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江思渺都比以往早起了半个时辰起来温书,原先她怕自己对医理不是很懂,或许看医书会很吃力,但是许易的妻子在旁做的注解十分详细,就连她一知半解的人都能看得懂。
今日未曾下雪反倒开了个大太阳,虽然依旧冷得刺骨,但好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夫人。”秋桂在门口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江思渺搁下笔,伸了个懒腰,看着试题上的红色明显多于黑色,皱了皱眉。
秋桂手里提了个篮子,篮里白红相间,像一颗颗冰糖山楂。
“夫人,后花园里的雪梅都盛开了,开的极为俏丽,今日又没下雪,大家都在后院观赏呢。”秋桂边说边找了个白瓷瓶将篮中的雪梅插起来。
想到自己种植的原料应是差不多了,江思渺起身欣喜道:“那便去赏赏。”
暖绒的狐裘盖在身上,厚重却温暖,身子一下子暖了一些。
前些日子因燕寒昭而起的红痕才堪堪消下去,纤细的脖颈白嫩如昔,没来得及带上围脖,寒风灌进脖子,冷的她哆嗦了一下。
后花园里比往日都热闹了不少,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赏梅,偶有摘下一支开的最好的戴在鬓发间。
“夫人。”一个丫鬟率先看见了她,匆忙行礼。
所有人听到声音,纷纷回过身来行礼。
“无需拘谨,大家随意赏梅便好。”江思渺并未在意这些,只一心往自己种植的地方去。
搭建的小棚经历了严酷的风霜后,依旧顽强地支撑着,下面的植株也已经悉数长成了。
其中有一株因为小棚子中途倒过,已有了枯萎的迹象,没想到最终还是顽强地长大了。
生命力的顽强总是不可估量的,总是要拼命一点再拼命一点,努力地活下去。
“秋桂,去吩咐后房准备马车,我们明日出府。”江思渺顿了顿,又快速改了口,激动地说:“不对,现在,我们现在就要出府!”
她只想快点开始学以香入药,她一刻都不想浪费。
街上也比平时热闹了几倍,难得的好天气,大家都愿意出来走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香喷喷的糖炒栗子!”街边的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引来许多人驻足观望。
“停车。”江思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排队的人果真很多。
她下车排队买了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捧在手里,闻着甜香酥的炒香,心满意足。
江思渺拿起一颗准备剥,却不小心被烫到,手中的栗子落地,她慌忙将手指摸上耳垂。
儿时母后做了糖炒栗子,她总是要吃第一个,也老是被烫到,那时母后就握着她的小手放在耳垂上,告诉她吹吹就不疼了。
她待栗子凉了一点后,新剥了一颗入口,糯而不糊,香而不腻,当真是好吃极了。
却还是及不上母后亲手做的。
今日的安香药铺不像那日半掩着门,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偶尔会有几个人进去买几副药。
阿娆正坐在案前看书,看的还是那本《黄帝内经》,手支撑着脑袋,颇有一点懒散的意味。
听见动静,她抬了抬眼,见是江思渺,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不情愿地起身往里间走去。
没一会儿,凌白茗跟在阿娆后面走了出来。
凌白茗着一件大红色短袄,腰间的墨色束带镶嵌了墨绿色的宝石,长发披在身后,额前的抹额是一颗颗红的滴血的鸳鸯石。
较之那日虚弱狼狈的样子,今日的凌白茗则更添异域风情,妖冶艳丽,饶是那闻香馆的美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凌先生,阿娆姑娘。”江思渺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缈缈姑娘,原是我小瞧了你,本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凌白茗勾起一抹笑,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漫漫黑夜里的闪烁星河。
江思渺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抱在手上,“答应了凌先生的,自然会做到。”
“随我来吧。”
阿娆继续在前面坐馆,凌白茗带着江思渺去到了后院。
后院又是另一番,有三间并排的厢房,看陈设像是刚刚翻新过,木窗上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涂了桐油的油纸,透光性依旧很好,柔和的阳光正好照到案几上那套霁蓝釉茶具,折射出微微的细光。
