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转瞬过了三日,屋外蝉鸣阵阵,屋内气氛凝滞,陈禾虞秋二人对坐着,表情都不见喜色。

原想趁着那头叶父没了动作,是准备放弃认回两个孩子,不曾想今日一早,就听得白石巷口那边热闹非凡。虞秋放了手头事务,混在围观人群中试图打听一二,谁知这人压根没有遮掩的意思,竟是喊来几位面目凶狠、身形魁梧的大汉,生生将家门砸开来。

听着屋内传来的翻动打砸声,虞秋心知不妙,默默从人群中隐退出来,好在天色还未大亮,便是他神色异常也未引起注意。

“这样下去不行,听说他已经在找牙人勘房,若是再等等,只怕南浦和小莺连家都要没了。”陈禾的忧虑摆在脸上,手里的竹条都编错了几根。

“前几日刚给孩子们的舅舅去了信,想必要是有心,这会也该到了。”虞秋宽慰道,将穿错位置的竹条抽出,交给陈禾重新编进正确的位置。

陈禾不作声,他并不看好这条路子,哪怕两个孩子对那位舅舅的印象不错,他始终觉得迟来的关怀终究会掺杂着一些杂质。

若是真的上心,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将两个孩子接回去抚养,而是放任他们孤苦无依地在这镇上生活了一年之久?

“我先去把米焖上。”陈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午饭安排好。日子得一天天过,饭也得一口口吃,总之这事急也没用,具体怎么办还得看发展如何。

憋闷的心思无处发泄,只好在手下使劲。回过神来时,陈禾竟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的配菜准备,他看看摆放整齐的食材,心中涌起阵阵满足感。

还是做饭让人心情愉悦,今日就当做发泄好了,总归有虞秋在,也不至于浪费。

陈禾将袖口卷起,准备大干一场。

五花肉肥嫩,切块入盆,只等焯水,太肥的部分切一些下来,过会炼油;新收的南瓜甜糯,里头的籽掏出来,晒干了炒制能当冬日里的零嘴,瓜肉切成小块与肉一同红烧,吸饱肉汁后解腻又管饱。

秋葵清炒,切斜段,沸水中撒少许盐,将秋葵倒下去焯一焯,不仅去涩,也能保持外皮颜色鲜亮。

鸡蛋还有几个,敲开打散了,配上青红辣椒丝,做一道辣椒炒蛋。

汤则是用了半片冬瓜,以及炖肉剩下的边角料做的冬瓜肉丸汤。陈禾先将那头的五花肉炖上,加了豆酱炒香,等飘香后再添南瓜,不容易炖烂,随后才扭头来剁肉馅。

边角料不多,好在陈禾并不贪这点肉丸,只是让汤借个味道,倒也足够。

肉馅里原本应该添上姜末的,但由于口味太过刺激,几乎没什么人喜欢,陈禾便改进做法,提前烧好半碗热水,泡上葱姜,只取水和馅,分两三次抓匀,效果也不差。

灶房里热火朝天,虞秋此时也完成了竹筐的收尾,正打算去给陈禾搭把手,却听得前屋那有人敲敲打打,像是叩门。

“今日不开业,您请明日再来吧。”虞秋原以为那人很快就会离去,却不想屋外的敲击声不绝于耳,大有他不挪开木板就不罢休的气势。不得已,虞秋只好亲自到门口喊了一声。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外头那人声音清朗,年岁听着不大,一见有人搭理自己,明显活泼起来。

“我来找……哦,叶南浦和叶啼莺,不知他们在不在这?”

嗯?虞秋警觉起来,这会找上门,难不成是叶父请来的帮手?他冲着已经往自己这走的叶南浦摆摆手,示意他带着妹妹进屋去,一边敷衍门外的人。

“客官您说笑了,咱这铺子开了是卖东西的,客人买完就走,哪能一个个问名字记下来?除非是欠了账的,您说的这俩名字我听着生,还真没印象,不如您去别家问问?”

门外静默了一瞬,虞秋当他要放弃,却听得这人幽幽道:“我是他们舅表哥,我父亲收到信后急着来,但因为我离得更近,所以让我先来,他随后就到。”

“这是你们送出的信吧?”外头那人从缝里塞进来一张纸,虞秋打开来看,正是他和陈禾当时一同撰写的信件,下面还有两个小孩按的泥手印呢。

信纸有些不平整,似是收信人看完后心境不平、使劲捏攥导致的,虞秋信了些,撂下一句“稍等”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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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禾揭开锅盖,炖肉的汤汁已收得只剩了小半碗,南瓜吸足了肉香,筷子一夹就软绵绵断开。陈禾尝了尝味道,又往里添了点盐,这才将锅从火上端起来,朝外头喊了句“开饭了!”

虞秋第一个进来,还没等陈禾说话,他身后便窜出来一人,嘴里说着“我来我来”,手上动作也不慢,端上两个粗瓷菜碗就出去了。

“诶,你是、他是谁啊?”陈禾只觉莫名,刚要问本人,就见他一溜烟出了门,逮都逮不住,只好转向目标问起了虞秋。

“两个孩子的表哥。”虞秋并不多说,只是轻轻将陈禾推出门去,自己找来了前些日子新做的托盘,将剩下的碗一并端了出去。

陈禾已经被叶啼莺拉到了位子上坐着,对面就是那位“表哥”,瞧着模样清俊,眉眼间倒是同兄妹二人有些相似,正在笑眯眯翻看着叶南浦递给他的书。

“不错啊,已经认识这么多字了?”叶表哥连连夸赞,见陈禾来了,忙不迭站起身来向他拱手道谢,“陈老板,多谢你照看这两个孩子,今日一见,我这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陈禾刚坐下,此时慌张得不亚于有人在他凳子下放了盆火炭,连忙站起来拉人,“叶、叶表哥这是作何,都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起‘多谢’二字!”

