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宜猛地从床上抬头。
接到命令的刘公公脸色膝盖一软,白着脸跪在地上:“陛下,这、这如何使得……”
邵钦揪起他的领子,生生将他提起来。
“你不去,朕现在便杀了你。”
刘公公被扔在地上,身子抖了下,连连叩首:“奴婢遵命!”
他手忙脚乱爬起来,转身要走。
长宜撑起身,赶忙从床上下来,急得去追刘公公:“站住!”
才跑了没两步,锁链瞬间绷直,金环勒住腕子,她腕上一痛,强行钉在原地。
邵钦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听见背后声音,他转回身,漠然地望过来。
长宜挣了两下链子,逃不掉,索性不再挣扎。
她蹙眉看向邵钦,眉目染上急色:“不要杀他!”
邵钦倏地冷笑,他上前捏起长宜的下巴,眉间戾气涌现:“这便心疼了?”
长宜神色坦荡,眼眸坚定:“我与宁世子却无干系,只是——陛下不该滥杀无辜。”
“不该滥杀?”邵钦收回手,眼眸微眯,“朕偏要杀!”
偏头对刘公公施令:“还不滚?”
“站住!!”
长宜又喝一声,止住刘公公的脚步,转头看向邵钦,一双眼浩瀚如日月:“宁国公是三朝老臣,素来孝悌忠信,守正不阿,陛下新朝初立,如此草率便杀重臣之后,该教天下百姓如何待您?后世又会如何评说?”
邵钦闻言,非但没怒,反倒徐徐笑了。
“如此说来,你倒是在为朕考虑了。”
长宜错开眼:“长宜只是在为天下百姓考虑,不希望百姓失去一个如老国公一般以天下为己任的好官。”
邵钦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缓声开口。
“刘公公。”
刘公公连忙应声:“奴婢在。”
邵钦冷然转身:“还不滚去传旨?”
传旨?
从方才到现在,邵钦只下过一道旨意,那不就是——
眼见刘公公便要踏出殿门,长宜的心跳几乎快要停止,她狠狠攥紧拳头,再开口,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决然。
“如果我求你呢。”
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忆起邵钦对她说过的许多话。
他说,李长宜,我偏要折了你的傲骨。
那么他想要的,无非就是她的恭顺,她的臣服。
他想看她在他面前俯首乞怜。
在满城封锁,悬赏搜查的情况下,宁惜玉不顾安危将她藏在府中,费尽心思帮她出宫出城,这样的情意,她不能不报。
邵钦高大的身影一顿。
这一次,他鞋尖调转,定定看着长宜。
长宜一撩裙摆,扶着床边跪下,颈子低低垂着,额头贴上冰冷地面。
她闭上眼:“求您,放过宁惜玉。”
邵钦不语,只是瞧着跪在地上的娇柔身影。
她肩膀瘦削,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后颈,如此脆弱,他轻易便可折断。
她跪在他面前,不愧是皇家贵女,礼仪自是一等一,同样的跪拜之礼由她做出来,不仅标准,姿态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刘公公闻言,斗胆觑了眼新帝。
曾经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跪拜在他脚边。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令人满足的事情?
可是新帝的脸上为什么凝了一层寒霜?
刘公公心下不妙,趁着新帝没注意自己,悄没声退出殿外。
殿门闭合,没发出半点声音。
邵钦瞧着她,忽地冷笑:“李长宜,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长宜跪伏在地的脸瞬间发白。
他将袖子拂到身后,无情话语一字一字砸到她的头顶。
“你一句求我,便要我放了他,凭什么?”
长宜的手缓缓握成拳。
这一刻,她忽然尝到了折辱的滋味。
已经付出自己能付出的所有,却被人轻视,践踏。
原是这样的感觉。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仍然抿住唇角:“长宜愿为奴为婢,侍奉陛下。”
袖中骨节捏得咯咯作响,邵钦走到长宜面前,居高临下睨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朕不缺笨手笨脚的婢女。你既求我,便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这一刻,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长宜浑身血液冰凉,绝望地闭上眼睛。
再睁眼,她抬起头,从地上直起腰身。
她扶着膝盖站起,抿唇望向邵钦。
后者站在她面前,单手负后,冷眼将她瞧着。
长宜身子发僵,面色苍白如纸,颤着手伸向自己腰间,修长手指勾住玉带,轻轻一扯。
华丽衣襟散开,层层堆叠落在长宜脚边。
精致身躯映在灯下,皮肤白得晃眼。
仍是春日,殿内温度称不上暖,她身子颤了下,仍然舒张肩膀,直挺挺站在邵钦面前。纯金打造的锁链细细束着她的手腕,在金色对比下,更衬她肤白胜雪。
长宜白皙的下颌微抬,唇角紧绷。
“现在呢,陛下看到长宜的诚意了吗。”
她腰肢纤细,双腿修长,瓷白皮肤没有任何瑕疵,从发丝到足尖无一处不是漂亮的。
尤其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眉宇间贵气清冷,眼角一颗小痣明媚动人。
体内那股邪火再次升起,邵钦眸色加深,凝视长宜的眸。
“便如此吗。”
长宜手指捏紧,上前一步——那细金锁链的长度也只容许她堪堪上前一步。
她牵住邵钦的衣袖,闭上眼睛,踮脚去吻他的唇。
唇上触感坚硬,并非想象中的柔软。
长宜睁开眼睛,看到邵钦近在咫尺的冷厉脸庞,恍然发觉原来她只能吻上他的下巴。
而他看她的眼神仍旧理智而清醒,审视一般。
孤注一掷的勇气因这微小的失误开始退却。
冷水兜头泼下,她忽然感到几分羞耻。
长宜别过眼,转身捡起地上衣裙。
手臂蓦地被人握住,邵钦坐在床边,一把将她拉过来,锁链哗啦,他抓着她的手按住那坚硬,漆黑眼眸紧锁着她。
“坐上来。”
长宜苍白的脸色瞬间充血,隔着龙袍,她已快要按不住那挺起的力道。
她缩回手,转身要逃,邵钦的声音冷冷传入她的耳朵。
“怕了?刚才不是胆大得很?”
