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闻江氏有女柔嘉淑顺,温和行良,端庄婉雅,娴静自持,着即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钦此!”高公公宣读完圣旨后连同诰命文书一起交到了江思渺的手里。
“臣妇领旨,谢皇上恩典。”江思渺双手接过圣旨,头微微垂下,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夫人,皇上和皇后娘娘要召见你,就辛苦你随咱家走这一趟了。”高公公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拂尘跟着动了动。
这圣旨来的如此突然,想必不是什么好事,虽有些惴惴不安,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罢,江思渺将圣旨递给陈伯,随高公公上了马车。
身后,燕寒昭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站在院子里良久未动,直至陈伯领完罚回来提醒他夜深露重方才回屋。
马车缓缓而行,车轮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的车辙痕迹,车轮上沾了满满的雪粒子,最终停在了宫门口。
宫楼上已点上了琉璃灯盏,金碧辉煌的样子令人叹止,外墙用黏土烧纸成的砖料添上红漆,每根柱子上都辅以珠宝,翡翠甚至金银,华丽万分,若说是奢靡也不过分。
江思渺匆匆看了一眼便进了宫门,一路直行入了勤政殿,一抹明黄色跃入眼帘。
他便是化作灰她也认得。
皇叔。
她袖袍下的指尖戳入掌心,以提示自己慎重小心,万不可显露了端倪。
江思渺微微低头,深呼吸了几次,行礼道:“臣妇参见陛下。”
高座上的人挥了挥手禀退众人后,才朝她说了句“免礼”。
“国夫人可知朕为何要宣你进宫?”江正霖往后仰了仰,靠在龙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臣妇愚笨,还请陛下明示。”江思渺如今心头翻涌,情绪复杂,昔日惨象历历可见,倘若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将高高在上的江正霖千刀万剐。
“燕爱卿重兵在握,杀伐果断,不可谓不是国之人才,然朕在其位自是需考虑周详,丞相在朝堂虎视眈眈,其女爱慕燕寒昭已久,求朕赐婚,朕为燕爱卿挑选了德才兼备的你。”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此番话里不过两个意思罢了。
其一,燕寒昭的兵权令他忌惮,若让丞相和燕寒昭联合唯恐他的皇位不保,因此选了个无权无势的江家,如此一来燕寒昭便不能得到任何助力。
其二,他要江家认清自己的地位,要对这次赐婚感谢皇恩。
他想让她做他的刀,帮他监视燕寒昭,必要的时候可以一击致命。
江思渺惶惶跪下,身子不自主地发抖,就连声音也是颤抖的,眼里却凌厉冷静。
“臣妇惶恐,恐不能担其事。”
江正霖却突然大笑起来,饶有兴趣地往前探了探身,“先前早就听闻江家有个女儿聪慧伶俐,果真如此。”
“你莫紧张,此事自是急不得,你只需记得你是朕的人。”江正霖扬了扬龙袍,从案桌前拿起一块令牌,命她上前领。
“这块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宫,日后若有事向朕禀告,自请入宫即可。”
“谢皇上。”江思渺接过令牌挂于腰间。
“也罢,你且去皇后那里请个安后便回府去吧。”江正霖唤人打扫殿堂,准备起身回寝殿。
江思渺领了命正欲转身离去,又被叫住。
“国夫人身上用的是何种香,为何朕从未见过?”
她回转过身,一字一句回道:“启禀陛下,臣妇身上用的香是由臣妇平日里闲来无事自己调制而成,陛下若喜欢臣妇下次入宫可为陛下带来。”
“好!甚好!”
语毕,江思渺再次行礼后离去。
皇叔,你要我做一把刀,可我偏偏想做一把剑,一把有毒的剑,总有一天会狠狠地刺穿你的心脏。
以汝血,祭吾国!
