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顾熹惊魂甫定,慌忙一接。

入手柔软到心神激荡,他犹豫探鼻息:“姑娘,你还好吗?”

你别拽着我不能再好——

谢君凝急火攻心,强撑去推。

顾熹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怔怔发现她似乎半丧五识,贴近她耳鬓:“姑娘你要说什么……”

感受到陌生酒气侵袭,半截身子被拉进陌生怀抱。

谢君凝摸瞎挣扎。

顾熹一惊,目光逗留在她洇出血,愈显妖娆得口角,阻止:“快别再动!”

他欲替她擦拭,却觉捧住了腻手的冰瓷。

哑声安抚:“你伤的如此重,都是为了救朕。放心吧,朕定会好好嘉奖于你。”

谢君凝一口气喘不上来彻底昏厥。

“陛下——”

“陛——”

韩公公踩出花草,紧忙捂住了嘴。

偷眼打量皇帝打横抱起一抹窈窕,他机敏察觉到了微妙。

想到自从眉妃擅用禁药争宠以后,皇帝损伤了根本,每每前功尽弃。

闪眸问询:“陛下可要再试试那鹿血的法子?”

*

禁军严阵而来,又被韩公公呵退。

火把在夜里游龙般在御园空转一圈,陡然被叫住。

“王爷。”

为首校尉抱拳见礼,安抚道:“刺客已然被擒,殿下尽可安然歇下。卑职护送您去寝殿。”

顾见辞走着,弋去一眼:“刺客长什么模样?皇家要地人是如何闯进来的?”

校尉答:“看着倒是个女子。”

他陡然定步,“带本王去审。”

校尉一愣,为难:“可这……人她被陛下带走了。”

*

香汤奶浴,白雾氤氲,花瓣簇浮如锦衾。

谢君凝寂寂枕在水池玉靠上。

绫罗沾了水透明附在身上,薄薄一层如蝉蜕,碎水星星凝在洁白发肤上。

感受到鹿血在肺腑灼烧,顾熹轻拂开那浓发,恍惚嗅到了雪的清冽香。

他饥饿吞咽,俯身去汲取——

“王爷,这回你真不能进!”

韩公公撞磕在殿门上。

顾见辞一把扯开他,大步直闯。

“父皇——”

拱手龙床前,却迟迟不闻声响,反听背后水声潺潺。

他一顿,快步绕过影壁。

隔着一层影绰鲛纱,只见汤池内人影交叠,他思忖微微低眼回避。

“王爷啊——”韩公公心悸赶到。

紧忙抓住他的手哀求:“快走吧王爷,陛下正在临幸采女,您这会子来添什么乱。”

父母两两相厌,断不至如此情态。

凉下眼神,顾见辞逐步后退,突的拧眉。

涓涓流水声里,一声吃疼的“嘤咛”,几不可闻却如小蛇钻耳。

“王爷走啊。”韩公公着急催促,斗胆伸手推拽。

冷不丁被抬手挥开。

他脚滑撞翻了一尊半人高的落地方樽。

瓶碎脆裂,汤池内忘乎天地的顾熹骤然被惊到。

看着大胆闯进来的顾见辞,他面庞正异常红热,被推摔到了玉马旁。

“阿凝——”顾见辞急声呼唤,脱下外衣,将人裹得严实。

焦灼翻拍她脸颊。

断线的殷红淌在了手背。

被染红眼眸,他转身拔出了壁挂的玛瑙刀。

“反了!你要做什么!”

顾熹跌退着往玉马身后藏。

随着危险逼近,颤声大呵:“退下退下,朕不追究她袭君行刺便是——她那伤非朕所为,你带她走!”

韩公公从地上爬起来,肝胆俱裂挡在皇帝身前:“王爷冷静,有奴才跟一干禁军做证,这姑娘受伤全是歹徒所为,与陛下那是毫不相干!”

说没说谎,当事人醒来一问便知。

看着利刃悬起,皇帝抱着韩公公呕呕惨叫。

良久试探睁眼,只见匕首空浮在水面飘荡。

宛如他那一颗上天又坠地,突突直跳的心脏。

猛地推开韩公公,顾熹挥水痛斥:“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直恨,若不是还需这把刀去杀薛劭——

*

冀王府,寝殿。

一行宫女缄默端盆换水,脚步来去无声。

顾见辞猛地放下热毛巾向外走。

谢君凝再装不下去昏迷。

她伸手去抓,一开口嗓子疼的直揪眉,哑声说:“别走。”

顾见辞抬手将她推回去,木着脸搅拌药汁。

谢君凝积极配合,喂一勺喝喝一勺。

试图翻起旧账:“你把我关马车里一路,我还气着呢,也没说不理你。顶多算扯平了,你堂堂王爷,别小气。”

顾见辞只专注将药喂完。

抬头看她整整一息:“为什么要闯行宫?”

