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若转身向傅光义行了一礼,傅光义朝她点了点头。
“月儿,你送赵小姐回府。”傅光义面冷如霜又指了指楼玉珩道,“你给我进来。”
“你不许去。”楼玉珩依旧抓着傅月白胳膊不肯放手。
傅光义无奈吩咐管家,“你派人护送赵小姐,你们俩跟我过来。”
傅光义压住心底的怒气,语气不似刚才冷硬,他偏头看了一眼傅月白道:“月儿你先回西苑,我与他有些话要说。”
楼玉珩一路跟着傅光义来到书房,傅光义打发了下人将书房的门关上,他转过身见楼玉珩背对他站的肩端背直,这是他打小就养成的习惯,无论在哪无论遭遇何事依旧是一副坚毅挺拔的姿态,历雪犹青的从容。
傅光义瞥了一眼他肩头的伤,冷哼一声:“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给我到此打住,还敢与旁人说去也不嫌臊得慌。”
楼玉珩冷冷看他,语气不善道:“臊什么,我的人旁人休想惦记半分。”
傅光义扣了扣桌子,楼玉珩的倔脾气他是知道一些的,如此想来语气便弱下来,“你对他如此,可他是否也如你一般,如若是,又怎会舍得伤你。”
他见楼玉珩未开口,便又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还年轻不懂感情的事,不如你俩就此作罢,为父替你张罗一门婚事,成了亲便就忘了他,有妻有子才是正常人的日子,莫要一错再错了。”
楼玉珩未回话,只凉凉的笑着,半晌才反问道:“正常人的日子?什么是正常人的日子,我这辈子短的可怜,便只求随心所欲的活着,你所谓的正常人的日子怕是与我无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傅光义两步上前,来到楼玉珩跟前,紧紧抓着他胳膊问道。
楼玉珩皱了皱眉:“你不是早就派人查过我的底,为何还要来问我,你难道不清楚历代无望谷谷主都是活不过而立的。”
“为什么?”傅光义身子晃了晃,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父子二人之间总是剑拔弩张的关系,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傅光义虽面上淡淡的,说话也不甚好听,可心里头还是有他的,也妄图将以往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您忠心耿耿效忠与他,他也不是什么话都与你说?”楼玉珩看着他笑笑道:“我十五岁那年坐上谷主之位便就被迫服下噬心蛊毒,这毒无药可解,发作时便如千万只蚂蚁吞噬心肺骨髓,异常痛苦,这就是您那好皇帝亲自赐的药。”
噬心蛊是一种罕见霸道的蛊毒,大罄历代皇帝为了防止婆娑湖的秘密被泄露便将这蛊毒赐给每一任谷主,只要控制住谷主便就能控制住整个无望谷,无望谷每一任谷主会在三十岁那年毒发,皇帝便再赐一颗临时解药,每颗药可延长三年寿岁,这种蛊毒究竟有无解药,除了皇帝便没有人知晓。
“当真无药可解?”傅光义颓然松开手,一瞬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无力的问道。
“或许有吧,只是他不会给的。”楼玉珩早已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即使如今说起来,也是面上坦然,无甚情绪外露。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去求陛下,只要能救你性命,叫我做什么都行。”傅光义眼角有些发红,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显然无法接受。
楼玉珩偏头扫去一眼,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楼玉珩便看到他眼中有丝丝缕缕的落寞与哀伤,原来他也有脆弱不堪的时候,原来他心里头也是惦记自己的,这一刻楼玉珩觉得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恨他,纵使傅光义有千错万错但终究是自己的父亲,是饶婉儿爱了一辈子的人。楼玉珩走出书房便看到傅月白与楼小饶站在一块像是专门在等他,楼玉珩将受伤的那只手拢在袖子里,背在身后朝他们走去。
傅月白定睛看他肩头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别别扭扭的问道:“你肩上还在流血,要不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楼玉珩冷冷看着他,显然还在生气,他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用力捏着傅月白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沉声警告道:“下不为例,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傅月白长发被风吹得飘摇,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睁着一双圆润的水眸淡淡看他,也不说话。
暑风经过,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楼玉珩松开手,傅月白皙白的脸颊上便留下两道红痕,有些痛,他不禁抬手揉了揉。
楼玉珩拂开他手,指腹在那两道红痕上细细蹭了蹭,嘴角挂着虚虚的笑意,“知道疼了,下次还敢不敢?”
傅月白抓住他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笑起来,弱弱道:“不敢了。”
不知何时傅月白竟也学会在他面前服软认乖,若此时他还是如从前那般倔,楼玉珩还知道如何对付他,现下面对这样主动服软的傅月白他竟怔愣半晌不知如何是好了。
楼玉珩不禁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灼热的气息落在傅月白耳边,灼的他耳尖通红,脑中空白一片。
傅月白素白的面容飞起红晕,微微带着笑意轻轻在楼玉珩脸颊落下一吻。
楼玉珩心中一喜,一手托在他后脑勺,不等他反应便重重覆在他莹润的唇上。
傅月白微仰起脸,脸上都发起了热,眼中融了缱绻蜜意,待楼玉珩放开他,傅月白稍缓了片刻,问道:“你能不能放过赵小姐?”
