画家如此说,笑道:“这需要碰运气,我试试看。”
蒋猴子忙道:“让我先来。”摘片树叶含在口里吹,但那鸟儿并不受骗。
杨灵将嘴唇撮起,吹出轻快的鸟叫。少顷,只见那云雀展翅飞出,在谷中盘绕数圈,又从他们头上掠过,落在原先那株小树上,欢悦地叫着,和杨灵的哨声相应答。
韩敏力笑着说:“好呀!”情不自禁地带头拍起手来。
遥看泉水街子,蜿蜒在山丛中,像在岩壁上凿出来的。米县过来的公路只能抵达山脚。
因是闲天,街上人很少。
韩敏力因肩上挑着一个生产队的担子,每次上街都来去匆匆,从未消消亭亭在街上逛过,她这回便尽情地流连、欣赏,不光看青石板老街和老房子,甚至在杂货店旧柜台前也站了一阵,看那些针呀线的。
一个知妹用背夹子背一大捆柴,迎面而来。
她红朴朴的圆脸,盘着辫子,垂下几绺散发粘在脸上,满头冒着热气。她将棉袄抱在怀里,单穿件红毛线背心,里面汗衫都湿透了。她头发上还粘着片树叶呢,可见这柴是她自己上山砍的。
蒋猴子和她打招呼,她便走到街边,背靠着墙,把支杵撑在后面歇气。
画家手执着画板画笔,十分欣赏地对杨灵道:“不好意思叫她等着,让我画个速写。”
蒋猴子说我陪着客呢,不然就帮你背一截了。把水壶递给她,她摇摇头说刚才喝饱了泉水,就又蹒跚地背着柴走了。
小伍也跑了过来,看着这健康有活力又让人垂怜的背影。蒋猴子问:“你原来班上的同学,是哪个队?”
小伍道:“甘棠五队、九队都有。”
蒋猴子忙道:“她就是甘棠五队的。”小伍马上追了上去。
连供销社也冷冷清清。蒋猴子便对老蔡说你不如就在这里给韩姐画像,你说要有生活气息,这里就有呀,农具,布,还有彝族背的背篓儿。等会看见有彝妹子过,叫她坐下跟韩姐一起画。
进去拿张条凳让韩敏力坐着。
老蔡支起画板来作画。说道:“你本来适宜于端坐着,露出文静的笑容,若有所思,就像蒙娜丽莎那样。但是现在提倡工农兵,所以画中人都要有飒爽英姿,这点最重要。”
就规定了她坐的姿势、目光、笑容等。
蒋猴子问这幅画要画多久,老蔡说恐怕要两个小时。
蒋猴子道:“中队长,我把杨灵带走一会,去看那边还有处风景,两个小时回来,可不可以?”
韩敏力微笑着撇嘴:“脚长在你们身上。”
蒋猴子带杨灵走出泉水街口。蒋猴子手指着说那里,只见远方一座平顶山,有一道白练挂在岭上。看那白练是静态的,却又是飘逸的。划破了一山青绿,雄奇之中带几分娟秀,令人神远。
杨灵问:“泉水街上的水,一直流到白庄,就是从那里发源?”
蒋猴子说不知道,模样已有些神恍。
杨灵随之而行,觉雾气弥漫,山中这也是常事。脚在云中走,不审高低。
来到一处,杨灵问是哪里。蒋猴子说他每次来都是这样,半云半雾的看不远,说不定是在平顶山脚。
蒋猴子今早对杨灵所言,便是干亲家告诉他的一个秘密,面前这座悬崖之内,有一洞府,据说那里历朝历代,都是强人藏宝的地方。
往事如烟,强人生生灭灭,藏宝之事,乃至此洞的有无,都成了一个谜。
蒋猴子说他曾独自来踏勘过几次,亲眼看见石壁垂挂的藤蔓后面有大群蝙蝠飞出,始信那里的确有一岩洞。
杨灵笑道:“你莫财迷心窍!宝贝顶多是些皮子、麝香,可能还有阿片。搁了一百年,有都成了灰!”