谢君凝迟疑片刻:“你先保证不生气。”

他保证:“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我会都相信你,不会责怪你。”

谢君凝闪眸:“下午回王府前,我接到了汪羿小厮的求救。故今夜引着那两名挟人歹徒出城,只没想到会误入了行宫,更没想着会碰上你父皇。”

又是那阴魂不散的汪羿。

顾见辞眉心微拧,低头去搁药碗。

谢君凝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此事错不在我,你父皇被歹徒所挟,是我救了他。可他却恩将仇报,见色起意。这样的人坐在龙椅上,真是误国误民。”

被羞辱之时她只是无法行动,并非一点感知都没有。

堂堂天子,行径卑劣。

在位多一天都是糟蹋民脂民膏。

顾见辞:“你说得对。”

没想到他一点不护短,谢君凝忙去抓他的手。

却落了空,她睁大凤眼。“你说了不怪我。”

顾见辞:“这件事不怪你,但你为了别的男人灌我酒,难道还要我笑脸以对。”

谢君凝悻悻然,解释:“你是知道我的。惩强扶弱是本能,路见不平必要出手。否则别说是盟主,都不配被称江湖人。

“今天就算不是汪羿,换了任何一个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顾见辞幽幽掀眼:“我就是太知道你,才派人跟着你,你呢?借酒装醉,果然本领高强。”

谢君凝:“……”

偃旗息鼓。

他摇头放下床帐:“人既然已经救了,这下就安安生生在府里养伤,哪也不许去。”

谢君凝眼神微动,到底识趣没开口。

*

天光破晓,御驾回銮。

历经昨夜的惊心动魄,皇帝不只没有追责,反而流水般的赏赐往冀王府赐下。

其中有弥补父子关系之意,也是催促快些对薛家动手的意思。

可韩公公代表天天子亲去慰问,带回来的却是“冀王称病,告假不朝”的消息。

就连皇帝预下的庆功宴也——

“王爷说战事初平,民生艰难,不宜铺张浪费。一些个地方还是能省则省,也为宫中节约开销。”韩公公边说边缩脖子。

顾熹正用膳,猛地摔了象牙箸:

“他哪里是要养病节约,分明是在打朕的脸面,给朕脸色瞧——”

“养不熟的白眼狼,朕看他是动了心思,巴不得认了薛劭那个狗贼做爹!改明儿说不定就要掉转枪头来索朕的命了!”大声怒喝。

韩公公白着脸下跪:“万岁息怒!王爷对薛劭那是恨之入骨,人人都看在眼里。况有陛下十九年悉心教导,断不能做出大逆不道行为。”

顾熹咬咬后槽牙,“想他昨晚要同朕拼命的样子,哪有一点对君父的敬畏之心。”

“忠或不忠,那要试了才知道。你过来!”

马车轱辘过街,韩公公苦笑,再次提旨登门。

“万岁有旨!今岁秋猎在即,朕行斋戒,不可杀生。念冀王卫国有功,功在社稷。特令冀王代为主持秋猎事宜,钦此。”拉长声音,暗中判断。

顾见辞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态度。

韩公公催促:“这可是天大的恩赏荣耀,殿下还不快接旨谢恩!”

顾见辞跪拜,却不受旨:“请韩公公转告陛下,秋猎兹事体大,关乎皇家体统。儿臣有疾,不堪重任。为大局着想,恭请父皇另择贤明。”

*

“倨傲轻狂,目无君王!”

原封带回来的圣旨被甩飞。

四下伏倒一片。

顾熹抓着缂丝广袖,脸绷的铁青:“秋猎代表着皇家颜面,王室正统。朕这是有意抬举他,他却不识好歹。真当朕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还真不能。

冀王有数年磨砺的亲军驻扎在京畿,只听他一人派遣,势不可挡。如今可不就是他说一不二,否则薛相也不至于百宝尽出的拉拢。

韩公公心知肚明,只能找补:“奴才看殿下确实伤重,脸色不佳。陛下九五之尊谁敢不敬!恩准冀王奏请,那陛下仁德。”

仁德仁德仁德!

无计可施的人才一再仁德,总是仁德。

憋着一口恶气,顾熹咬咬牙:“为了大计朕可以暂且准了他,但也没这么便宜的好事。”

转身往御案走,“侍笔!朕要再拟旨——”

这掉脑袋的差事真是没边了。韩公公暗擦头上汗水,叫苦不迭伺候研墨。

顾熹将两封明黄圣旨一推,眼风扫他:“一封送去太子府,一封送去冀王府。”

“倘若这次冀王还是抗旨不遵。你直接用肩舆把他给朕抬进宫里来,当面陈情!朕倒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到底伤的有多重,看他到底丢不丢得起这个脸面。”

韩公公心惴惴,叩头应“是”。

*

“城郊法德寺,倒是有听说有个出过海的高僧在讲经,人称海龟子。可惜王爷推了秋猎的圣旨,否我还想去捐个香火钱,祈求佛祖保佑。”

谢君凝探到情报,就要下床往外走。

卓雅一伸手把她按回去:“做什么做什么?大夫说了你得静养。”

坐起来——

按回去——

坐——

按——

坐——

按按按——

谢君凝抬肘一把挡住,忙道:“劳烦姑姑替我喊下你家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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