方才两人的那点柔情被这一句话捻的粉碎,随即而来的是恼怒与猜忌,楼玉珩将人从怀里推开,“你就那么喜欢她,竟为了她做到这份上! ”
傅月白没料到楼玉珩会这般猜想,方才他的主动不过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心中想念的紧,再加上自己又伤了他,心存愧疚想要弥补一二。
“我没有,只是不想你因为我伤了她。”傅月白极力反驳道。“傅月白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心中是否还存着娶妻生子的念头?”楼玉珩往前逼近一步铁青着脸问道。
傅月白往后退开几步,摇摇头道:“我说没有,你也定是不信的,你对我不曾有过一丝信任,今日不论我如何回答,你也觉得我不过是在狡辩。”他脸上的绯红已经退的干净,只一双杏眸澄澈无波,他盯着楼玉珩,毫无惧意,面色平静。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今日就将自己所思所想摊呈出来,无望谷一遭,至今与我都还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但我并未后悔过,我在那里遇见你了,在那短短三月的相处中,不知何日起,你便已经入了心,旁人再入不了眼。”
傅月白深叹了口气,眼神望向远处黛瓦红墙,“一开始我错认为你对我也如这般,可后来发现不是,你心中并无我,你既不喜欢我还要霸道的控制我的感情,不许我与旁人接触,将我圈囿在你霸道的占有欲中,当作你独有的玩物肆意玩弄。”傅月白摇头,凉薄一笑,“只是我不会一直等你的。”
“你想怎么样?”楼玉珩拧眉,心中五味杂陈。
傅月白怔了怔,委屈的红了眼眶,嗤笑道:“过往种种,我自会断的干干净净。”
浮生长恨欢娱少,他这二十年里都不曾有过逍遥惬意,纵使情深,皆是徒然,不如抛之弃之,换一世重活。
楼玉珩被他决绝的语气摄住,第一次没有朝他发火,他站在那看着傅月白半晌终是一句话也未说出口。
他从未想过傅月白会如此坦荡的表露情感,自己却从未深思过自己对他的感情,是钟情或是玩弄,自己竟也懵懂不知。
他将自己藏于黑夜,仰望那一湾月色素雅皎洁,经此佳景,盼年年如此夜,人月两相依,可这中间的距离相隔太远,有欺瞒有仇恨,又如何能彼此两相依。
风过柳弯腰,两人又是静默不语。
楼玉珩站那半晌,终是甩袖离开。
傅月白看着他决绝转身离去,留给他个冷淡背影,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他身上,方想起他一直都是目送的那一位,许多人从他身边悄无声息的离开,他却只能站在那目送他们离去,别无他法。
待两人上了马车,楼小饶方才劝道:“主子,您又何苦要那般对待傅公子,伤了他您自己不也是心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疼他了。”楼玉珩冷冷反问道。
“左眼和右眼,全世界都看得出来您喜欢他,就您自己还不知。”
“休得胡说,仔细着你的舌头,我的事你也敢管,哪天我让无双拔了你舌头。”楼玉珩凉涔涔的看了他一眼,威胁道。
“就算您拔了我舌头,有些话小饶还是要说,兴许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他对您有多重要,主子,莫让那些个仇恨蒙住了眼,再说错不在他,傅公子也是无辜,您又何必要折磨他,他如果哪天真的不在了,您该有多恨自己啊。”楼小饶端的一本正经,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忌惮,身子不禁挪离楼玉珩远了些。
他前头说的,楼玉珩并未觉得如何,直到最后一句抛出来,才被狠狠震住。
楼玉珩从未想过傅月白哪天会不在,他们之间便就是这样牵扯纠葛永无宁日,他也不愿那人不在他身边,如果有人先离开,那离开的也是他自己,绝不是傅月白。
楼玉珩此时的心境如风雪漫卷珠帘,寒风冻彻心扉,思绪凌乱如麻。
楼小饶见他恍惚出神,凑到他跟前问道:“主子,等我们报完仇就带着傅公子一起离开可好?”他想了想复又摇摇头道,“如果这样,那无双姐怎么办?”
“我从未许诺她什么,如果她愿意,这天下之大,随她行走。”
“可她心中有你,纵是天大地大哪里还能去得,如果没有傅公子的出现,主子会和无双姐在一起的是吗?”
楼玉珩敲了敲他头,笑道:“你到底帮谁说话,立场如此不坚定。”
楼小饶并未放弃刚才的问话,他想了想,“傅公子与无双姐,哪个在您心中分量更重?”
楼玉珩顾左右而言他,“你在我心中最重要行了吧。”
楼小饶撇撇嘴,显然不信,他心中清楚,如果楼玉珩喜欢楼无双便就不会再对傅月白动了那心思,所以答案显而易见,他对楼无双并无半分红尘情愫。
“小饶,倘若以后我不在他身边,你便跟着他替我护他周全。”楼玉珩端坐在那,垂睫沉声道。
楼小饶一时没明白过来,侧头看他。
楼玉珩一身玄色长袍,周身清冷,眼前的人有时温和如水,有时疯魔狠厉,许是他方才说话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可奈何,楼小饶知道他的心思,心中不由酸涩,不忍在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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