“也不见得,他们打家劫舍,可能有银元呢!”
“还有金元宝呢!”
杨灵看时,只觉山崖并非刀削般壁立,而是有巨人之掌将其挤压,在那斜出的古树和垂挂的老藤后面,多有竖向的皱折和凹槽。有洞府的话,门在哪里呀?
蒋猴子道:“门不远。因为开门的钥匙,就在我们脚边。”
“呃?”
“这跟‘芝麻开门’差不多。你看这里有三棵枯树桩——”
杨灵眼中,其所指不像是树桩,但也不像普通石头,脑中闪出化石这个概念。
“我们一个抱住一棵,用脚蹬住第三棵,我喊一二三,同时向右使力,奇迹出现。”
杨灵还有情绪来逗一逗:“向右,顺时针方向,不要引爆地雷?”
蒋猴子神态严肃,也来陪一句笑:“哈哈,那更说明是真的了,听引信燃烧马上趴下!来试一试吧?”
杨灵也不说话,与他各自走向一棵树桩站定了。
“中间这棵,本来要三个人,现在我们一个出只脚,配合好,也是顺时针方向。”
太紧张了,加上信心不足,蒋猴子嘶声哑气叫:“一——二——三!”
话音落下多时,慢慢地,两个都在持续用力。
“呯——咔嚓”,脚下只抖了一抖,并未大动,面前绝壁訇然裂开一缝穴,犹被藤蔓半遮半掩着,碎石和枝叶纷纷而下。
蒋猴子上前去拨开枝叶,露出足有两人宽的洞口。
从挎包里掏出三节电池的电筒,一道白光射进去,很快被吸收,茫茫黑幕不知其远近和有几重。
颤声道:“只能进去一个,一个在外面、以防万一,你进还是我进?”
“随便。”杨灵道。他这时想的根本不是什么宝藏,是不是天降一个奇洞,给他藏吨半谷的?
“那我进去,你守在外面。”
蒋猴子进洞后颤颤巍巍、左顾右盼、张脚张手顺着一条小洞道走,很快来到一宽展处。电筒四扫见这里前后左右都有洞道,就畏葸不敢再走,怕返回时迷路。
正在这时见杨灵跟来,蒋猴子见他步子一如平常,问:“你有夜眼?”
“我有夜眼,但是没有夜鼻,你觉得没有怪气味吧?”
“你觉得?你一说,我反而还觉得空气还特别清新!”
“那就不怕,走!”
见有几座锅庄,仿佛不久前还有人在此烧火。电筒向上扫射,头上有两个巨大的“天锅”——头盔似的黑洞。大厅地形高低错落,感觉自己像蚂蚁一样渺小,在石堆中翻上翻下。
而洞底四周则堆积着石笋、石钟乳,各各移步随形,状如象鼻,如驼峰,如蹲狼,如玉女,如女人乳,如驼背老人,如**者身缠巨蟒,面孔狰狞可怖。
只见一尊石桌边整齐堆着几个袋子,脚尖一触就破了,“扑”一声泻出无臭的灰粉。又陆续发现一些兽皮、药材之类,伸手去摸,也都成了粉末。
想象中的银元铜钱和金元宝却不见踪影。后来电筒又照见几张悬挂的豹皮、熊皮,他俩就懒得去碰了。
见有上层洞厅,怕迷路不敢上去。正在这里,出现了异景。
大片冰挂似的细垂条,便是中空的鹅管了长长短短,长的有好几米,从穹壁和顶上密密垂下,其色黄白相间,气势恢宏,这把帝王宫殿也打向冷宫了吧!虽然它就是最大的冷宫。
电筒光逐渐变弱。没有夜眼的蒋猴子感到害怕起来,赶紧打道返回。
洞无名,二人口中就叫它乳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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