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槿躺在床上,难受异常,烧干了喉咙,摸着喉咙叫了几声:
“水,水……”
水到嘴边了,他支起身,侧脸喝了一口,缓下一口气,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见握水杯的手白皙嫩滑,但袖口服饰有点熟悉,不像自己家的,倒像是郡王府的,再顺着手胳膊往上看。
郑云儿!
他坐直身,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手,杯倒了,水泼洒了一床。
他握得紧紧,不敢动,眼睛盯着郑云儿的眼睛,感觉在梦中。
郑云儿刚回府不久,越过走廊里正煎着药打着盹儿的李深,进了公子的房,里面点着灯,迷漫些药味,公子躺在床子,满脸涨红,嘴唇已干裂,顿时鼻子一酸,坐去床边仔细瞧他。
他突然说要喝水,她连忙倒来温水放在他嘴边,他突然坐起身来抓住她的手,她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就随他握着了,她见他眼睛好亮,他笑了,又马上瘪了嘴委屈巴巴,又再笑,再瘪。
得,苏州城第一大才子,烧傻了。
他突然掐了把握在他手中的她的手。
“啊,李子槿,你是不是有病!”郑云儿抽回手,痛得龇牙咧嘴。
“不是梦,是真的,你回来了!”
李子槿大喜,又马上恹下来,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郑云儿早就原谅他了,知道那些词汇不过是他气急败坏时不挑不拣冲动说的,并不是他本意,更何况这一两个月来他的的行为语言,各种关心与道歉也证明了他并不认可自己说的话,那些全是气话。
但她不说这些原不原谅的词,只眼珠一转不去看他,气鼓鼓地说出:“你想怎么补救?”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做什么我都去干。”
“真的?”
“真的!”李子槿又诚恳又欣喜,像个小孩子似的盯着她,生怕她跑了。
“喝药!”
“好,我喝。”
郑云儿走出门,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手,唤醒了李深,郑重其事地吩咐:“公子醒了想喝药,他说药太甜了下不了嘴,让你不要给冰糖。”
哼,你敢掐我,让你吃点苦!
李深疑惑,眉毛一皱,仔细瞧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郑云儿,又回望了望房里,了然,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默默打开下一包药草,将里面的□□糖拣出,剩下的药草重开一炉,熬上了,反正今天大夫来得太多,开的药草堆得山高,随便你们折腾吧,想喝甜的就喝甜的,想喝苦的就有苦的,都是一样地煎。
一刻后,郑云儿端着药汤进房了。
一勺。
苦得龇牙咧嘴,想吐,又听郑云儿语气不满警告似地嗯了一声,捂住嘴,艰难地吞下去。
再一勺,再吞,吞着吞着也没再觉得那么苦了,似乎还有点药香。
郑云儿见李子槿苦得脸都抽了筋还堆着笑吞下药汤,心里突得又觉得有点愧疚,不一会药汤见底了,李子槿仍像个木偶似的,脸上挂着笑,盯着她,就差说出好喝再来一碗的鬼话来。
她收了收神,重新找来被褥替换,将公子扶下去,盖好被角,吩咐一声:
“睡觉!”
李子槿听话地闭上眼,睡了。
郑云儿坐床边等了一会,听到他呼吸平稳下来,应该是真睡着了,就起身朝外走去,黑夜即将破晓,李深已醒,守着炉子,郑云儿走过去与他搭话:“公子刚睡,切莫吵他。”
本想说完直接回小姐那去补觉,又想了想,补了一句:“公子说药有点苦,还是放糖吧。”
李深眼也不抬,将之前拣出单独存放的冰糖,丢进药罐里,什么也没说。
郑云儿从小姐的床榻上醒来,已是中午,李子檀告诉她,她哥刚醒,烧退下去了,让她再接再厉去喂两次药。
她换了州府婢女服饰再去公子房间,就只见李父李母李深还有一大群仆从奴婢挤在那,她走进房,看到大夫正在给他把脉,他坐在床上,脸色好了不少,精神气也像退了烧的样子。
大夫手拂白须点点头,说药效良好,再喝上两天便可下床恢复活动了。李父李母一扫阴霾,喜上眉梢,相互宽慰,一群仆人丫头也都开开心心地道贺叽叽喳喳。
李子槿从人群中看到了郑云儿,别过脸去,不动声色地对母亲说:“我有点困倦,想再躺会。”
李母也觉人太多扰了她宝贝儿子的休息,立即吩咐全撤出去,留李深接着熬药就行。
不一会,走得只剩下郑云儿与李深,李深也走出门外,端了碗药进来,递给郑云儿,大声地说出,‘’今儿这份,放了糖,‘’糖字吐得又重又长,说完,出门,并顺手关上了门。
李子槿听到这话,又看到郑云儿尴尬地端着药汤站在那,不烧的脑子马上转动灵活,昨晚那份苦上天的药汤,没放糖,郑云儿,你故意的!
郑云儿端着药汤走去床边,尴尬地堆着笑,看到公子揶揄的表情,感叹,风水轮流转,报应来得太快了点吧。
郑云儿看着药汤,思忖了会,递过去,说:“你烧也退了,手脚也灵活了,自己端着喝吧,放心,今天的不苦。”
李子槿不接。
“手没劲,端不动。”
嗯?昨天掐自己手的劲哪去了,现在又没劲了?
无奈想起李子檀吩咐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他是祖宗呢,还是赶紧伺候完,待他活蹦乱跳过来,好早点回王府去。
郑云儿默默一勺一勺喂着,李子槿默默一勺一勺地喝,两人都不言语,两人又时不时眼神对上又错开,感觉心在交流,空气中也开始充满暧昧香甜的气息。
药已喂完,总得找点话聊,郑云儿先开口:
“我看你过两日就能好,等你好了,我就再回王府去,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李子槿想说你不要走,陪着我,我喜欢你。
但他还是拣了拣词,严肃地回答:
“我是我们李家命根子,能文善武,前途似锦,关系到我们家族兴盛荣辱,不得有失,我一定不能出事,你惹的情债,你必须还!”
听得怎么有点耳熟?呸,果然一母同胞,脑回路一模一样。
“你想要我怎么还?”
“陪到我身边。”
“陪到什么时候?”
“陪到我上京赶考,然后……”
“好,我答应你。”郑云儿打断他的话,因为她知道,他们没有然后,她不想他把然后后面的内容说出来给她希望,她真的害怕梦碎的失落感,她愿意陪他,陪到他上了马车,去往京城,然后她转过身,远走他乡,自己把自己这个污点,从公子与郡主之间,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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