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忽然变厉害了。
陈娇娇走出4s店，在阳光和阴影的分割处就停下来了，对许乔嘟嘴:“热，有太阳。”
许乔打趣她：“怎么？你见不得光啊？”
陈娇娇从善如流地点头：“对啊对啊。因为我是吸血鬼啊……”
一边说，一边做出张牙舞爪的可怖表情。
许乔笑得前俯后仰。
司洋只觉得碍眼。
老男人，就是这样做作且油腻。
但是看着陈娇娇憨态可掬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司洋破天荒地回到家里。
司淼看他一眼：“大少爷回来了啊？”
司洋很郑重地询问她：“一个女生，我忽然有一天觉得她乏善可陈，但是又忽然有一天，我觉得我错了。”
司淼简直怀疑她弟弟得了什么毛病？
司洋：“后来我发现，可能无聊的那个是我。不是她。”
他真心实意寻求姐姐的帮忙：“所以，我这是怎么了？”
司淼想：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了司洋绝佳的家世和无与伦比聪明的脑袋瓜，但是给了他一个超级低的情商。
她看着弟弟的眼神露出怜悯：“可怜的孩子。”她说，“这还不是显而易见吗？你爱上了人家姑娘啦。”
司淼挤挤眼睛：“告诉我，她是不是肤白貌美好推到？笨蛋美人一枝花？但是后来你发现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伪装？她表演给你看的一场场没有破绽的戏份？”
“她是谁？是陈娇娇吗？”
司洋如被雷劈：“为……为什么你说，你那样说……娇娇？”
舌灿莲花司洋，百战不殆司洋，在司淼面前第一次结巴。
司淼勾起嘴角：“洋洋啊，”她真的很可怜他，“你想证明她爱你，三个月就够了，但是你偏偏用了四年。”
“这四年，不过是你在自欺欺人，你要让你自己相信，她爱着你。”
“你不爱她，干脆的分手就行了，你却偏偏要打着歉疚的幌子，安顿好人家的后半生，五年？我看你想负责她五十年吧？”
“来，让我看看我们抠门的小公子到底花出去了多少钱？”
司淼好整以暇地掰着手指头：“一套市中心顶好的房子，一套cbd的绝佳商铺，一辆保时捷，三百万的现金，还有一份长达五年的商业保障……但是让我猜猜，你得到了什么？”
“是不是那位大小姐，在得到了一切之后，就把你甩开，弃如敝履？嗯？”
尾音上扬，很有挑衅的意味。
司洋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冷着脸，重新扬起下巴：“我是破鞋？不，你错了。”
他狂狷：“她爱我，她只能爱我，她注定爱我。”
她能爱上他一次，他就能让她爱上他第二次。
绝对。
司淼遥遥头：“自欺欺人。”
她想起她和陈娇娇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面交锋。
司淼也是偶然在基金会董事那儿听说了宇宙咖啡店的存在，她光顾了这家明面上属于司家，但是实际老板是陈娇娇的店铺。
司淼看着这个笨蛋美人收银也不会，介绍蛋糕咖啡也不会，点单也不会……简直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店长店员甚至临时工都能呛她一两声，但是人人带着宠溺的表情，把她供成了店里的吉祥物。
渐渐的，司淼品出了些不一样。笨蛋美人只不过是她的保护色。
司淼发现，不管店里来了什么样的客人，陈娇娇都能笑着叫出对方的名字，然后体贴地送上点什么，哪怕只是几句轻飘飘的恭维，对方也如在云端，眉开眼笑。
司淼当时就想：造物主真是公平，这个小镇姑娘命中注定要出人头地。
陈娇娇亲自给司淼送来的咖啡和蛋糕。
“司小姐，请慢用。”她说。
司淼挑眉：“你认识我？”
“司小姐就读帝大，是我的学姐。”陈娇娇笑得很得体，“且，司小姐漂亮有才华，整个帝大谁人不知晓呢？”
司淼明知道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却仍旧很受用。
只是忍不住逗她：“那可不一定，有的是人指着我鼻子问：你算哪颗葱。”
陈娇娇说：“您要见谅，不能指望所有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东西呀。”
俏皮天真，但是透露出不一样的智慧之光。
那一刹那司淼就知道，她那个看似精明的傻瓜弟弟已经一败涂地。
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司淼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去找过陈娇娇，她静观其变。
然后她看见司洋带着那个什么日化品公司的千金，叫什么文君的出双入对的。
司淼和文君打过一个照面，她甚至不明白司洋在经历过陈娇娇之后，怎么还能容忍这种白痴女人？
果然，文君没有出现过第二次。
又不出半个月，她听见了社交圈里的风言风语，说那个黄金单身汉许乔，许二叔，似乎找了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女朋友，还当了真。