长宜耳根发烫,一半是耻意,一半是屈辱。
她僵硬转回身,心中呼吸停滞,缓缓蹲在男人面前,颤着手指解开君王革带。
她清晰地感受到头顶落下来的视线,她屏住呼吸,仍旧没有退缩。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后悔说明她的选择有错。
而永安公主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后悔。
选择了,便会承受选择带来的后果,永不退缩。
长宜面对眼前的硕物,冰凉小手握上去,似乎在她手中动了下。
她面颊血红,眼角泪痣生动,美艳不可方物。
她缓缓坐下去,太过干涩无法继续,她无助地咬住唇瓣。
邵钦大掌勾住锁链,将她扯到身前,托起她的下巴,漆黑眼眸落在她娇妩的脸上,带着几分戏谑:“永安公主素来聪慧,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长宜心头发颤。
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说过如此不敬之言。
胸腔中积了数不清的恼意,却也只能压抑着,想办法过了眼前这一关。
她直起腰身,抬手伸向床帐边上的灯罩,作势欲吹。
邵钦按住她的手臂:“不准吹。”
长宜看过来,眼中添了恼意。
“朕要亲眼看着。”口吻不容拒绝。
长宜恼到极点,可她偏偏无法反抗。
只好倾身下去,这一次,没有再失误。
她终于想到办法,也终于坐了下去,一切生疏极了。
她蹙着眉,细细密密感觉从心口蔓到指尖,渐渐变得不由自主。
邵钦龙袍仍在身上,他勾住锁链,缠在她细细的颈子上,沁凉温度贴住她发烫的皮肤,两种极致交织,长宜连指尖都变得绵软。
邵钦掐着她的腰,半点力道也没收。
她为了别的男人求他,甚至,不惜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此之前,她百般抗拒,连他靠近都令她感到屈辱。
而现在,为了别的男人,屈辱也可以忍受。
那么不能忍受的是什么?他吗?
他怒极恼极,恨不能将她的颈子掐断。
长宜不肯发出声音,可是总有些力量会令她违背意志。
她快哭了。
锁链碰撞声几乎持续到三更天末,他身上抓痕未消,又添新痕。
值夜宦官备了热水,他解开她腕上的链子,将她抱进浴桶。
怀里娇躯软绵绵地偎着他,这种时刻,他便成了她全部的依赖。
他捏起她的手腕,她手臂很细,一侧腕骨凸起,细致漂亮,他瞧了会儿,情不自禁放在唇边轻吻。
累得连意识都没有,才不会躲开他的亲吻。
热气蒸腾,怀中人眉目娇艳,美得不似凡人。
邵钦抬手抚上她的细致眉眼,望得出了神。
失去意识前,她用干哑的嗓子问他:“你不会杀他了,对吗?”
她居然还能想起这件事。
她想了多久,从开始到现在?还是脑海中一直持续着对他的担忧?
在这种时刻,她的脑中也还是一直想着他吗。
邵钦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对于宁惜玉,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
太学院桃花灼灼,花瓣飘落到长宜脸上。
宁惜玉合上窗子,伸手摘掉落在她脸上的花瓣。
长宜从睡梦中惊醒。
才发现学堂已经下学。
宁惜玉弯唇,对睡眼惺忪的公主打趣:“花瓣吹到脸上也不知道。”
长宜在脸上摸了下,没再摸到花瓣,她转头,见窗子关着,问:“是你关的窗么?”
宁惜玉帮她整理桌上的书,回道:“公主睡在风口,当心着凉。”
长宜对他笑:“我说呢,睡着睡着没那么冷了,原来是你。”
宁惜玉但笑不语。
长宜站起身,去拉宁惜玉的袖子。阻止他收书的动作。
“别收了,我又不看,我想吃登仙阁的反沙芋头,你陪我。”
宁惜玉连忙拂开长宜的手,退了一步:“公主。”
他提醒她注意礼教。
长宜理直气壮:“怎么了,本宫又没拉你的手。再说,本宫这不是怕你不陪我去吗?”
说到这儿,她微有些不情愿:“谁教父皇器重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便不责怪我晚回宫的事了。”
宁惜玉摇头:“我已提前吩咐书童,现下多半正在回来的路上。宫外危险,公主还是早日回宫。”
长宜颇为感动:“你总是这样细心。”
……
寻常人高攀不上的永安公主。
在宁惜玉面前,永远自在又天真。
她的眼中,也只看得到宁惜玉一人。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qwq,无以为报,这章就算感谢章吧。
(就是说还有更新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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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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