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光与暗的界限便分明起来。
简生站在屋檐下望见空中几处银光瞬闪,穿过云层,随后无影无踪。
院中剑鸣声此起彼伏,江炽身法轻盈迅捷,灵动自如,她挥剑即出,气势凌人,却又被面前的傀儡以更刁钻的剑法反击,豆大的汗珠在她脸庞上挥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此刻被阳光染尽,透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简生眼中带笑:“还需要努力。”
江炽的任务是在正午前打败面前这个和她旗鼓相当的傀儡。
简生本打算在屋内躺着看看话本的,结果被气势汹汹的江景娇给拎了出去,让她给小兔崽子找点事干。
于是简生摸了摸储物戒,掏出落了灰的低等傀儡给江炽练练手
她一边看,一边想着筑基丹什么的也该安排上了。
简生再次摸了摸储物戒,一无所获。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院中越战越勇的江炽,陷入沉思,最后掏出了法器——千里传音。
她轻咳一声:“老陆,急需一枚筑基丹。”
然后果断甩回了储物戒中时,简生眼尖发现“千里传音”的器身似乎抖动了一会儿。
没事,眼不见心不烦。
简生回头时,惊恐发现自家傀儡要被自家徒儿打散架了,面上虽不显但却是连忙出手阻止:“小炽啊,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江炽歪头:“嗯?”
简生摸了摸江炽的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前言不搭后语地叹息了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江炽头都要歪到一边去了,简生嘴角上扬:“这次是你过关了。”
江炽没多想,眼角弯弯,视线投向后方生无可恋的傀儡:“师尊,傀儡是怎么个道理?”
简生挑眉,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她想了想,说道:“一般的傀儡内部结构复杂,由机关术师制造,然后由符修打出符印,难度很大,修为要求很高,所以通常民间不多见,而在各宗各派中倒是挺常见的。”
简生话锋一转:“不过,也有修士个人制作的,不过对于剑修之类的大多都需要符修帮忙。”
江炽眨眼:“那像剑修就不能自行制作吗?”
简生哑口,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广玉宗一本藏书里的内容:“不,也不一定。只是代价很大,需要修士放出一丝神魄注入其中,这样诞生的傀儡实力便不仅限于符印带来的限制。只不过,代价更大。”
她严肃道:“轻则痴呆,重则反噬。这可不能随意尝试。”
江炽点头,“嗯”了一声,看着简生身后的傀儡,歪了歪头:“它身上也有符印吗?”
“这是自然”简生对着傀儡伸开五指,运转灵力,傀儡的额前出现一处印记,“这是我刚拜入师尊门下时我师尊为我特意去找宗主落了符印,也是我年少时的陪练。”
江炽星星眼:“原来如此!”
简生轻轻一笑:“现在它又要上岗了。”
像是听懂了简生说的话,傀儡竟附和般灰头土脸的。
“所以,下次记得手下留情啊,小炽,”简生抬起傀儡的手,“等回去我也得给它升级升级。”
江炽看见那傀儡全身突然僵硬了。
江炽感到新奇,没想到只需一个符印竟如此神奇。
她突然想去拐一个符修回来。
……
江炽在迅速沐浴后,跟家中的前辈们告完别便直冲冲地出了门,听她说,今晚有北边来的戏班子要演出,正好她觉得昨天扫了徐姐姐的兴。
“你不去吗?”
江景娇摇摇头:“她前几天就跟我说了,但这几天我忙着铺里的生意。”
院中有些安静,简生转过头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江景娇,两人对视着。
江景娇顿觉恍惚,眼前的修士一袭白衣,和当年如出一辙,这一刻自己仿佛回到了怀垠山,还是少年时那个心比天高的江景娇。
江景娇转过头,望向远方。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简生垂眸。
她的脑海中无法控制地闪烁着此生难以忘怀的情景,那年师尊刚不见踪影,江景娇被人废了修为,挖了灵根,她跌跌撞撞爬在地板上哭红了眼,眸中倒映着无能为力的自己:“我不能修炼了……师姐,我不能修炼了……”
记忆里的江景娇和面前的江景娇渐渐重合,但如今没了修为的她的身上多了岁月的痕迹。
“你知道吗,阿炽告诉我她想当个剑修时我是不同意的,”江景娇面上带上几分嘲讽,“无论是广玉宗还是剑伏宗,亦或是其它宗派,内里都已烂透,他们和魔修妖修相比也就多了个会伪装罢了。”
但偏偏却又是你。
简生没有应答这大逆不道的话,她看着她的侧脸,江景娇的眼圈渐渐泛红,像是回想起往昔,看着她忽地转过头横了自己一眼。
简生慌忙拿出手帕,向前为她擦了擦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沾湿了手帕,炽热的触觉传递到简生的手,像是要燃尽这些年来的愤恨与不甘而绵绵不息。
却又停下,江景娇接过手帕,转过身低头抹去眼泪,她仿佛还是那个自傲的剑修。
简生轻轻抱住她:“是我对不起你。”
我没能找到师尊,没能为你讨回公道。
江景娇松开她的怀抱,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天暗了,她去点灯了。
“我不怨天,我只尤人。”
简生一个人留在院中,她缓缓坐在石梯上,平时总把“洁癖”放在口中的人此刻却不管不顾身上的白衣。
她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月亮,那个陪她长大的月亮。
她听见几声犬吠,是景娇家的小黄。
直到云中月变得清晰时,她起身离开了,无声无息。
……
长流镇这几日搭起了戏台,而今晚便是唱戏的时候,人山人海,热烈非凡。
“徐姐姐看我!”江炽随手拿起一个面具覆在自己脸上,“像不像小黄?”
