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辞道:“过去的几年里,每年入京我一直在等。”
“等你哪怕是不见我,哪怕只是放一盏明灯,让我知道你正在这兴明宫里,跟我踩着同一片砖土。”
谢君凝念及方才离开的大理寺卿,“所以我求陛下,过去的那些不要再提。”
顾见辞:“那些是哪些?”
他兀的转头,谢君凝对上他目光,“所有的那些,陛下背着我召大理寺卿查证的那些。你来问我,我知无不言。”
顾见辞只看着她。
谢君凝不知他信不信,复道:“先帝拿谢家堡逼迫,我不能无动于衷。骗你并非我本意,重逢后不告诉你,只是我自己不愿再回想那些灰暗无光的日子。”
“深究是你牵连了我还是我辜负了你,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想让那些个旧人旧事以及旧案卷,成烟做土。别再让他们搅乱如今的宁静。”
顾见辞深眸泛红,“我怎么能不追究?怎么能不查清?”
“多少次恨上心头,却又无法认同你当真背弃了我,我觉得自己掉进了泥沼里,活百岁死也不能瞑目。”
他颓然自嘲:“可真将从前摊开。我却更不能瞑目了。”
“小香对你说的不过是气话。”谢君凝上前攥住她的手,“人总是胳膊肘往里拐,她把一切的错都怪到你的头上,你难道也被她绕进去了?”
顾见辞只是闭眼。
她轻轻触碰他的脸:“我已经没了父母,不能再失去更多了顾见辞。”
他渐渐的松开紧攥玉珏的手,不知何时竟把它磕碎了一块,鲜血淌流。
谢君凝忙按住他的手,扬声叫外头人传太医。
回头横看:“几日之内,我看够了流血流泪了。今天索性一次做个了结,该交代的我都已经和盘托出,案卷你也不许再查,否则我就当你还记恨我,你速速把我发配千里。”
“你的父母四年前我曾见过,年富力强,身体也颇为康健。究竟为什么会猝然离世?你可查明了?”
谢君凝垂眼,无悲无喜:“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又不是冤家仇杀,只是偶然染病罢了。”
顾见辞只是若有所思。
谢君凝推他一把,扶了扶疼起来的头:“都怪你扰我烦心,往后不准再提再问。”
顾见辞忙道:“朕不再提。”
太医包扎处理了伤口,却是数天要静养不能再活动右手。
因此,含元殿内烛火吹灭比往日还要更晚一些。顾见辞虽则左手也能提笔,但终究不比右手自如。
谢君凝也不着急催促,耐心在一旁练自己的字。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她打了个盹,侧眼:“明儿再批不行吗?先睡吧,我熬不住了。”
顾见辞略抬头:“你先去睡,还有几封紧要的。”
她一把抢过他手中剔红,扫过奏折笔迹:“你口述,我来写。快些批完,我有正事同你说。”
剩的不多,但紧要。
顾见辞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也只装聋作哑,遂了她借机了解朝局的心意。
卧榻,盖被。
床头灯烛幽微,他问道:“要说什么正事?”
谢君凝蹲坐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语不发。
顾见辞跟着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温度,跟自己比了比。
谢君凝一把将他按回枕头上,趴在他心口问:“好热,你热不热?”
顾见辞顿了顿,迟疑回答。
她伸手解开他寝衣,脸颊贴上他胸膛,“咦”道:“你好凉啊陛下,给臣妾抱着降降温好不好?”
顾见辞默默闭眼,不出三秒,喉珠滚动,一把从被子里抓出她的手。
“你去喝点凉茶败败火。”他别开脸,不想面对她。
谢君凝低低“哦”了一声,坐起来却一动不动。
顾见辞无奈转过头,跟着坐起来,“正事能不能过几天再谈,伤着呢。”
谢君凝垂眼轻谯:“不用说了,我懂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我现在是个残废,陛下变了心也是情有可原。”
顾见辞看了看自己被包起来的右手。
谢君凝视若无睹,叹息:“我早看出来了,你最近总是想方设法躲着我,说了吧。什么时候要娶新妃子,给个准信,我也好自觉远躲着点。”
顾见辞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谢君凝光火,“是娶一个还是娶两个啊,我看你不然你直接封她做皇后好了,反正对我也不过就是空口白话,随便一说。”
她扭头就躺下,顾见辞从背后轻碰,被她冷脸一斜。
他凑上去就吻住,“ 别说了,干点正事吧。”
谢君凝被他咬的破皮,烦躁低下头,不配合的将头藏在他颈窝,“正什么事啊?你自己喝凉茶败火去吧,我这会凉着呢。”
顾见辞轻抚她后背,感受到阵阵战栗,“你就不能好好同我讲会话吗?我不用你勉为其难,更不想你被迫来招惹我。”
她:“不会。”
"说完了吗?"
打包枕头,“我今晚睡小榻上,明天就搬走,保证不会招惹你,省的坏了你的好事。”
顾见辞不顾伤手抓住,“算了,我给你招惹,给你被迫招惹。你别又翻脸不认人,把我关门外就行。”
谢君凝回头恨恨坐在他腿上,勾住他脖颈:“我负责得很,不是说招惹谁就招惹的。”
到底还是留不住。
“阿凝,我答应你只要三年。”
他黯然声哑,“我知道你不愿意留在皇宫,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只要三年,到时候你要离开我绝不阻拦。”
谢君凝缓缓松开他,默了片刻,躺回去道:“我睡了,随便你。”
次日一早,小香过来看到她眼下青黑,关切:“怎么了?是不是伤口隐隐作痛睡不下,不然再叫太医开点药来止疼?”
谢君凝无精打采:“我被拒绝了,他竟然要赶我出宫。”
“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我能把梳妆台上的金妆奁带走不?”
看着她雀跃去抠妆奁上的蓝宝石。
谢君凝仰天片刻,发问:“最近有没有小太监替朝里官员,偷偷给你塞东西,想要走门路的。”
小香放弃拆不开的妆奁,浑身上下摸了一摸:“有呢,但就有一个。”
说着掏出一块莹润的玉坠子。
“这个翟棠真是大胆,想走门路塞钱多实在,给这块玉坠,既不贵重又容易落人把柄。”
谢君凝打眼一扫,玉坠子雕的是随形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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