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苏璃蹲在西市茶馆檐下啃胡麻饼。糖画摊子的热汽混着说书人的惊堂木响,跑堂伙计提着铜壶穿梭,在她脚边洒落零星茶沫。
"听说了么?城北堤坝又塌了。"隔壁桌的布商压低嗓音,"工部那群酒囊饭袋,修三年还不如冲三次..."
苏璃掸去衣摆饼渣,摸出炭笔在帕子上勾画。昨夜公主扔来的河道图还揣在怀里,洇着药膳的当归味。她望着街边玩跳格子的孩童,突然在图纸背面描了排现代统计柱状图。
糖画摊主家的幺妹蹦跳着凑过来:"苏先生画的格子真齐整!"小姑娘头顶扎着两个歪揪揪,递来块麦芽糖,"阿娘说请你吃。"
苏璃用糖稀在青砖上画了只机器猫:"这叫哆啦A梦,肚兜里能掏出宝贝。"幺妹看得眼睛发亮,远处却传来妇人嗔怪:"死丫头又缠着苏先生!"
苏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双鱼玉佩,望着茶馆蒸腾的热气出神。穿越月余,她已摸清这架空朝代的生存法则——做萧明昭离不开的"人形鉴宝仪",再攒够开古董铺的银子。只是公主那双仿佛能洞悉万物的眼睛,总让她想起实验室里那台精密扫描仪。
鉴宝斋二楼雅间,萧明昭正听工部侍郎汇报。苏璃倚着屏风打哈欠,指尖无意识拨弄算盘,将"糯米砂浆配比"换算成现代百分比。
"苏公子有何高见?"萧明昭突然点名。她腕间的九转玲珑镯映着河道图,在宣纸上投下细碎光斑。
苏璃拎起块酥油鲍螺:"若用竹筋代替柳条编笼..."她蘸着奶茶画出示意图,"再按三七比例调配黏土石灰。"
工部侍郎的八字胡翘得老高:"简直儿戏!"
"去年雨季冲毁良田万亩,今春又有三百户流离失所。"萧明昭的茶盏重重一放,"李大人若觉得儿戏,明日便去河道监工如何?"
老侍郎顿时噤声,苏璃趁机补刀:"儿戏总比饿死强。"她指着窗外挑河泥的民夫,"若按大人说的征调十万劳力,秋收前渭南七县的麦子都得烂在地里。"
茶馆老板端着新茶进来,袖口露出前朝禁军的刺青:"小老儿家乡用鱼油熬胶固堤,倒比糯米便宜。"他布满刀疤的手稳稳斟茶,"当年镇北军用这法子,半月就筑起冰城墙。"
苏璃与萧明昭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底的亮光。
烈日当空,苏璃跟着萧明昭巡视河堤。工匠们正按她的图纸打木桩,见她走近纷纷行礼:"苏先生这'杠杆吊机'真神了!"
"这叫科学。"她扶正遮阳的苇笠,却见公主的绣鞋陷进泥里。玄色披风下摆沾满泥点,像只误入沼泽的鹤。苏璃憋着笑摸出备用的牛皮靴:"殿下试试这'南海异邦'款式?"——实则是她连夜改制的雨靴。
突然传来惊呼,上游临时堤坝裂开豁口。浑浊河水裹着断木冲来,苏璃本能地拽着萧明昭往高坡跑。束胸带在狂奔中松散,她摸到怀里的双鱼玉佩发烫——就像穿越那日。
"抓紧!"她将公主推上巨石,自己却滑入急流。混着砂石的水呛进口鼻时,忽然有冰凉绸缎缠住腰身。萧明昭的九转玲珑镯卡在岩缝间,鎏金护甲生生刮出血痕。
苏璃仰头望见公主咬紧的唇瓣,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株死死攀住支架的爬山虎。原来高岭之花也会为个小骗子拼命。
临时搭的芦棚里,苏璃拧着湿透的襕衫。萧明昭递来件素纱中衣:"苏公子这身子骨,倒比工部纸糊的堤坝结实。"
"臣这是..."她瞥见对方腕间被芦苇划伤的血痕,"这叫科学养生法。"突然掏出个小瓷瓶,"碘伏消毒,比金创药管用。"
萧明昭任由她处理伤口:"想要什么赏赐?"
"城南三进宅院。"她脱口而出,"带水井和马厩的那种。"说完才觉失言,却见公主唇角微扬:"宅子没有,西市铺面倒空着一间。"
棚外突然传来幺妹的哭声。小姑娘抱着摔碎的陶罐抽噎:"给阿爹送的鱼汤..."苏璃灵光乍现,捡起碎片拼成碗状:"看好了!"她用黏土填补裂缝,点燃篝火烘烤。片刻后,歪扭却完整的陶罐惊得幺妹破涕为笑。
萧明昭凝视着跳跃的火光,忽然将腰间玉佩解下:"这铺面,明日去找刘掌柜交割。"
回城牛车上,苏璃捏着麦芽糖画河道图:"若在弯道处设分流堰..."糖稀拉出优美的抛物线,"再种芦苇固土。"
萧明昭突然咬断她手中的糖签:"苏公子要的铺面,地契在妆匣第三层。"
"殿下不怕我卷款潜逃?"
"普天之下..."鎏金护甲划过她喉结,"何处能逃过本宫的九转玲珑镯?"
暮色中,糖画摊飘来阵阵甜香。幺妹举着机器猫糖人满街跑,茶馆老板倚门磨刀,寒光映出他望向公主时复杂的眼神。苏璃摸着发烫的喉结傻笑,牛车碾过青石板路,碾碎一街糖渣与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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