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谢君凝迎着她目光,不紧不慢说:“那天你不也藏着匕首过来的吗?”
周浣宜惋惜抚鬓笑笑:“都怪你下手太快了,否则我非要把他一刀一刀,一片一片,千刀万剐。”
“叫他死的那么轻易,搞得我现在每年祭拜家姐,都不好意思告诉她这件事。”她眼中含恨,郁气难消。
问谢君凝:“你想知道我阿姐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想知道你也会告诉我的。”谢君凝拉开张椅子,“说吧,憋了这么多年,对身体没好处。”
周浣宜眼神追忆:“我阿姐是个柔软又强大的女子。从小到大,她是我的保护伞,知道我被父亲卖给远房堂兄,她毅然追上马车,紧紧把我抱在怀中。”
“入宫那天接过来堂兄手里的□□时,我与她就知道了,前后皆是悬崖,走的是条不归路。”
“我问阿姐后不后悔?她说,这世上的姐妹,总是被世事洪流裹挟着离散。她只愿意同我生在一处,死在一处。”
“后来太医院发现龙体损伤,天颜震怒,将我与阿姐一起被送进了慎刑司。”
“她先一步上路,就在我的眼前,千刀万刀只剩下白骨。”
“我没撑住晕了过去,醒来后,太医说我怀了身孕。”
“我不该的晕的,那是阿姐啊。”周浣宜紧紧攥住谢君凝的手,像个彷徨痛苦的孩子,“我把阿姐弄丢了,永远的离散。”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我不能面对亲生儿子的眼睛,我不敢把他养在膝下。我每次看到那个孩子,心中充满着迁怒,我恨他。就像是他夺走了我阿姐的命——”
谢君凝按住她激动颤抖的肩膀,“你的儿子我会替你好好教养,我不能懂你的痛,世上也没人能替你承受。”
“但是,周浣宜。爱你的人永远不会因为生死而离散,奈何桥前开满花,是因为有人盼你无病终老。哪怕她已经遗忘了人间,也会等你手牵手过河。”
周浣宜挤靠她,“你真好,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
谢君凝看着她,“多谢。”
“但是我不喜欢给别人当替身。”
“嘁”,周浣宜优雅抹泪痕,幸福的眼睛晶亮:“我阿姐可比你温柔多了,在我心里,她美的无人能敌。”
*
下元节当日,帝后祭祀天地完毕。
为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皇家在玉鹿苑设宴,百官云集,又请了道士布法场。
卓雅指着穿三清道袍的那位,“这位就是那个郑泰华道长。”
谢君凝瞧见此人被不少达官显贵包围,并不以为意,她素来是不信命的。
“陛下呢。”
“蒋笃大人回来了,正在一旁暖殿禀话。”
*
“程群老家的遗产已经全部查抄充公,另审问了他的一家老小。得知程群死在了路途中,其家人无不战战兢兢,不似有胆藏匿赃款。”
蒋笃话才刚落地,苏樾紧追言:“但这数目与预计相去甚远。至少还缺了三分之二。”
蒋笃不卑不亢:“臣只据实以报,陛下可令人查臣。”
苏樾闻言收敛了疾言厉色,只道:“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蒋大人。”
他面向顾见辞:“陛下。程群逃命驶出去的马车,邓绍全部拉回来了。一块板子都没漏,但里头除了湿透的字画跟几件换洗衣裳,别无他物。”
顾见辞目光觑着手里盖置,“有话直说,这里没外人。”
“程群若真建了私库在外,有什么藏宝图,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必然会贴身带着。不能仅凭一家之言就相信真没搜着什么吧?”苏樾意有所指。
顾见辞并不搭腔,只啜了一口茶水。
“那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昧下个千两万两,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足足十几万两,那都是朝廷未来的官饷跟军费!”
苏樾眼见着着急,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他只恨不能三头六臂,上手把外头吃喝玩乐的大臣,通通撵回家干活去。
“陛下真该把所有经手过程群尸体的人全拉出来审审,不能就因为他们是皇后的娘家人就徇私枉法。”
“没有证据的事,谨言慎行。”
顾见辞语气沉了沉,“你先下去,朕还有话问蒋笃。”
苏樾看向蒋笃一眼,不情不愿的往外走。
门外风声潇潇,谢君凝避在柱子后头,目送他离开。
心念百转,不相信义父会眛下程群的赃款。
又怕是他看不惯顾见辞,故意给人使绊子。
她走到门前,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
“这次去程群老家,臣没忘了陛下交代的,沿途也在打听这个四镜山庄。却听说,其门派原也是在朔北扎根的。”
蒋笃顿了一下说:“既然朔北这些年一直是谢家堡的地盘,臣想是否皇后娘娘,会比旁人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他的话只明说了一半。
顾见辞却并不含糊,明言:“你觉得四镜山庄跟谢家堡有关?”
“当年就有传言,谢家堡曾向辽国背地里走私军铁。当然,这事无凭无据,不能随便采信。”
蒋笃沉一口气,“只是臣自己惴惴不安,陛下想,若真是谢家堡跟辽国或者四镜山庄有什么勾连,那苏大人方才之言不无道理。”
“昧下钱财事小,倘真辽国已近逼近天子的卧榻之侧,陛下绝不能姑息养奸。”
盖置清脆磕了一声,顾见辞说:“你下去吧。”
蒋笃再言:“陛下!”
“你出生在朔北,这件事还交给你继续去查。”
顾见辞言简意赅。
“没结果之前不能仅凭想象做事,切忌立场先行影响判断。朕要原原本本的真相,拿出证据再说话。”
*
“皇后呢?”
顾见辞问卓雅。
卓雅才从郑泰华处,偷卜了一卦回来。
接过宫人的暖汤捧到御前说:“娘娘不是去找陛下了吗?”
顾见辞尝了一口,对她说:“你去找找,告诉她等下还有灯火仪式。”
卓雅点头朝外走,又顿步:“陛下方才没同人说皇后的坏话吧?她若是听到了,那可大事不妙了,我哪里劝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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