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都会给我带荣华楼的鸡仔饼,老字号,咸甜酥脆,我很喜欢。
每次他都嚎叫,说荣华楼太远,下次一定不给我带。还说小鸡仔喜欢吃鸡仔饼,这是同类相食。
我听出他在暗讽我是平胸,说下次再也不吃了!
但每个下次,他还是会买。我还是会吃。
家音顿了下,语气有点低沉:“我填了广州的学校,估分差不多能上。这次去以后也会一直留在那边,可能很少回来了。我给你多寄一些,你和同学分着吃。”
那时候我还没去过广州,只从家音口中得知,广州湿热,尤其是回南天,墙壁都会流眼泪。广州街边都是凉茶铺子,各种中药熬成的黑水,清热祛湿,随便喝一口,比命都苦。
我讨厌吃苦,也讨厌广州。
我瞬间生气了,嘴里似乎也有了凉茶的味道。
“你之前明明说过,会考去北京!北京多好,首都那么发达,人文气息又浓,历史名人那么多,鲁迅也在北京住过!”我语气激动。
电话那头,家音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我一直都想去北京。曾经和家音畅想过,我们以后考北京去,去故宫,去长城,去鲁迅故居参观。
但他却要去最南边的广州。
我觉得家音背叛了我,也背叛了鲁迅。
我忍住鼻酸,说:“你骗我。”
家音说:“对不起。”
我怒火中烧,对着电话大喊:“去死吧!大骗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啪”地挂掉电话,哭得像个祥林嫂,熟练地拉黑他的□□号。
认识家音的十八年里,社会进展,科技变化,□□、校友网、MSN、飞信、Skype、微信……各种社交软件层出不穷,摩肩接踵般而来。
可是聊天软件越多,能聊的人却越来越少。那么多朋友中,能一直保持联系的,寥寥无几,而能贴心聊天的,只有家音。
这十八年来,在他面前,我毫无长进,一直都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稍有一点委屈,便哭闹着拉黑他。
家音是个好脾气的人,总是纵容我,最多过一天,就会发来短信或是打来电话,问我气消了没有。还会给我找台阶下,问我是不是刚刚没睡醒,是不是有起床气。还说我未成年,有起床气很正常。
所以我才敢这么一次次果决地拉黑他,因为他一定会找我。
只是后来我长大,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也在社会中被逐渐折断了脊梁,才体会到这一份耐心和温柔的弥足珍贵。
但那时我不懂,把自己的悲伤无限放大,不管不顾地强加在他的身上去。
第二天,我收到家音的短信,他说:听话,把□□加回来。
我还在气头上,不想搭理他。而且我还知道了,倪学姐要去深圳。
离广州很近。
我单方面和家音决裂了。
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们关系好,常问我关于他的事,我总说不清楚,我很忙,我要考试,我明年还想去北京呢。
又过几天,是家音生日,他打来电话。
那天的天气很奇怪,早上还阳光普照,不知从哪儿飘过来一大团乌云,把天都遮住,眼看着就要下暴雨。
家音说:“我马上就走了,到地方就给你寄荣华楼,你注意查收。”
我说:“我不要,你给倪学姐寄。”
“不过也不用寄,你们离那么近,你可以带她去吃。”我冷笑道。
我的心脏似乎变成一个柠檬,轻轻一捏,就挤出酸汁。
家音的声音很无奈,他说:“我都要走了,就不能好好告别吗?”
我眼眶一热,瞬间就带了哭腔:“你走呀!和你的倪学姐比翼双飞去吧!”
说完,就想挂断,听到家音着急道:“别挂!”
我吸了吸鼻子,问:“还有什么事?”
家音顿了一下,说:“要下雨了。”
我不说话。
家音说:“你会来送我吗?我在火车站。”
后来我常想,如果那天我去了火车站,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没有如果。
我自尊心强,不想落了下风,于是冷冰冰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去送你?你想太多!”
家音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那真遗憾,今天还是我生日,本以为可以见一面,结果你连生日快乐也不跟我说。”
我说:“滚。”
家音的十八岁,结束在这场倾盆而至的大雨里。
而这场雨浸湿了我的整个季节,就算多年之后,再回忆起来,也能感受到当时难以平复的潮湿心境。
家音走后没多久,就寄来了一箱荣华楼的各种点心,我一口也没吃,全部扔掉。
我也没有再去社团,心里憋着一股气,每天空出很多时间用来拼命学习。
我模拟考试考得一次比一次好,离北京越来越近,离家音越来越远。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
……
那时候流行写博客,像记日记一样,大家总爱记录下此刻心情。
某天我上网,有意无意地逛进家音的博客,看到有个叫“阿春哥”的给他留言,问他这周末要去兼职吗。
我觉得奇怪,家音的家庭条件一直很好,不会去打工兼职。我又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他打来电话,说他在火车站,所以他去广州都没有坐飞机吗?
我想找家音问清楚,可是下一页又看到倪学姐和他在博客中互动,我便断了这个想法。
讲不清出于什么心理,我主动加了阿春哥为好友。
聊过几次后,我就知道了,阿春哥是家音的室友,他们在周末会出去做兼职,发过传单、扮过人偶,还当过服务生。
我问阿春哥,不累吗?既要上学,又要上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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