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醉仙楼的简生没有回广玉宗,准确来说,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回去了。
简生漫步在踏春街上,身上的酒气随风消散,她再次转过头,朝着醉仙楼的方向眯了眯眼:“谢……一鹤?”
简生年少时曾与谢柳打过交道,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泽林长老,在她的印象里,重情重义总是用来形容他,不过在简生看来,只是一个自我感动的蠢人罢了。
这并非空穴来潮,简生在广玉宗还是个弟子时,听过那些闲暇之余的零碎言语,也曾以为他是个温润君子,直到秘境比拼时她亲眼看见谢柳为了所谓的朋友害得其他人命丧黄泉时她便再也没有与谢柳有过来往。
谢家的势力深厚,这件事被压得死死的。
而那时,她也只能耗尽灵力才捡回一条命。
最后,还是她的师尊劈开秘境把自己救了出去。
回想那时,她问师尊:“他们何罪之有?”
记忆里的师尊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神情悲哀,没有说话。
宗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人人只为自保,更不论剑伏宗当时还有一位大乘期长老坐阵。
只是这些年来,那位长老不知所踪,她的师尊也消失不见,各宗各派里的大能们闭关的闭关,历练的历练。
简生能感觉到,各大宗门给仙门弟子和凡尘百姓所营造的平静湖面下已经有不少势力开始互相搅动了,只待那湖面波澜起伏之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长流镇的灯火通明起来,天上天下,两派模样。
简生穿过人群,看着被人们围住的卖艺人,他上身**,脸色通红,嘴里似乎含着什么,只见他一个转身,右手上的火把燃烧着,向着天上嘴里猛地一喷酒,一条火龙霎时涌现,势要直冲天际。
人群喝彩声不断,简生甩了两铜币,然后默默退出人群,边走边看着两旁的小摊。
谢一鹤这个名字是简生前些日子从暗报里听见的,这位谢姑娘还未拜师,明眼人都认为她会拜入其父亲所在宗门,也就是剑伏宗,只是简生到不这么认为。
先不论谢柳强硬地给自己的女儿定下娃娃亲,无论嘴上说得有多干净,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程萧绝非一个能相伴一生的良人。
简生揽着打包小袋,一股气全放进了储物戒中,然后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目标明确地赶着路。
——
江炽面带不善地看着眼前广玉宗的弟子:“该说的我已经全部都说了!”
从江炽得知眼前的两个弟子竟然是因为是因为买丹药砍价而没能及时赶到时,她的臭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其中一个弟子讪讪一笑,每日有那么多人来找值班弟子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久而久之大家都形成了一个习惯,谁能想到今天就这么碰巧有事发生,还正巧被内门师兄发现,等回宗门后有自己好吃的。
况且,自己也不过是个注定突破不了筑基期的外门小弟子罢了,要是自己上去,不就是挨打送死吗?
弟子内心哭唧唧,表面笑嘻嘻:“江小娘子,麻烦你再配合一下好吗?”
江炽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还生怕对方看不见,特意转过身正对着他,然后指了指旁边吃了疗伤丹药被捆起来的男子。
“他嘴欠,而且先动手,很难理解吗?”
“你们真该管管长流镇的修士们了,一个二个占着自己有修为就以为高人一等,天天不是嘴欠就是嘴欠。”
江炽面前的另一个弟子嘴角抽搐:“这就是你这几个月来惹事生非的理由。”
其他人她不知道,但面前的小祖宗她可是一清二楚,这几个月来广玉宗对于长流镇打架斗殴处理记录中名列前茅便是这位姑娘。
“什么惹事生非,我是行侠仗义!”
“啊对对对……”两人异口同出道。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人同步转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不久前刚上楼的花流,他的情绪很好淹没在阴影中,但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此时此刻气氛不太对。
花流冷哼一声,左手握着剑身,广玉宗的金色服饰很好地将他与后方身着赤衣的剑伏宗弟子区别开来。
“你家师兄被砍了?脾气这么臭。”
江炽靠近面前女弟子的耳朵悄悄地说。
弟子:“……”
有没有可能,在场的没有能打过花流师兄的,再者,在场的都是修士啊,你这和站在花流师兄的面前说有什么区别!
两位弟子默默远离江炽。
只听嗤笑一声,原来是黑着脸的花流背后的程萧发出。
“我说,花道友还是赶紧解决问题回广玉宗的要好,这醉仙楼可不是你这克己奉公的君子该待着的地方。”
花流偏头瞥了程萧一眼,眼神冷漠:“有的人,不仅需要管好自己的手,也要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便朝门口走去,踏过门槛那一刻又突然转过身,对着江炽的方向说道:“你也是。”
江炽收回对黑脸程萧的嘲笑。
谢一鹤走了出来,朝着江炽行了个谢礼,惊得她连忙起身回礼。
谢一鹤转头:“万事,无一定的可能。”
和花流如出一撤的冷漠,不过厌恶更浓。
说完便直接踏出门槛,徒留程萧一帮人嚷嚷个不停。
江炽猛地放下手中的瓜子,发带随风飘扬,摆了摆手对着两位弟子说:“没我的事了吧,我先走了。”
接着冲出门口,追谢一鹤去了。
“诶……”两弟子还没开口。
又见江炽突然在门口探出个脑袋:“徐姐姐,记得跟我娘亲说我今天晚点回家!”
