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儿傍晚时才回到酒堂,神色有点不自然,甚至心思也有点涣散,不是上错酒菜就是收错桌子,好不容易客人少了些她在厨房洗碗碟,赵婶凑过去问:“今天你去哪了?一天不见人。”
郑云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口说:“心情不好,出去逛了下。”
“是和虎威大将军吧?”赵婶试探着问。
郑云儿洗碗的手顿住了,不安地看着赵婶。
“阿婶是从哪听到的?是从街坊吗?”郑云儿最是害怕,那些流言会像温疫一样快速扩散,并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还有他。
“果真是大将军!”赵嫂突得语气急起来,“你这傻孩子,还真是能瞒呀,要不是今天李副将来找大将军,哪能想得到你们是这层关系?我还在疑惑,他找将军为什么要到我们这边来找,除了我们这里有个你,将军又认识我们哪个?”
郑云儿心情纠结无从讲起,只回复道:“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小云,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如果是李副将也就算了,可那是大将军呀,他已经娶了郡主了,将军是个什么身份?郡主是个什么身份?你是准备入府作妾吗?郡主上面有淮南王与皇贵妃,你有什么?她下面的妾哪是那么好当的?”
郑云儿心慌,忙回答:“我没有,我没想入府。”
“那你与他纠缠不清算个什么事?他对我家有恩,你就决定以身相许还不求名分吗?”
郑云儿不言,以身相许,不求名分,正是她现在的决定,当他只是李子槿时,他就是我夫君,我们好好相爱,当他需要做回大将军或郡马爷时,我们之间就结束了,但真到了那时,我们已互相得到,或许不再执念于失去了,当下,能爱一天是一天吧。
她走过去握紧赵婶的手,惭愧说道:“阿婶如母亲一般待我,我不想瞒您,这是我欠他的,情债情还,我必须去还他,无论是还情也好,还恩也好,当下,我必须和他在一起,或许过不了几天,我就要离开酒堂了……”
“傻孩子,你要去哪?”
“去嫁他,给他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家。”
“那陈有生呢?他的心意你不知道吗?”
“他是我二哥,永远都是我亲人,军营探亲时我会去告诉他的,他的亲人永远有我,缝制衣服鞋袜每期探亲,我都会去。”
“傻孩子,你选的这条路,可不容易,你想好后果了吗?”
“我不怕,我还有你们呢。”
赵婶抱紧她,喃喃道;“对,你还有我们,如果你不如意或确实走不下去了,还是回来吧,好孩子。”
郑云儿也抱紧赵婶,默默流泪,这个赵婶给她的家,温暖了她三年,给她生的希望与面对的勇气,是她最后的盔甲。
接下来等待的日子里,她拼命多做活,又买了很多书与好吃好玩的给小宝,还把家里里外外都认认真真拾掇一遍,在清理赵婆婆房间时,盲眼的赵婆婆开口说道:“去吧,好孩子,顺其心意,苦尽甘来。”
郑云儿心中触动,蹲下趴在赵婆婆膝盖上,喃喃道:“别人都说您疯疯癫癫,但我知道,你眼盲心明,什么都看得清,婆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赵婆婆伸手抚摸着郑云儿的头,默默无言。
那个日子,终究是到了。
清晨有辆马车行驶到赵家酒堂门前停下,车旁站着小翠,对着开店面的郑云儿说:“姑娘,该走了。”
赵婶扶郑云儿上车,拍了拍她的手背,郑云儿流下泪来,终是放下车帘,随马车离去。
郑云儿与小翠爬到黄龙山半山腰林中小院时,抬头看门上面已经挂了个牌匾,云梦阁。
郑云儿感叹道,还真是一场梦!
进了小院,里面已张灯结彩,红灯笼红绸缎,喜气洋洋,她知道,他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想上前去见他,小翠拉住她,说道“姑娘随我来洗漱打扮,让新郎官急等着去吧。”
两人哄笑,去了偏房,认认真真洗漱打扮起来,穿好民间百姓喜服,戴好发钗,装扮好脸蛋,甚至还聊了会天,吃了会东西,直到午时已过,小翠才慢慢道:“得了,差不多就行了,新郎官怕是要急跳脚了,我们走吧。”说完给郑云儿盖了红盖头,扶去正房。
且说李子槿大清早就穿戴好喜服在正房里等,听到她推门进小院了,恨不得马上跑出去迎住她,但小翠提前警告过,成礼前两人不能见面,不吉利,又听到她们去了偏房还一直有说有笑,捣鼓大半天就是不出来,真是急得十指抓心,挠心挠肺,差点就冲出去了,脚还没抬出门就见偏房的门开了,吓得脚马上缩了回来,正正经经地站好准备迎接。
小翠扶着盖着红头盖的郑云儿走进正房,李子槿赶紧过去牵住她的手,郑云儿甩开,娇嗔道:“急什么,先拜堂。”小翠哄笑,扶她站好位子,并立在一旁,郑重说道:
“夫妻行婚礼,一拜天地!”
两人朝大门外跪拜了下。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身朝主位桌上郑云儿父母牌位跪拜了下。
“夫妻对拜!”
两人对跪,郑云儿准备拜,李子槿拉住她,有些紧张愧疚地问她:“我不能许你正妻之位,你可会怨我?”
郑云儿浅笑,回复:“不怨,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李子槿放下心来,握紧她手,郑重承诺:
“我虽不能许你正妻之名,但你今天要嫁的人,不是大将军,也不是郡马爷,甚至不是苏州知州府大公子,只是我小民李子槿,在我李子槿这里,你郑云儿就是正房正妻,我会尽我所能,爱你护你疼你,还有以后我们的孩子,尽职尽责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郑云儿感动,回握他手,回道:“我相信你,我也会尽妻子之责,爱你护你疼你,守好这个家。”
两人欢喜,对拜开来。
“礼成!送入洞房!”
小翠喊完,过来扶了郑云儿送去正房内室,又说了一通吉祥话后,得了李子槿的赏银,欢欢喜喜关上房门出去了。
李子槿紧张地掀开郑云儿的红盖头,见个美人低头羞笑,煞是好看,过去拥住她,说:“你好美!”
郑云儿依在他怀里,喃喃道:“好像一场梦,这梦好美!”
李子槿低头吻了吻她,说道:“梦成真了,你终究还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
两人拥紧,融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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