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辞说:“是。”
寸步不让看她,反问:“你要我信你,那你可相信过我呢?你若是信我,现在就可以直言不讳告诉我,刘芳说的,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谢君凝恼火,“凶什么凶!”
“谁要你来窝藏包庇了?”
“我行得正坐得端。别说是刑部加上大理寺,就算是把皇陵扒了,我也是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说着她匆匆起身就走。
一抹灰暗从眼里划过,顾见辞攫住她手腕,“程群贪墨受贿的账本,还在不在你身上?”
“顾、见、辞!”
气的一字一字喊他名字。
她咬牙,恢复面无表情说:“不在,程群跑路的那天,账本毁在了火海里了。”
说完,不待他开口,甩手就走。
出门绕一圈,发现宫门还给锁上了,气得坐在廊凳托腮。
顾见辞站在背后,将她抱起往寝殿走。
明账里,谢君凝靠在床头说:“我明天出宫去见义父一趟,问清楚究竟有没有人动过程群遗物。”
*
次日一早,用过早膳。
谢君凝看着迎面下朝的顾见辞,停下脚步。
“我不放心,陪你一起去。”
她眼含不满:“我不是说过义父已经答应我留下来了吗?你别疑神疑鬼。”
“不是因为这个。”顾见辞并她向外走,“既然有人盯上了你,你如今武功尽失,一个人出宫太不安全。”
谢君凝又是心虚,却也没解释自己已经恢复了内力。
只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上马车。
在宅门外说:“我今天是来问责的,你别进去了,就在外头等我。否则到时候又要加深矛盾。”
顾见辞颔首,并不反对。
谢君凝下马车瞥了一眼邓绍说:“这里交给邓统领看护。”
截断了他跟自己进去的可能。
快步进门,入正厅。
“义父为什么要私吞程群的赃款?”她从怀里取出遮掩了一路的账本,直言不讳。
“平叔有个毛病,一撒谎就眼皮乱跳。我当时还疑惑,他为什么要对着程群尸体说假话。”
伏聿不紧不慢斜她一眼:“回家就这么跟义父说话的,连句问候都没有。”
谢君凝垂眼,闷头跪下:“这些年义父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以致我至今不知,当年向辽国走私军铁一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只是隐隐猜测这事是真有过。”
“可若真有过。爹娘不是说要脱离四镜山庄,再不问朝廷的事了吗?还是说这事爹娘根本不知道,只是义父从中操作?”
伏聿长叹一口气:“你既然当面问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事确实是真的。”
“但你爹娘不曾经手,事情全是我一人所为。”
谢君凝却不为所动,条理清晰说:“义父不必把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我知道这么大的动作,爹娘不可能不知道义父在做什么。”
“那些年里,大师伯一直想要劝服你们重新回到四镜山庄。想必义父这么做,也是与爹娘私下权衡利弊后,商量好稳住大师伯的折中手段。”
“从前你们不愿意告诉我,只想把我庇护在谢家堡的隔世桃源里,可现在已经不同了义父。”
“我必须知道,爹娘去世后,这些年来谢家堡,究竟还有没有与大师伯来往?义父又还有没有继续做过类似之事?”
伏聿眼神复杂,只说:“别再问了君儿,起来。”
“你只需要知道这笔钱,自有他的去处。”
谢君凝固执不动,眼眶泛红:“爹娘是宇文铎害死的,也是因辽国而死的。从前如何我不知道便罢了,可是如今既然发生在眼前,义父,我绝不能眼看着这笔钱便宜了仇人。”
伏聿沉了脸:“难道在你眼里,义父是会助纣为虐的人吗?”
谢君凝攥指:“我不想相信,可义父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你的打算?有我帮你,难道不是好事吗?”
“大人的事,用不着你来画蛇添足!”
拍案而起,伏聿不容置喙:“我自有我的安排。”
“你想血债血偿,义父也不曾坐等公道。”
“恩恩怨怨都是上一辈人的,你回去吧,省得引人注目。”
谢君凝黯然起身。
捡起一旁账本没丢进了炭盆中,眼看着烧成灰烬说:“我走了义父。你不肯告诉,我只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办,总之仇我一定要报,更会做出实绩证明给你看。”
“说不听的犟脾气。”伏聿无奈按头。
谢君凝快步出门,敏锐打量周身。
“谁在那?”
草木后惊鸿一瞥,她确信自己感受到了很强的内力流动过,追去随墙门却什么都没看到。
正犹豫要不要回去同义父提个醒。
忽而听到外头,邓绍的痛呼声。
谢君凝匆忙翻过院墙,赶去宅门外,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背影,拍出一掌后,轻功缥缈而去。
那一掌看似绵软,却隔空震断了一棵巨松,直砸向顾见辞所在的车马。
谢君凝反手拍接,运功踢开。
急急推开车门,“陛下你还好吗?”
——空无一人。
顾见辞早被邓绍跟乔装的禁军护在巷口转角,缓缓走出来,远远看着她。
谢君凝回过头,惊觉暴露了自己。
小心翼翼凑上去,试图装糊涂。
他却阴沉着一张脸,轻讽:“你早恢复了内功,却还在瞒着我不说。”
谢君凝张了张嘴又无从反驳,目睹他转身。
只能心虚的快步去追他,他却走的更快。
二人一前一后,徒步走回了宫里。
全程顾见辞始终没回头看一眼,还头也不回,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
谢君凝讪讪然。
放弃火上浇油,只能打道先回含元殿里守株待兔,再行分辨。
*
深巷幽宅。
一道颀长影子划过,悄无声息登堂入室。
斗篷披身,他重新坐回了伏聿的茶几对面。
“你不该主动现身,给她惹麻烦的。”伏聿看了看对面的人,语气不快。
“还有那个刘芳!你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他怎么能把君儿扯进其中?还往她身上泼脏水?难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师叔放心。”
斗篷下男子的声音清越平和。
“我会安排好一切,让师姐同你平安回朔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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