徐姑娘抱着几壶酒,笑意满满:“好,早点回来。”
男弟子轻咳一声,女弟子立马接上,她一边看着正欲离开的程萧一帮人一边严肃说道:“程公子,听说今晚你买单?”
——
江炽在追上谢一鹤后,在谢一鹤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红着脸唧唧歪歪好大会才对她感谢完那日未言的救命之恩。
“无论是谁,我都会出手相助。”
“今天让你惹上麻烦还没能帮到你是我的不好。”谢一鹤带着歉意摸了摸江炽的头,一想到程萧她便浑身恶寒,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与这人划清界限。
“谢姑娘,没事的!”
江炽整个人步伐轻飘飘地走回了家,内心很遗憾没能和谢姑娘多聊一会儿,但谢姑娘还有要事要忙自己也不能添乱……
等她回家时天色已然暗沉下来。
江炽有些心虚,但又匡扶了一次正义的自豪情绪还是让她嘴角微翘。
但她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奇怪,娘亲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先前晚一会儿到家都恨不得把自己活吞,这次怎么没什么动静?
江炽踢了踢趴在院子门口的小黄,小黄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睡觉。
江炽挠了挠自己的头,还是直接走过去推开了门。
“娘亲?”
映入眼帘的除了那熟悉的身影,而是一位不久前刚见过的人。
江炽惊呼:“前辈!”
简生放下手中的茶,优雅地朝着江炽微微点头,旁边的江景娇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江景娇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扯住江炽的耳朵:“小兔崽子,今天又给老娘惹祸是吧?”
江炽“嗷嗷”着后退:“娘亲,我那是替天行道!”
江景娇要被这小兔崽子气笑了:“替天行道?你毛长齐了吗就替天行道?教了你点本事就当自己天下无双?所幸这次遇到的只是个筑基期的散修,要是遇到更强的你说怎么办!”
“娘亲,我错了,别揪我耳朵了,好疼!”
江景娇白眼一翻,扯住江炽耳朵的手一松,进而把目标放在旁边一脸无辜的简生身上。
正欲开口,便被突如其来的糕点堵住。
简生轻咳一声:“你最爱吃的糕点,多吃点,不够我储物戒里还有。”
江景娇又是一个白眼,转身坐下。
江炽一脸好奇地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前辈:“娘亲,您和前辈认识吗?”
只见江景娇冷哼一声,指了指嘴,又指了指简生。
简生开口道:“景娇是我的师妹,我们师从同一人。”
江景娇愣了一下,默默咽下咬碎的糕点。
江炽闻言,睁大了双眼,朝着自家娘亲控诉道:“娘亲!你还说你没修过仙!你的师姐都找上门来了。”
江景娇缓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你真当人家来找你老娘的?”
江炽歪头:“啊?”
简生瞥过江景娇的侧脸,眸中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闻言转过头看向江炽:“你可愿拜我为师?”
江炽愣在原地,激动兴奋的情绪像从天而降的炼丹炉一样正中她。就如同娘亲第一次答应教她修炼的那刻,江炽问道:“真的吗?”
简生点头。
江炽浑身颤抖,她猛地跪在地上,在江景娇的见证下朝着面前的女子磕了头。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江炽内心发誓,她此生只跪拜两人,一是江景娇,二是简生。
简生向前扶起江炽:“有你,是为师之幸。”
一旁的江景娇看着此情此景出了神,对着窗棂暗叹一声,然后离开了。
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长剑,她俯身擦抚剑鞘,随后将剑转交江炽。
“它唤长歌。”
江炽双手抱剑,眼泪汪汪:“娘亲……”
江景娇揉了揉江炽的脑袋:“你以前不缠着要它吗?”
长歌也算是看着江炽长大的,江景娇觉得,它会喜欢她的。
像是有所呼应般,江炽感觉到怀中的长歌剑身抖动了一阵,她新奇极了,这时新师尊都不香了。
“还有你,”江景娇横了一眼简生,“给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天天惹着麻烦。”
简生眉梢扬起,默默一笑:“这是自然。”
江景娇嘴上不饶人:“两个都是死不靠谱的。”
她借着吃糕点别扭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挽留:“各宗门招生还有些时日,留下住几天吧。”
简生眉眼弯了弯,心里感到好笑,对上她的视线:“好啊。”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留下来的,几十年载悠悠岁月又怎能抵消那绵绵情谊。却不知为何,笑容背后却在暗自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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