他眼神扫到身侧的兄妹二人,“两个孩子都乖得很,南浦经常帮着我们算账,小莺现在也识了数,平日里还常常给我递东西呢,有他们帮忙,我省了不少心呢。”

叶啼莺在一旁举着小手,“小莺帮了忙!”

叶表哥闻言笑了几声,表情也放松下来。他揉揉叶南浦的头,话则是对着陈禾说的:“好了好了,也别管我叫什么‘叶表哥’了,我叫关行远,你们管我叫什么都行。”

“先吃饭吧?”虞秋将托盘搁在桌上一角,桌边几人便齐齐出力将菜端上桌摆好,随后两个小的专心吃饭,几个大人倒是边吃边聊。

“所以关兄这回来,是要接他们去丝纶镇?”虞秋问道。

关行远点头,“是,我先行前来,便是领了家父的命令,看看姑姑留下的两个孩子现今如何了。”

“原是要更早些到的,只是碰上了河汛,耽搁了几日。”

瞧着陈禾有些好奇,关行远不由得多解释了几句,“我是行商,跑商这一年赶巧走的地方多了,见识过些防汛手段,便停在那帮忙。”

陈禾表情敬佩,“那你有商队吗?”

“有啊,”关行远谈起这个,眼里有了笑,“他们也到镇子里来了。不过我想着自己先过来看看,就让他们自由走动,也给家里人带些东西回去。”

如此,要是两个小孩跟着他回去,安全方面倒是有了保障。虞秋同陈禾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你父亲那边,之后也会过来吗?”

“得看情况,要是着急走,我便去信让他老人家在家等候便是。你们这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关行远其实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信他倒是看了,只不过上头言辞恳切,只提到两个孩子希望去舅舅家住一段时间,却没提到这是为什么。

当初姑姑的葬礼还是关行远代为参加的,因为父亲关越山生了重病,出不得远门。

原本关行远也按照父亲的意思,提出接两个孩子回家住一段时间,却被孩子奶奶好一通阴阳,说他们关家是想要抢孩子,当着他们母亲的面就要做那让人骨肉分离的恶事。

关行远那会也只是个还未出门没见识的愣头青,眼瞧着周围人都对自己指指点点,再加上忧心家中父亲病情,被人一激上了头,又看俩孩子闷不做声,只当他们是不愿意回去,便愤愤甩袖离去了。

虽然回家后他自己又觉着后悔,借着被父亲臭骂一通的缘由,关行远又跑回了福田镇。他依然提出了想接兄妹回去,这回却是被叶南浦给拒绝了,理由是因为父亲被抓,他们作为亲属无法离开此地。

三番两次遭到拒绝,其中一次还是来自表弟的,连瞧着团子似的表妹都不愿意跟他走。关行远心中惆怅,只得无功而返回了家,不多久就以跑商为由离了家,出门闯荡去了。

好在这个决定算是没有做错,关行远做生意这一年,在外头见识了不少事,也慢慢回过味来,此番接到陈禾虞秋寄出的信件,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要来将两个小孩接回家去了。

个中心酸关行远不愿为外人道,但怎么说两个孩子还叫他一声“表哥”,那他就愿意出一份力。

听了一番解释,陈禾看看关行远,又看看虞秋,转头给叶啼莺碗里舀了碗冬瓜汤,“南浦,带小莺去屋里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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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关行远“噌”一下站起来,差点给桌子掀翻,好在虞秋及时稳住了。

关行远却顾不得那么多,头发都要气得竖起来了,“我就说那个老太婆刻薄得不行,嘴贱人更贱!她怎么好意思去哭自己没人送终?这种人就该被狼吃,被狗咬!”

还好让两个孩子进去了,陈禾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关严实的门,转头来依然听得关行远喋喋不休的骂人话。

“……还有那个狗都不吃的杂种,他凭什么卖我姑姑的房子?还砸锁,我现在就去砸了他!”

“诶诶,关兄,冷静,冷静。”虞秋伸手拉他,一只手就把人按到凳子上坐着,“我知你心疼,但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让两个孩子安全、清白地生活下去。”

关行远当然也就是嘴上说说,此时勉强忍住怒意,顺着虞秋的台阶下,“好,你说的有理,虞兄,你说怎么办?”

见两个人都望着自己,虞秋顿时感到肩上重任,他清清嗓子,“咱们的首要目标,是要找到证据,才能推翻他的说法。”

“当初你们接到的消息是什么?”

关行远做回忆状,“当时那个狗东西来信,说是他与姑姑起了矛盾,不小心将她推了一把,摔到了头,最后才不治身亡的。”

按两个孩子的说法,叶父平日里就会对他们拳脚相向,只是外头表面功夫做得好,旁人看不出那些衣物底下的伤痕罢了。不过这套说辞,他们相信,断案的老爷大抵不会相信,这也是秉着“亲亲相隐”的原则,孩童的话语是做不得数的。

“我父亲也是这么说,姑姑平日里温和大方,怎么会同夫君吵得那样凶?”

如此,陈禾若有所思,“那咱们,应该去找些证人了。谁会知道叶父平日里对妻子儿女的真实状态呢?”

晚了一点[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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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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