许乔已经不惑之年，他这种人哪怕七老八十都能找个十八的，司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然后，她在某个宴会中远远地见到了传说中的小女友－－陈娇娇。
司淼于是知道，好戏拉开了帷幕。
司洋连晚饭都没吃就走了。
保姆出来布菜，直呼：“哎呀三少怎么走了呀？”
司淼说：“再不赶紧的，三太太就飞走啦。”
司清从楼上探出脑袋：“你说谁？三太太？谁是三太太？司洋要结婚了吗？”
大小姐司清一身朋克风，恨不得把自己眼耳口鼻上全部打上钉子和金属环。
司淼看着只觉得辣眼睛：“大姐，”她说，“你戴着那些金的银的不嫌重吗？”
＊
司洋去咖啡店堵陈娇娇。
前两次，陈娇娇不在店里。司洋就坐在角落里坐一整天，冷眼看着进店的熟客每人第一句话都是：“娇娇不在呀？”
很惋惜的口吻。
司洋眯着眼睛想：你们也配叫她娇娇？
但是听着每个人亲昵亲切的口吻，又觉得自豪。那是他的小宝贝。
转念，又恨不得把陈娇娇捆起来禁锢在家里，不让任何人觊觎才好。
一时间天人交战，连接听律所的电话都心不在焉的。
师父陆峰叹息：“司洋啊，累了你就歇几天啊。”
司洋想，他不是累，他只是在耐心地狩猎。
第三天的时候陈娇娇终于露面了，看见司洋的时候面不改色：“欢迎光临。”
司洋点了咖啡和蛋糕，然后死死盯着她：“不说点什么吗？”
陈娇娇恍若初醒：“司先生，我们店正在搞活动，充值一千立赠一百，所有消费都能打九折，您要不要办一张呀？”
笑眯眯，晶晶亮，一个合格的推销员。
司洋眯着眼睛：“你叫我什么？”
“司……先生？”陈娇娇看着他的消费单，“您的消费单上写着－－司先生。”
她举着小票自证清白：“您看！”
司洋恨得牙痒痒，只恨不得掐死这个忘恩负义、矫情做作、故作天真的臭丫头。
＊
又过了两日，周星宇律师来找陈娇娇。
陈娇娇倒是很热情，又亲自给周律师送来咖啡和点心，笑眯眯说：“送给您吃的。”
周星宇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陈小姐，有些合同上的事情想同您商量。”
“您说。”陈娇娇坦然得很。
“是这样，这家店由司氏基金会负责运营，但是基金会通过董事会讨论，认为很多细则出现问题，所以想要终止合同。”
这就是司洋的对策？
陈娇娇冷笑：“终止？怎么终止啊？合同就是民间自由意志的法律体现，受法律保护的！怎么？说终止就终止？那要民法典何用？”
周星宇有些干涩地说：“司氏可以提供部分补偿的。”
陈娇娇牙尖嘴利：“什么补偿？要终止合同就要赔偿。我要求不多，顶格赔偿我损失的十倍……”
周星宇于是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
法庭上唇枪舌剑的对方律师可能思路都没有她清晰。
但是，拿人钱财－－
周星宇硬着头皮上：“司先生的意思是，合同解除，恢复原状。”
陈娇娇勾着嘴角：“什么叫恢复原状？是恢复到我和他同居那会？还是恢复到我不认识他那会？还是恢复到我襁褓吃奶时候？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想毁约就要赔偿给我，少一分钱我都不同意。怎么？请律师了不起啊？既然懂法那就一切走法律途经呗……”
所有对话通过蓝牙耳机传到司洋的耳朵里。
半小时后，周星宇灰溜溜地走出咖啡店。
“对不起salmon。”他表示歉意，“没有完成任务。”
司洋摆摆手。
才不是呢。他又一次见到了陈娇娇的另一面，张牙舞爪，睚眦必较，为了一丁点的蝇头小利上一分钟还笑语盈盈，下一分钟就疾言厉色……
他真是太着迷了。
他忍不住想：许乔，见识过陈娇娇这精彩的一面吗？
肯定没有。
陈娇娇对于猎物，永远只展示出她想展示的那一面。
肯定没有。
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陈娇娇了。
司洋的车在咖啡店门口停了很久，到打烊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酸涩了，但是他还是不想走。哪怕透过玻璃看着她的身影，也是好的。
然后他看见了许乔的车。
老男人从咖啡店里接到了心爱的姑娘。
他们那么不般配，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司洋用最恶毒的话在心中诋毁许乔一千万遍。
但是陈娇娇显然不这么想，她小女孩似的飞奔进许乔的怀里，露出对镜练习过一千万遍的表情：“二叔，想你啦。”她说。
去他娘的二叔。
去他娘的想你了。
去他娘的拥抱。
去他娘的司洋你这个大煞笔……
司洋只觉得他堪堪压下去的，想要禁锢陈娇娇的黑暗欲念，再一次涌上心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他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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