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潘景明送来一个匣子，江宁月打开一看，是本英文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潘景明见她对那本书似乎颇有兴趣，便道：“江小姐，这是司令为您准备的，他怕您在这里太无聊。”
书的下面好像是一身衣服，她只是出于本能地摸了一下，潘景明就挂着虚伪的笑，道：“这是司令特意为您买的衣服，他希望您晚上能穿着这条裙子迎接他。”
“为什么？”
“这……”他为难地皱起眉头，“司令没说，我也不好多问。”
“知道了，放下吧。”
潘景明离开后，江宁月把衣服摊在床上瞧了瞧：白色丝绸质地的衬衫，胸口处绣了一朵桃花，下半身是大红色的裙子，长度大概到了小腿，阳光下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桃花暗纹。她心中有些讶异，这个做工不亚于她之前穿过的，西村清志居然这样忍心下血本。但她也知道，自己是断不能接受这件衣服的，就重新把它收进匣子里。
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月亮隐在厚厚的云层中不肯露面。夜色渐深，楼道里却热闹起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不绝于耳。江宁月跪坐在床上，双手拄着窗台，向外看——楼后的商店已经关了门，二楼的窗户里映出微弱的黄色光芒。
“江小姐在看什么？”
她回过神来，西村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房间，正抱着臂，笑着地望向自己。
“没什么。”她回到床沿，坐正了身子。
他懒得讨论这些，只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问：“衣服呢？”
江宁月从柜子里拿出盒子，别扭地开口：“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小姐还会觉得那件衣服贵重吗？”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同时递过来一张字条，“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入场券？”
“证明我今天来过，明天你可以用它去和老板换一些奖励。”
江宁月也曾在秦淮河畔望向对岸，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手里的纸片立刻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她红着脸，把东西扔回他手里：“我不要。”
“江小姐，请不要打破这里的交易规则，这样做，对其他女士很不友好。”
她垂下眼帘：“知道了，那现在你要做什么？”
“江小姐能为我读书吗？罗密欧看到假死的朱丽叶时的那段独白。”
“可以。”江宁月很熟悉这出戏剧，因此很轻易就找到了这部分内容，脑海里浮现出上次她在剧院观看的演出，那位演员真是自己看过最好的，他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刻到自己心里去了。
西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撑着头，看起来很享受。当少女的声音停下后，他终于睁开眼睛：“谢谢江小姐，很好听。”
江宁月合上书，放在床上，忐忑地扣着手指，问：“西村先生什么时候走？”
“江小姐，这是过夜的入场券。”他用力敲了敲桌子。
“知道了……”
西村站起来，张开双臂：“那就开始吧。”
她生疏地解着他的衣扣，手抖得厉害，半天才解开一颗。两人离得很近，就算是没喷香水、没换衣服，他也能闻到少女的体香，内心一阵悸动，迫不及待地把她搂进怀里。
“呀？！你干什么！”江宁月惊叫起来。
西村不答话，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在床上，然后欺身而上，可怜的木板床吱嘎吱嘎地叫个不停，快要散架。
虽然少女昨日已经经历人事，可西村不算温柔的动作，还是折磨得她浑身酸疼。西村酣畅淋漓地释放所有**之后，就躺在她身侧，进入梦乡。
江宁月听着身后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计上心头。他此时的反抗能力肯定不如白天，搏一搏说不定能杀了他！
事不宜迟，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西村先生？”
她坐了起来。
“西村先生？”
她已经把被子捏在手里。
“西村先生？”
均未得到回应后，江宁月猛地扑到他脸上，可黑暗中她看到西村倏地睁开双眼，一片清明。糟糕！原来他根本没睡着。
天旋地转后，她被男人压在身下，双手也被他禁锢。
“江小姐想要杀我？”他像是捕获了误入陷阱的猎物，玩味地笑起来。
其实她并未完全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可因此而死也不亏。“要杀……要剐……随……随便你……”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甚至还能听到上下牙相碰的声音。
他轻笑一声：“若是连你都是杀我，我早就死几百次了。”
江宁月不答话，咬牙闭眼扭过头。
