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顾见辞抬手把她按回去,掖了掖被角。
谢君凝:!!?
躺着气笑了。
她示好去抓他的手,“你有没有听说过法德寺,听说那里风景秀丽,特别适合养病。”
顾见辞颔首,回忆:“法德寺离皇家围场不过两三里左右,从前在此处学习骑马射猎,经常听到寺里的撞钟声。”
谢君凝眼神微动。
顾见辞:“听说寺里近日来了个海龟,还是个武僧。”
男人。有点美色就够了,用不着这么聪明。
他还该死的两样都配置顶顶。
触及那似笑非笑视线。
谢君凝放弃抗争,坦白:“先声明,我没有寻衅滋事的意思。”
“只是那天挟持汪羿的两名歹徒扬言要去法德寺找麻烦。为防万一,我想先去见见那位武僧,示警一二。”
顾见辞说:“好,可以。”
起身:“我这便叫人替你去送信。”
谢君凝拉住他:“不行,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顾见辞侧身扬眉。
谢君凝示意他坐下,轻轻将脸颊凑过去。
顾见辞目露疑惑。
她闪眸,捧住他脸颊啄了啄。
她:“真不去打架。就是听说那个海龟子颇有实力,我想找他指点指点武学心法,一切友好交流。”
心口如被嫩芽顶开,顾见辞一瞬恍惚,抓着被角的手指微蜷,欲开口。
一只手捂了住他。
“不许说不,点头。”谢君凝凤眸紧盯。
眼尾下压,他低声一笑。
感受到了掌心的气息喷洒。
谢君凝心尖一抖,忙若无其事收回手。
顾见辞去碰她缩回被子下的手,方要回答。
外头急促叩门:“王爷,有圣旨!”
*
韩公公步子打飘回宫面圣。
死里逃生怔忡了下,眉开眼笑道:“陛下放心,冀王殿下这次没二话就接了圣旨。”
顾熹鼻孔一声闷哼,“算他识趣。”
韩公公闪眸:“只是老奴愚钝。陛下命太子主持秋猎,又勒令冀王从旁协力,务必到场。此举岂非要让大臣们人心惶惶。”
顾熹狡猾冷笑:“要的就是人心惶惶!”
“朕看他是不想对薛劭下手才闭门称病。要么是要临阵倒戈,要么是要养寇自重。若不把他逼上一把,怕不是要坏了朕的大事。”
韩公公替他捶腿,谄媚:“陛下睿智。”
顾熹却犹觉不妥,招手:“秋猎你代朕前去监察,到时候……”
*
雁过青天,秋猎仪仗排开,长队如龙。
宫人移步报信:“回太子殿下,冀王殿下说身体不适,就不同大部队一起上路了。”
耳力敏锐的官员们得了消息传开。各个眉心紧锁,表情讳莫如深。
原本冀王得胜归来,薛相闭门不出,实乃令人弹冠相贺的大好消息。众人皆盼着清纪肃朗、拨开乌云见月明。
哪知冀王府鸦雀无声,任谁拿着补品上门,一概避而不见。
而皇帝此行又指派太子主持秋猎,时局如此混乱,不免令人惶惶然。
顾祈瑞下令“出发”,打眼一扫发现今天来的女眷马车属实不少,只怕脚程也快不了。
至黄昏扎了营,围场草木清新,一日的舟车劳顿时一扫而空,众人伴着徐来的夜色炙酒烤肉。
相比之下,一旁的韩公公却显得没那么痛快,屁股像坐在了针毡上,看看太子一旁空着的位置,皱眉问左右:“冀王还没到吗?”
小太监支吾:“到是到了,可奴才刚刚过去,帐篷已经吹了灯,王爷像是已经歇下了。”
黑了灯的帐篷里,一盏巴掌大的琉璃灯亮起,微光璀璨。
顾见辞将其挂在床帐边:“宴会人多眼杂,即便乔装改扮也不能保证不暴露。未免惹人注目,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谢君凝扯了下身上随从衣服,坐车一日骨头都要散架了,“我去隔壁帐篷睡。”
顾见辞拦她:“随从的帐篷是双人一间,你睡床我睡外边的长榻。”
谢君凝想了想,无异议。
又回眸:“明日我打算早些去法德寺,以免被人看到。”
顾见辞点头:“我同你一起。”
她疑惑:“狩猎第一天,你不出席可以吗?”
