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贺一繁看到楚星发过来的信息已经快要凌晨。他只觉得疲惫,仿佛经历一场恶战。

脸颊边火辣辣的,嘴角甚至沁出了血。

和陈佳安的交涉是修罗场。

他们之间从开始就没有爱情,这一点彼此都心知肚明。贺一繁知道陈佳安对他的喜欢不过是少时执念,滤镜加持。从前求之不得的东西,爱而不得的人,长大了便永远会瞅准机会得到满足。

而他对陈佳安,或许连喜欢都谈不上。从小到大,永远跟在他身后,是粘人的尾巴,娇生惯养的小妹妹,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贺一繁一直都觉得,陈佳安什么都不缺,所以有没有彼此,都不重要。他们都不是对方的唯一。

这样的感情,若是换做过去,或许未尝不可。但是现下已经是不可能了。

贺一繁的解释直截了当,因为从未爱过,所以求彼此放过。他有喜欢的人,并且要为了这个人与她划清界限。陈佳安气急了,直接甩了他一巴掌。因为用了狠劲,嘴角瞬时便有了血。但贺一繁不躲不避,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消气,那就打吧,他认。

过了很久,手机又进来一条。

贺一繁用冷毛巾敷着脸颊,看着手里的这条信息,若有所思。

走廊那头的顾恒生在看到贺一繁一脸冷漠却严肃的时候,便知道陈佳安根本没有把事情搞定。这个女人不可信啊,曾经当着他的面信誓旦旦,看在是小女朋友的份儿上姑且信了。怎想竟被结结实实套路了一把。

有些话是时候应该说清楚了,好打破那些不该有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奢求。

化妆间里没有别人,只剩下父子俩。

距离访谈节目开始还有三十分钟。足够把幻想掐灭,断掉毫无意义的执念和纠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完全不知情,我以为。”顾恒生连忙解释。

“以为什么呢?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过来和你重拾父子之情的吗?”

贺一繁毫不客气地打断,不留情面地反问。

顾恒生哑然,停了半晌才尴尬地开口:

“我原本以为,你能去小布岩岛,是已经和解了。”

“我们原本就没有过节,和解又从何说起呢。”贺一繁声音很轻,面色如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此时此刻,说着的都是别人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开口:

“答应做DNA已经是我能给的最大配合,除此之外也没有了。”

“我只是想弥补,你妈…我是说,她知道之后也一直想见见你。当年是我们的错,才让你一直飘在外面。”

在生意场上叱咤多年的老狐狸,在贺一繁面前却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带着卑微,滑稽的讨好。让他浑身不自在。

“父母对于孩子原本就是期间限定的存在。十岁之前是呵护跟陪伴,十到十八岁亦师亦友,成年之后多的是漂泊,父母便只是港湾里的灯塔,关于他们的一切停留在身后,过去,不再改变。”

贺一繁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在露台上看过很多次的,小布岩岛的灯塔。长久地,静默地伫立在海边,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始终保持眺望的姿态,面向一望无垠的远方。而他知道,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什么灯塔和港湾,他是一艘出发后就不会归航的船。漂着就漂着了。

“在有限的时间里,父母既已缺席,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和意义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说的话却冰冷而现实。

顾恒生听到此,终于意识到,或许在最开始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跟贺一繁的缘分便已经彻底终结。他是他们的儿子,但也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的儿子。他的性格和顾铭截然不同,强硬,执拗,坦白又直接,既已决定,便不再动心。他长得很好,过得也不错。亲生父母于他或许真的是多余吧。

“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节目组那边,我会说清楚。”

顾恒生失魂落魄,嘴边喃喃地说着。

“节目我还会参加,毕竟是佳安的一份心意。不过,台本怕是不能按重拾父子之情的套路走了。”

于是,最终呈现出来的,才是电视里的样子。

*

陈佳安上周从意大利回来后,便休了个长假,楚星以为求婚总总她大抵得忙一阵,却不想陈佳安联系了过来,说是今夜便已箭在弦上,准备大办特办,希望她务必到现场。当时楚星还纳闷,原本说好歹要半个月,却不想进展神速。

地点在陈佳安的公寓,这让楚星颇有些意外。以她的脾性,这样的事儿必然是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里,在一众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空气里春天的气息铺天盖地,公寓楼下的樱花树已经散的满枝都是,风一吹便是花瓣雨,扑簌地落了一地。待真的一脚踏进公寓,却莫名觉得冷。没有玫瑰花,没有蜡烛,没有彩色气球。偌大的客厅里,只开了餐桌上一展孤零零的吊灯。幽黄的光铺在空荡荡的木质桌面上,莫名萧索。

楚星才意识到,什么求婚现场,什么亲友祝福,竟然什么都没有。

“出…什么事了吗?”

