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主位旁边,坐着那位身着亲王常服、姿态闲适的男子:摄政王顾澹宁。他正慢悠悠地品着茶,仿佛眼前的热闹与他无关,只有那丹凤眼,偶尔向着身子斜后方扫去,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目光随着顾澹宁的视线掠过人群,我看到了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关山雁。她穿着一身略显华贵却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估计也是不想抢了新妇的风头吧。她的脸上似乎薄施了粉黛,但依旧能看出那日掌掴留下的淡淡青痕尚未完全消退。看来日夜敷那玉容散也不能在七日之内就完全让她的容颜恢复原貌。
她低垂着眼帘,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只有那排如玉般的指尖紧紧攥着披帛。她身后站着清锳,眼神扫视着关山雁的周围,像只护崽的野兽妈妈。
“她这般端庄,可真是看得人心酸。”任钺在我身边低声说道,很明显场中替关山雁暗暗抱不平的不止我一个。
我只淡淡回了一个笑:“端庄也好,能保命。”
不知怎的,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穿越厅内摩肩接踵的人群,竟然就这样和我对视上了。那眼神里有一瞬的惊讶,像是没想到我会来,但很快又沉了下去,恢复了那副习以为常的面容。
或许她心里在计算该怎么安静度过这一日,或许她在想别的。反正我记住了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点脆弱,记住得比任何旁人的笑语都清晰。
在我和任钺前面挤了一大堆送礼贺喜的达官贵族们,不仅疯狂拍秦景臣这位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的马屁,还要顺便把顾澹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听得让人牙酸,毕竟顾澹宁在我这边除了是阻止我完成任务的绊脚石之一外,留下的印象只有把他的名字快速地连着念好几遍听起来就像“Good morning”。
任钺虽然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顾澹宁,但是排在我前面等着送礼贺喜时看起来还是有点紧张的样子。只是一幅著名书法家的字画,介绍的时候都吃了俩螺丝。可惜我这个傻兄弟,也不看看秦景臣和柏如烟这俩公婆看起来像是那种附庸风雅的人吗。
很快就到了我,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无懈可击的笑容,步履从容地穿过人群,走到那对天杀的狗东西面前。
“恭喜秦将军,贺喜秦将军!恭喜柏姑娘,哦不,现在该叫柏大娘子了!”我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冲着秦景臣和一旁的柏如烟拱了拱手。
随即,我转向关山雁,收敛笑容,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躬身大礼,朗声道:“祁某见过关大娘子。”这礼行得标准又恭敬,姿态放得极低,希望她能从这个看上去很平常的大礼里领略到深一层含义:我错啦!之前说错的话你别生气啦!
关山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礼节性地微微向我欠一欠身,低声道:“祁大人有礼了。”
秦景臣看着我,不屑地冷笑一声:“祁大人,今日打扮得甚是隆重啊。”
我抬头,看向柏如烟那边。只见她上下打量我几眼,眼神中略微有一丝波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向他身边的亲亲老公——常年行军打仗,跟个黑钢蛋儿似的。
我抬手,摸摸临走前巧娘给我脑袋上插的那朵牡丹绢花:“哎呀,这不是为了配得上秦将军这大好的日子吗?听说今日的大婚典礼的排场比一年前秦将军迎娶关大娘子时更胜十倍不止,祁某不得把自己打扮得配得上这场盛事才行吗。”
紧接着,我又转向坐在一旁,看向穿着虽体面却难掩局促与羞惭的柏家夫妇。我再次躬身,行了一个同样标准的大礼,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尊重与理解:“祁某见过柏老先生,柏老夫人。今日令爱大喜,二老远道而来,辛苦了。祁某深知,为人父母,最是盼儿女幸福安乐。想来当年在怀云镇,二老亦是如此殷切期盼。如今得偿所愿,觅得秦将军这般佳婿,实乃天作之合,可喜可贺!”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挑不出错,甚至透着十足的体谅与祝福。然而,话音落下,整个喧闹的厅堂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柏家夫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尤其是柏父,眼神闪烁,几乎不敢与我对视。柏母更是羞愧地低下头,手指死死绞着衣角。他们那点因为女儿攀上高枝而生出的虚荣心,被我这个原本定下的女婿的一番理解与尊重的发言,瞬间扒了个干净,只剩下面皮被当众撕扯的难堪。
那柏母仔细一看,甚至眼眶含泪,当年毕竟是她主张与我娘定下婚约。她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那时我跟着我娘去往东京时还不满十岁,而她现在甚至都不敢抬头好好看看已经长大的我。
我暗自偷笑,希望我已成功地将道德枷锁套在他们脖子上。
秦景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阴沉地盯着我。主位上的顾澹宁,依旧悠闲地品着手中的香茗,不过他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终于落在了我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时机已到。
我不顾秦景臣越变越黑的脸色,做了个手势,鲍嘉立刻上前,将第一个略小些的锦盒双手奉上。厅内众人本已被我与秦景臣之间针锋相对的的气氛给吸引到了目光,此刻更是无不期盼我会给他献上什么大礼,正厅内的喧哗像被无形的帛布覆盖,几乎听不见什么嘈杂的声音,都在专注地看着我的礼品。只有那个Good morning还在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看上去对我毫不在意的模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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