他闲适搬被子:“走之前卓雅让我替她上柱香,捐些香火钱。”
谢君凝侧目,看他一眼再看一眼。羡慕他不知道什么叫心虚。
低头把玩手指:“巧了,卓雅也是如此托付我的。”
顾见辞放正枕头,颔首:“看来只好一人一半了。你来上香,我来捐钱。”
谢君凝:“……”
躺:“早点休息!明早我叫你。”
*
翌日,寅时三刻,天尚不白。
谢君凝下床履约,却发现外头榻上是空着的。
一人从天而降,禀道:“王爷临时有急事,恐不能陪谢姑娘去法德寺了,嘱托我们好生跟着。”
谢君凝一顿,摆手说:“好。有点饿,能否送些早饭过来。”
本以为会被刁难,不曾想如此好说话。
来人舒一口气,忙说“有的”下去准备。
等再端着食盒再回,茫然面对空空如也的帐篷,脸色唰白。
既然少了顾见辞这个身份紧要的王爷,谢君凝自然不愿意被任何人跟着。
她从帐篷后绕出来往前走,心下不解,有什么急事,让他不到寅正就不见踪影。
正出神,一旁草场突然转出来几名采晨露的小太监。
为首的训话道:“今日乃狩猎头天,都给咱家仔细当差。韩公公已透漏口信,陛下命大臣们把家中女眷带上,为的就是从中给冀王殿下选一位合适的王妃,待会儿都有点眼色。”
谢君凝靠在树干阴影里,拧眉揉乱了手边的杂草,沉郁大步往外走。
法德寺离京几十里,与围场却不过三里地。
五更天,山上仍薄雾蒙蒙,香客稀疏。
谢君凝站在金身前,拿走过小沙弥手中香火,心不在焉插入紫铜大鼎中。
小沙弥愣了愣,合双掌“阿弥陀佛”一声,“施主好眼力,此乃紫檀香一两一金。”
谢君凝与他对看,摸了下干瘪钱囊:“能不能打个折。”
小沙弥上下打量,推窗大喊:“师兄!有人烧霸王香——”
声落如雷动。
谢君凝抬头,顿见四面八方横棍齐发。
*
信上字迹确认是母亲亲手所书无疑。
顾见辞手按照信上所言,一路追随信鸽,只身站在乌峰崖,衣衫被风吹的猎猎,脚边一块碎石飞入缭绕云海不见。
“辞儿。”一声沙哑自背后传来。
他回头。
夏卉提着罗裙快走两步,扑过来大力抓住了他的手。
顾见辞扶稳她,远离断崖两步站定,目光落定在她戴着面纱的脸上。
夏卉颤抖摘掉面纱,摸上疤痕横错的脸,大颗眼泪如珍珠断线:“自你离京之后,顾熹那个王八蛋将我软禁在行宫不许外出一步。只因我妨碍了他喝酒行欢,便对我恶语相加,甚至拿刀划向我的脸。”
顾见辞只是轻轻替她将面纱遮上。
保证:“母亲的苦不会白受。”
夏卉越闻言越发之委屈,愤愤悲鸣:“从前都是母亲的错!才会听他巧言令色,对你冷酷严苛。如今方知,他不过是为了骗我留在他手里,好挟制你为他出力罢了。”
顾见辞轻手避开那些伤疤,替她擦干眼泪:“有一件事我想问母亲。”
“归京当晚薛劭拦路,说我并非父皇血脉,此事除了母亲的话,我谁也不信。”
夏卉陡然振奋,一把攫住他手腕:“他说的对。”
顾见辞审视她神情:“可从记事起的近二十年,母亲每日只告诫我一件事,那就是杀薛劭诛薛家,为父皇扬眉吐气。”
夏卉急切:“从前是我仍对顾熹抱着一线希望,才想要你做皇子,替我争光。可他确非你的亲生父亲。
顾见辞掩眸。
夏卉咬牙抓他:“难道你还不信母亲说的。”
顾见辞挣开她的手:“我自然相信。”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夏卉焦灼,“这段时间我仔细想明白了,顾熹他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世,所以才将你留在身边悉心栽培。他对我许以利诱,一切为的不过是物尽其用。倘若你真帮他除掉薛家,下一个轮到的就是咱们母子!”
四目相视,她眼光期翼。
“依母亲看该当如何?”
夏卉闪眸:“毕竟血浓于水,不如帮薛家成事。以你的威望,太子之位必能揽入囊中。”
顾见辞不置一词。
夏卉急迫张嘴,却看着浓血似的枫林僵住的。
顾见辞存疑审视:“从前母亲耳提面命,如果不是薛劭那个畜生酒后乱性,你也不会被赶出宫去。多年来恨不能啖其血肉,与他不共戴天——”
眼中闪过恐惧,夏卉迅速打断:“别说了,从前都是母亲想错了。你听我的,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薛家讲和。”
顾见辞冷笑:“与其讲和,不如叫他们刀下做鬼。”
夏卉陡然爆发惨叫。
一支冷箭,以一击毙命的力度,直奔她后心而来。
早在等了。
顾见辞眯眼,一把拉她躲过。
弩箭擦破他袖口划出一道血痕。
这些监听者必与薛家脱不开关系,怕是今天的相聚也是薛劭设下的诱饵。
侧步将夏卉挡在身后,顾见辞扫过从林间合围过来的几十条影子,顾暗中摸向袖中短刃。
就在此刻——
一股强力,猛地从身侧推他下悬崖。
顾见辞仓促抓住崖上横枝,震颤仰头,撞进夏卉通红的眸子。
她怯弱抱肩,恐惧后退:“别怪我,都是他们逼的我。你既不答应帮助薛家,今天就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
发狠踩断他抓住的枯树根。
夏卉踉跄撞开围过来的黑衣人,逃向枫林深处跑。
伴随着碎石尘土。
生死一线间,顾见辞只是凭借本能发力,去抓附沿途锋利嶙峋的岩石求生,可惜一路擦出血色,直线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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