西村倏地松了手，起身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不明所以，心中百感交集，既遗憾自己没能杀了他，又庆幸自己还活着。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车里，不断回想江宁月刚刚的反应，不禁笑出了声。
潘景明奉承道：“司令阁下今天很高兴？”
“江小姐真是单纯得可爱。”
“看来您很喜欢她啊。”他还在沾沾自喜，毕竟江小姐算是他“引荐”给西村的。
“喜欢？”西村盯着他的后脑，“那你喜欢她吗？”
他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背后冰冷的目光，笑容凝固在脸上，忙不迭道歉：“阁下，我说错话了，我不该多言的，您别生气，请恕罪。”
西村哂笑一声，车里重归寂静。路灯投下的阴影恰好挡住了他的脸，看不到表情。
第二天，他还是晚上9点来的，一进门就将纸条递给她：“江小姐，今天的入场券。”
江宁月在靠近时，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你去做什么了？”
“去给你准备礼物了。”他笑得温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
江宁月接过来，那盒子似乎隐隐地笼罩了一层红光，味道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越来越浓，不，不是铁锈味，是血腥味！她心中“咯噔”一下，等不及打开了盒子，尖叫一声，差点昏死过去，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满地——是指甲，五个血淋淋的指甲，还有江华亮的婚戒。
反应过来的江宁月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口里喃喃地道着歉，双手不停归拢，把指甲和戒指小心翼翼地收回盒子里。
西村蹲下与她平视，饶有兴致地捻起她的一缕长发：“江小姐，满意吗？”
“西村清志！”她咬牙切齿，“为什么？！”
“因为你不听话。”
“那你拔我的指甲啊！”她气得发抖，“为什么要伤害我爸？！”
“这似乎比直接拔下你的指甲更有效果。更何况，江小姐的手变丑的话，会没有客人的。”
“我爸在哪里？我要见他！”
“江小姐。”他叩住江宁月的后脑，把她压向自己，冷声道，“令尊还有五个指甲，还有手指，我可以一个一个地，拿给你。”
江宁月心中的怒火最终还是熄灭了，她哀求道：“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求你，求你不要再伤害我父亲了，我会听话的。”
西村看着她泛着盈盈水光的双眸，心中荡漾：“江小姐，这才对。今天能为我更衣吗？”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擦干眼泪，脸蛋都被蹭得红了一层。她站起身，强压着颤抖的双手，解开那一排精致的衣扣。
女孩啜泣不停，可怜的模样终于换得男人的一瞬心软，他有些哭笑不得：“江小姐，你已经哭三天了。”
“疼……”
“那我轻一些。”说着，他甚至抬手，轻柔地为她拭泪。
西村离开后，江宁月进了浴室清理，她抱着身子蹲在水柱下，放声大哭。
江宁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西村再来的时候，她没有接过入场券，而是摇头：“我今天不太方便，改天吧。”
“很遗憾，看来江小姐无法得知文女士的消息了。”
江宁月喜出望外：“真的吗？她还好吗？”说着，她情不自禁地往前凑了两步。
西村转身坐在床上，双臂撑在膝盖上，有条不紊地开了口：“江小姐，我这里的消息都不是免费的。”
少女的笑容僵住，她有些难堪：“可是我没有钱了。”
“我不是要钱。”
“知道了……”说着，她坐在他身边，等待他的动作。
他微微侧过身，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文女士为了找你，进了陆军慰安所，成了一名慰安妇。”
江宁月抬头，看向他。“慰安所？慰安妇？”
“就是军妓。”
她大吃一惊，转过身诘问：“离开时候，我让你告诉夏老师，她怎么还会去找我？”
西村不以为然地耸肩：“我忘记了。”
“为什么？！你这个混蛋！魔鬼！我要杀了你！”
江宁月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她顾不上理智，高高举起拳头，向他的胸口重重落下，可西村轻松地把她的两个手腕捏在一起，戏谑地看她发疯。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等她喊累了，哭累了，西村才慢悠悠地说：“江小姐，我能让文女士回到上海。”
“不要她回到上海，把她送回安全区吧。”
“安全区已经解散了。”
她抹干眼泪，急切地哀求：“那求你帮帮忙，让文姨平安地回到上海，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西村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用大拇指蹭过她的泪痕，意味深长道：“江小姐，我新学到一个词，禁脔，你听过吗？”
她认命地垂下头：“知道了，我会做到的。”
过了几天，他带来消息，阿文已经回到了江家。江宁月无从认定真假，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由西村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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