皇叔,这来之不易的皇位你可要坐稳了。
出了勤政殿,穿过御花园,再往前走两段路才到皇后的凤栖宫,若不是有宫人带路,江思渺定能在皇宫里迷路几个时辰。
偌大的凤栖宫只有寥寥无几的四五个人当值,偏殿的屋瓦像是坏了许久却还未修缮,整座宫殿没有一点儿烟火气。
就好像没有人生活在此处一般。
门口突然多了个人,江思渺认得她,是一直跟在皇婶身边的芳若姑姑。
“夫人进来吧。”
皇后正坐在桌前刺绣,微弱的烛火摇曳,她竟不曾想到连屋内都只点了两只烛火。
“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吧,无需多礼。本宫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寂寞的很,幸有芳若相伴,今日听闻你会入宫,便向皇上请旨邀你过来坐坐,宫殿简陋,夫人可别嫌弃。”皇后放下手中的针线,又起身添了盏灯。
“来,过来尝尝这芙蓉甘露酥,本宫的婉儿最是喜欢这道糕点。”
金黄色的酥饼置于盒中,香味浓郁,外皮酥软,她一看便知这是皇后亲自做的。
记忆被拉得很远,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在脑海中响起,两个少女在花园里追赶着奔跑,咿咿呀呀的笑语声传遍了花园。
“哎哟,婉儿,缈缈,你们慢点,可仔细着别摔着了。”昔日的皇婶如现在一般,温柔和雅。
两人跑的满头大汗这才肯休,坐在石凳上纳凉。
“母亲,我想吃的芙蓉甘露酥带来了没有?”江婉拉着皇婶的衣袖摇了摇,撒娇道。
“就你最馋,自是为你做了,芳若姑姑替你去取了,可不许吃太多。”皇婶宠溺地看着江婉,继而转头看向她,“缈缈也一起尝尝。”
“国夫人?”芳若见江思渺似是晃了神,轻声提醒道。
江思渺直了直身,婉言道:“多谢皇后娘娘。”
如今的芙蓉甘露酥和记忆中的味道虽一模一样,却没有当年的那份心境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连这昔日美味的糕点到了今日也变得索然无味。
她自小和江婉一起长大,江婉长她一岁,她便天天跟在江婉身后叫“婉儿姐姐”。
几年前她却突然出嫁,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而更令人意外的是,自她出嫁后便杳无音讯。
婉儿这个名字她已是许久未曾听到了。
“很好吃,多谢皇后娘娘赏赐。”一块芙蓉酥尝尽,她净了净手,像皇后谢礼。
皇后过来牵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好孩子,不用如此客气。本宫今日见你很是欢喜,莫名觉得熟悉,想是投缘的缘故。”
“日后若有空,常进宫来陪陪本宫,也好打发打发这漫长的日子。”
江思渺含声应下。
皇后派芳若送她出去,此时已值亥时,宫里都已歇下,整个皇宫夜深人静。
江思渺提着芳若给的灯笼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让人不觉困顿。
也不知陈伯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个恶鬼惩罚。
到达府门前时,江思渺已经睡着了,过了好一会儿后,有人将她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迷迷糊糊间,她只看见了一张冷峻严酷的面孔。
好像……有点像燕寒昭那个大魔头。
*
次日醒来,江思渺发现自己竟连衣服都没换,鞋子也没脱便在床上睡了,赶忙唤来秋桂询问情况。
秋桂双手绞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秋桂,你若不说,我便送你回江府。”
闻言秋桂即刻跪下,慌张道:“我说我说,小姐……夫人不要赶我走。”
“是将军。”
“昨日奴婢等着等着便在门口睡着了,是将军抱着夫人回来的,当时将军的脸色难看极了,奴婢本想为夫人更衣,可将军不许。”
秋桂越说越委屈,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她的神情,生怕她一张口又是送她回去。
她原以为是自个儿昨天在做梦亦或是看错了,才会以为那人是燕寒昭。
未曾料到竟真的是他。
那她昨天抱着他又锤又打又咬,还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想来一字不落地都被他听见了。
她只以为那是个真实了点的梦,才敢那般肆无忌惮。
江思渺咬咬牙,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轻呼了一声。
燕寒昭将她扔在床上真是一点都不手软,想来这痛定是要持续好几天了。
但此时她顾不得这许多,今日她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
燕寒昭这笔账她便记下了,来日同其他账一起算个清楚。
“秋桂,替我洗漱更衣,今日我们要出门一趟。”
两人收拾完毕,同孙嬷嬷打了声招呼,便往后院的方向去,从后门离开更为保险。
奇怪的是,平日府上多是守卫,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巡逻的队伍,今日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着实蹊跷。
正当两人要打开后门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来不及拉开门,两个侍卫便抢先一步按住了门,挡在她们面前。
江思渺回过身,呼吸滞了一瞬,一张冷漠峻然的脸就这样怼在眼前,毫无波澜地看着她,像看着一头势在必得的猎物。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那张脸上有着一排整齐的牙印。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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