楚星在看到陈佳安后,忽然意识事情似乎正渐渐走到了尽头,无路可退,无路可进。

和惯常见面时妆发精致,珠光宝气不同,今天的陈佳安没有化妆,头发也是散漫地披着。她的神色颇为疲惫,浑身都透着一种,最近在心碎。

陈佳安没有理她,自顾自坐了,楚星忙不迭拖过椅子跟到她身边。

“佳安,到底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过了好久,她才慢吞吞地开口。

分手了?不是才说要求婚订婚结婚,要非贺一繁不嫁。怎么下一秒就忽然分道扬镳了呢?现在人谈起恋爱来都这么激进又突然吗?

“为什么?”楚星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

为什么?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贺一繁。答案很简单,就是不爱了。但是贺一繁从开始就不爱她,这一点陈佳安向来清楚。不爱也谈了这么些年了,为什么现在就非要分手呢。

“因为楚星你啊。”

陈佳安撇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星。眼神里都是冷漠,审视和质疑。她的回答直白,毫不掩饰。

“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看到楚星一脸的不可置信,陈佳安却觉得好笑。贺一繁向来是不屑于隐藏和掩饰的人,他的爱与不爱都太过明显。楚星不是傻子,说感受不到那是不可能。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所以你是感觉到的是吗?”陈佳安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只在确认自己想问的问题。

在得到无声沉默之后,她终于开口质问:

“你明明就知道贺一繁心意,却依旧插手他的家事,一起去小布岩,在黑漆漆的酒吧鬼混到一起”。

“而那个时候,他的女朋友还是我。”

从综艺下车后,陈佳安便已经第一时间阐明身份立场。大家都是成年人,只想谈简简单单的恋爱,没有结局的感情是复杂的高端局,丢下一句算了便早早选择知难而退。

楚星不是没有尝试过放弃,她退避三舍,甚至避无可避。却发现感情有时候会丢失原则,就像歌里唱的,“不敢有风,不敢有声。飞天遁地,贪一刻的乐极忘形。好想说谎,不眨眼睛。”

“酒吧那次是我喝醉了,但除此之外我跟他之间没有半点越界。”她思虑再三,还是想要把话说清楚。

“好一个没有半点越界。”

陈佳安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满脸地你是在开玩笑吗的表情,接着掏出手机,点开语音备忘录,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对贺一繁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从来都不喜欢他吗?”

问题字字尖锐,字字戳痛楚星的心。

她没有开口,简简单单的一句,我从头到尾对贺一繁从来没有动过心,仿佛是焊在的唇边,无法启齿。

“看吧,你根本就说不出口。所以是不是只有我是傻子,被你们耍的团团转。”见到楚星没有说话,陈佳安的火气喷薄而出,又怒又怨,胸口一下一下剧烈地起伏。

楚星沉默了良久,终于无可奈何地说道:

“对不起。我有试过跟他划清界限。”

“但是你没有做到!”陈佳安暴躁地打断了她,“你是真的爱贺一繁吗?你究竟是爱他的人还是只是爱他跟顾铭相似的脸。你有想过吗?”

怎么会没有想过呢,无数个失眠的凌晨这样的问题都在翻来覆去地折磨着她。起初她想不明白,后来从小布岩回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楚星才渐渐意识到,贺一繁和顾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他并不是他的替身,他就是他。

同样的问题,贺一繁的回答是:

“我不在乎。替身也好,怎样也罢。我的心意就摆在那里,不会改变。”一如他的性格,一旦认定了便再难有变数。陈佳安气得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

“我知道,他们不一样。”楚星说的很轻,像是梦呓,“佳安,我从没有想过要介入你们的关系。”

“但你已经介入了。楚星,认识这么多年,我自问从没对不起你。上学的时候,我跟你关系最要好,跟人干架你永远站我这边,那时候你是真心的吗?出国前一天,你抱着我哭说要做一辈子好姐妹,那些都是真话吗?你手头紧张,我四处给你介绍家教,你说以后我有困难你也要两肋插刀,那是认真的吗?”陈佳安的问题像子弹一样,一梭一梭地射过来,让她无力招架。

楚星还想开口解释,陈佳安却一杯水直直泼了过来,她也不闪不躲,生生泼了满头满脸的水。

“覆水难收。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原来解释已经没有必要了,她们最终还是走向了破裂。陈佳安略显疲惫地摆摆手:

“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她听到某种东西瓦解的声音,像玻璃跌落,刺耳且令人焦灼。

“那,保重。”

楚星擦掉一身的水,好像擦掉过去她们多年的情分,没有犹豫,斩钉截铁,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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