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家里,林子川在问陈非话时,察觉到陈非一直在走神。
万仁峰的脸一直在陈非眼前晃荡,陈非心里充满恨意。
万仁峰这么欺负我,他怎么不去死?陈非在心里想。
陈非走神的时候,林子川则一直在打量他、评判他。
陈非是个干干净净的长相,看上去有些文弱,气质内敛安静,这类人往往都很面善,别人见他们第一面就会觉得他们是好人。
陈非具有欺骗性的外貌让林子川放松了警惕。
“陈非?”林子川叫了陈非一下。
“啊?”陈非懵懂地回过神来。陈非已经离开校园几年了,或许是气质原因,看起来还像个学生,这样的人很难把他跟罪犯联系起来。
“我们再来聊一聊你最后一次见钱弘发生的事吧。”
陈非苦笑道:“林警官,您找我聊过很多遍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说钱弘那天找你,是为了他哥们童飞的官司,他来威胁你。”
“是啊。”
“威胁你为什么要上你的车呢?”
“是他非要上的。”
“车上他说了什么?”
“他骂我不识好歹,骂我装,还差点打我。”
林子川又问了几个细节,陈非一一作答。
这些问题,林子川早在钱弘失踪不久时就问过陈非了,这次重新问一遍,不是林子川无聊,而是一种策略,如果同样的问题对方的两次回答有出入的话,那就说明对方在撒谎。
而陈非的回答跟前几次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错,他似乎真的没有说谎。
回答完林子川的问题,抓住一点空当,陈非就又开始走神,他的脑子无缝衔接上刚才被林子川打断的思绪。
陈非想:只是让万仁峰去死的话,便宜他了,我要让他受够折磨再去死。万仁峰有个弟弟叫万仁德,让万仁德在万仁峰面前变死变残,这个折磨够不够?还有许平庚许平烟两兄妹,万仁峰不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亲生孩子吗?很好,许平庚现在是植物人,要是把他变成死人就好了;还有许平烟,万仁峰那么宝贝她,让她永远恨万仁峰,万仁峰会很伤心吧。
林子川见陈非又在走神,便又叫了他一声:“陈非?”
陈非赶紧回过神来,向林子川露出礼貌的微笑。
陈非的笑不仅很勉强,还很古怪,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林子川拿出手机,打开那段拍到了“钱弘”下车的监控视频,拿给陈非看。
“从你车上下来的这个人,是钱弘吗?”林子川问,他一边问,一边死死盯紧了陈非的表情。林子川学过怎么观察人的微表情,从微表情中判断对方是否撒谎,林子川擅长这个。
陈非一点头,十分肯定地说:“这就是钱弘,那天他穿了个绿色的外套,骚气死了。”
陈非脸上毫无波澜,他的微表情没有暴露一点问题。
林子川皱着眉说:“这监控不行,有盲区啊。”
“啊?”陈非装傻,“哪里有盲区?这不是刚好拍到钱弘从我车上下来吗?幸好有监控,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林子川指着手机说:“监控没拍全,你的车停在角落,这么大一个车,车身基本都没拍到,只拍到了一个车轮,盲区太大了。”
“也没有只拍到一个车轮吧?钱弘下车,他一只脚伸出来的时候,不是还拍到裤脚了吗?然后他就走到监控区域去了,这时候就能看清了吧?”陈非拉了拉进度条,“总之知道他是从我车上下来的不就行了吗?”
林子川摇了摇头,一双鹰似的眼睛盯住了陈非。
“他没下来。”林子川冷冷地说。
“林警官,您不能仅仅因为监控有盲区就胡乱说话啊。他没下来?那这个穿着绿衣服的是鬼吗?”陈非十分茫然。
林子川笑了,“唯物主义者不讲鬼不鬼的。”
“林警官您真幽默。”
“停车的位置卡在监控盲区上,这人从下车到走进监控区域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背影,这个人可以是钱弘之外的任何人。”林子川暗示道。
“林警官,照您这种说法,当时车上除了我、钱弘,还有另外一个人咯?别开玩笑了好吗?我可以发誓这人就是钱弘!”
林子川不管他,继续往下说,“钱弘下车后,你好像没有立即开车回家。你停车在那等什么呢?”