徐绾月掩面而笑,付了钱。
老板挠挠头,这钱拿得不踏实,它这是哮天犬啊……
江炽正欲拉着徐绾月去另一边瞧瞧,突然听见一阵闹嚷声,她转过头一看,正是分明以花流和程萧为首的两宗弟子,气氛紧张的像是下一刹便要剑拔弩张。
一群人站在那么大的空地里,没人敢上前,生怕波及无辜。
江炽和徐绾月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开始询问身边知情的人。
江炽这才知道,原来程萧就是这个月份里来长流镇值班的剑伏宗弟子领头。
江炽恍然,难怪除了昨天都不见剑伏宗的弟子出来,怕不是跟着程萧躲哪个角落逍遥自在去了。
而且经过昨天那遭事,程萧怕不是对花流恨之入骨了吧?
听旁边的姨说,在广玉宗领头花流还没来时,程萧那一团人便逮着几个广玉宗值班弟子可尽嘲讽,什么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那几个广玉宗弟子也不甘示弱,直骂剑伏宗是奸夫宗,直到花流被一个弟子带到这里,才消停了会儿。
她捂着嘴笑:“那骂的,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相上下。”
江炽嘴角抽搐,难怪花流脸色比昨天还臭。
江炽白眼一翻,这群人真是闲得慌。
徐绾月笑了笑:“唱戏还有会儿就开始了,我们去抢个位置吧。”
抱着臂的花流似是察觉到什么,朝两人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回头皱眉看着大声嚷嚷的程萧道:“口水。”
然后快步离开了。
徒留一群想笑不敢笑的吃瓜群众和一个脸都要被气炸的程公子。
花流看着挤在人群里的两人闭了闭眼,提高音量道:“两位姑娘。”
没反应,他再次提高音量:“江炽。”
这次江炽没反应,倒是旁边的徐姑娘回头看了眼他,然后她拉了拉江炽的衣袖,在江炽一脸懵转头时指了指人群外的花流。
江炽顿时臭着张脸。
带着歉意对徐绾月说:“徐姐姐,我马上回来,记得给我占座哦。”
然后出了人群,面带不善地和花流对视:“找我干什么?”
花流转身:“这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江炽拳头硬了,她很想把他打趴在地,但事实告诉她,她不是这位的对手。
两人来到一个拐角,江炽不耐道:“什么事你快说。”
花流本就严肃的脸更加严肃:“昨夜,那个散修坠魔了。”
江炽睁大双眼,语气急促:“什么?怎么可能?”
她又急速说道:“你是觉得那个散修有问题吗?”
花流摇头:“我们没能捉住他,但根据捆仙绳上另一股残留的魔气来看,长流镇内,有魔修诱导了他入魔。”
他接着补充道:“我们第一时间用了传音符向宗门反应,但宗门发了命令叫我们按兵不动,让我们求助在长流镇内的简长老。”
“但我没能联系上简长老。”
江炽抬眼,花流说话时语气都有些不确定,似乎既是对宗门命令的怀疑,也是对自己没能及时找到简生的急切,她有些不好意思。
“前辈一直在我家待着。”
花流情绪明显激烈了许多,说道:“如果我们调查的没有错,那魔修绝对会趁着这几天动手,怕就怕,是今夜!”
话音刚落,江炽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随后魔气侵天。
江炽急忙转身,喷洒而出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一个女子被她眼前的黑衣一击毙命,血染布衣,她神情惊恐,临死时惊惧的眼珠缓缓转向自己,像是在祈求自己救她一命。
她正是刚刚和自己聊天的女子。
那黑衣转过头,目光凉薄,布满伤痕的脸缓慢挤出一个笑。
江炽愤怒拔剑,却被花流拦在背后,他说:“江炽,去找简长老,快!”
说完,便拔剑迎了上去。
江炽此刻眸中充满愤怒和憎恨,但也明白此刻去找前辈是最明确的选择。
但这时她突然想到人群里的徐绾月,顿在原地,花流回头怒吼:“江炽!”
江炽握住剑柄的手颤抖着,颤红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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