凌白茗带她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厢房。
与其说是厢房,不如说是药房更为准确。
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和香料,唯有桌上干净整洁,连笔帘都是刚刚清洗过的样子。
“阿娆贪玩,缈缈姑娘勿怪。”凌白茗似知她心中所想,淡淡道。
“缈缈姑娘,我见你对香料很是相熟,我便不再教你辨认了。”凌白茗点了个刻有喜鹊绕颈的铜暖炉拿给她,“但这是远远不够的,你需得同样识得各种药材,明白药性,哪些相容,哪些又相斥,方能知晓哪些可成药,哪些可成毒。”
江思渺垂下头,铜暖炉里似乎还燃了香,她能分辨出其中的几味材料,却不能悉数点明。
“那日姑娘救了我,我知姑娘应是学过一些药理,对香料也颇有自己的见解,你与我师父绝对不仅仅是一面之缘的关系吧。”
凌白茗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了十个瓷瓶,一一摆在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思渺了然,从左到右一瓶瓶揭开盖口闻过去。
前面六瓶她都很快答出了药材的名字,从第七瓶开始变得犹豫。
凌白茗正对着她,将她的不决收入眼底,了然地将前六个瓷瓶都收了起来。
“第七瓶名为千年红,婆娑枝叶,夏开紫花,冬叶败而花不萎,可止痉咳,治疮疡,亦可治理妇疾,可与八角茴香同用。”
“第八瓶名为卷柏,细叶纤长,卷曲如柏,故得名,可治女子阴寒体症,调理五脏气息,又有‘九死还魂草’之美名,可与同样有‘还魂香’美名的苏合香同用。”
“第九瓶名为茭白子,形似纺锤,棕褐色皮,中间断白,边缘浅棕,多生长于江南水边,可解烦热治肠胃,可与白檀香同用。”
“第十瓶名为线鱼胶,又名鱼胶,切成线条状后变成了线鱼胶,鳔和鳔胶功效不同,各有作用,可活血消肿止毒,可与□□香同用。”
江思渺一一记下,又向凌白茗要来了那四只瓷瓶。
凌白茗走到窗边倒了杯茶,“缈缈姑娘,学习这个是急不得的,倘若加错香或用错药,那么救人的药便会成为杀人的毒。”
“来不及了……”江思渺攥紧手中的瓷瓶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江思渺回过神,声音愉悦,“多谢凌先生指教。”
“你便在此处按我刚刚说的,将药材和香料结合试试,以香入药,比例切不可出错,器皿都在里间,你随意。”
凌白茗指了指里间,掀开水晶帘,大大小小的器皿和瓷釉白瓶摆满了柜子,其中一个红釉玉壶春瓶让她晃了晃神。
那是师父最爱的一个瓶子,一直收放在她的小宝库里,后来战乱,她特意回去找过,却不知所踪,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缈缈姑娘若调配好了,可回去自行调配一味药试试,五日后辰时三刻,带上你的药,我在此处等你。”
“好。”
*
夜晚寒风呼啸,门口挂着的灯笼东摇西晃,将军府安静无声,想来都已入眠。
江思渺轻手轻脚的回了房,意外的是,屋内居然点了灯。
许是孙嬷嬷担心她未归,放心不下便来寻她。
她推门而入,却被燕寒昭端坐的身影惊地瞪大了双眸。
他怎么又来了?
燕寒昭正在剪烛火的灯芯,被剪过的灯芯越燃越旺,火苗蹭蹭地往上窜。
“将军。”江思渺关上门。
燕寒昭净了净手,擦拭干净,“回来了。”
自那次之后,她便一直叫他将军,虽说不出有哪里不妥,可总觉她的态度有所变化。
“听陈伯说你要参加太医院的入院考试。”燕寒昭将桌上的红豆梅花糕不经意地往前推了推。
“是。”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眼见燕寒昭又要在此处过夜,江思渺连忙在他开口之前先发了话。
“将军知我今日去了药铺,为感念将军允我养蛋黄酥,特为将军采买了几味药。”
江思渺从衣袖里拿出几袋药包,一一在桌上排开,按着顺序指派名字。
“五味子、菟丝子、桑葚、何首乌、淫羊藿、肉苁蓉还有巴戟天……”
燕寒昭皱了皱眉,他虽不知其他几味药是何,但淫羊藿他听懂了,那是壮阳之药。
“你若不想我过来留宿,大可不用此拙劣手法,本将军今日过来也并非为了留宿在此。”燕寒昭冷眉星目,嘴角扬起了一个小角。
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江思渺一时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不知说什么,拿手背遮了遮眼睛,欲盖弥彰般地嘟囔了句:“我可没有说……”
“江家给你来信了。”
后来,燕寒昭抱着江思渺,一下一下咬耳垂,“还壮不壮阳了?”
江思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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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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