陈非把眼睛一垂,“钱弘骂我,我心里难受,停车哭了好一会,等心情平复后才开车回家。林警官不知道吗,情绪太激动的时候不要开车,容易出车祸的。”
无论如何,他都能圆回他的说辞。
林子川背往后一靠,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陈非。林子川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陈非,你爸爸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陈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什么意思?他提我爸爸?他拿我爸爸来道德绑架我?
但陈非只是心里疑惑,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不希望看到我哪样啊?林警官您说清楚,我没听懂。”陈非一脸茫然,仿佛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打感情牌是一种审问技巧,林子川语气放缓,用一种温和的、蛊惑的口气说:“你爸爸那么正直,他不会希望你犯原则上的错误。你也从小视你爸爸为偶像不是吗?”
林子川本来想打感情牌,但这张牌他用错了,林子川不提陈上屿还好,一提陈上屿,一种压抑了许久的怒气从陈非心底勃然而出。
好啊,他果然拿我爸爸来道德绑架我。陈非心想。
他觉得我爸爸是个老好人,我就应该像我爸爸一样也当个老好人,坏人可以一直坏,但老好人不能变坏。
这时候知道提我爸爸了?当初我爸爸被钱弘欺负的时候,你们这些警察怎么不知道去救我爸爸呢?
对啊,我爸爸死在狱中,不也有你们这些警察的责任吗?你们没有尽到保护公民的职责!
陈非的仇恨蔓延到了林子川身上。可怕的是,他的心尽管被仇恨填满,但他表面上仍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甚至有些懦弱和惹人怜,以至于林子川没有察觉到他心态的变化。
林子川继续暗示:“其实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就想着给嫌疑人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坦白,能减不少刑。”
陈非继续装傻,点头道:“是啊,表现良好的话,的确可以减刑,死刑能减成死缓呢。”
林子川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学法律的。”
林子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问陈非:“好奇怪啊,你怎么把你那辆旧车直接送去回收厂了?车又没报废,卖二手不行吗?难道车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陈非心里一紧,“林警官怎么知道我把我的旧车送去回收厂了?”
陈非思绪乱了一下:警察去过回收厂了?他们不会把我的车找到了吧?他们从我车上验出钱弘的血迹了?不对,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的车早变成铁块扔进熔炼炉熔掉了,警察怎么可能找得到?
林子川脸上露出微笑,他故作高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我什么都知道。”
林子川的目光像刀一样落在陈非身上,无比凌厉,仿佛在说:都招了吧,警方已经掌握了你的罪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事实上,林子川手里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审问技巧,利用犯罪嫌疑人做贼心虚的心理,通过各种暗示,让嫌疑人以为警方已经掌握了其罪证,让其心理崩溃,最后主动交代。
但杀过两个人的陈非心理素质格外好。
陈非偷偷瞄了一眼林子川的鞋,鞋子有些脏,而且像是刚弄脏的,陈非判断他刚在某条街上逛过。
他不是从警局直接过来的,来我这之前,他还在外面走访。陈非想。
陈非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心想:我知道了,他根本就没有证据,他甚至都不能确定是我,他要是真的证据确凿,那还出去走访什么啊?带人来抓我不就好了吗?
想到这,陈非心安了。
陈非用震惊的语气对林子川说:“林警官,你不会以为是我在车上杀了钱弘,把车送去回收厂是为了销毁证据吧?”
陈非声泪俱下,振振有词道:“我是恨钱弘,但我也是个法律工作者,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杀了我我都不会干这种事!”
陈非露出受冤枉后委屈又愤怒的表情,“你怀疑我杀了人,你来我家一趟,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套我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林子川看着陈非,这人毫无破绽。
陈非表面上情绪激动,但心里却在冷冷地想:你也欺负我。
林子川走后,陈非当即从茶几上的纸巾盒中取出一支录音笔。
自从住进这里,陈非就在家里隐蔽处放置了录音笔,本意是想窃取万仁峰的把柄,但用在林子川身上也未尝不可。
陈非又伪造了一场他被打的动静,让录音笔录下声音。
陈非不是假打,他是真的用玻璃瓶砸伤了自己的手。
接着陈非拨打政府举报热线,对接线员说:“我举报上城区公安分局的警员林子川违规执法,他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给他钱贿赂他,他就把我列为杀人案的嫌疑人,他还在我家打了我……他吓坏我了,我不仅要举报他,我还要起诉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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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起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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