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踩着青皮鬼的脑袋,愣愣地看着半身血污,想到洞里正在等他的那位还饿着肚子,才一脚把小鬼蹬开。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奄奄一息的石鸡,甩了甩手上的残浆,皱眉看向远方。
荒漠里的鬼魔已经饿到自相残杀,想要找到一只还活着的鸡不是什么容易事,他哪怕现在御剑往回赶,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折花,我们回去吧。”沈期踩上折花剑,目光落在隐隐颤抖的剑身上,觉得有些奇怪。
这柄剑发出清脆的啸声,向来只当危险出现在附近时,它才会这样鸣颤。
但沈期已经确认过一遍。
周遭没有什么对他有威胁性的鬼魔。
折花一直这样断断续续地示警。
沈期心头莫名有些不安。
他担忧自己忽略了什么细微处。
折花叫得越悲凉,沈期的心也愈发紧张。他伸手,将掌根贴上剑身,往里面猛地灌入大股的灵气。佩剑飞行的速度陡然增快,他迎着长风,只恨手里没有一根抽马的鞭子,不能再快一些。
灵气一股脑地从他的掌心涌入折花剑,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地压缩了一半。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戚宁安藏身的洞穴。
沈期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脚步虚浮地踩进黄沙中,洞里面很安静,他抬眸看向洞口,没有青年倚靠的身影,又快速往前走了几步,腿弯一软,差点跌倒在沙坑边。
他有些迷惑,举起手,盯着掌心看了半刻。仿佛预见什么,他也不慌忙寻找戚宁安了。
当体内的灵气已经陷入枯竭时,才会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可是。
绝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区区一个时辰的御剑路程,对他而言根本造不成太大的损伤。
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沈期摸向胸腔处的伤口,这处伤只是外伤,没有伤到他的根本,不会影响到灵气的运转。
“戚宁安?”沈期掐着鸡脖子,一手撑着墙壁,踉跄走入洞穴中。
他颤抖着身体,洞穴并不深,站在洞口再往里走几步,几乎一览无余。
除却黄沙,没有一人应答。
他还是固执地摸索着墙壁,走到洞穴最深处,回头盯着自己的佩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折花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他坐下来打座,探向自己的灵府,感受体内的灵气,衰退了太多,莫非是先前造成的旧伤集腋成裘?沈期不安地喘息几声,眉宇间痛苦地扭在一处。
“噗——”他按住胸口,喷出一口血,额角的汗水凝湿发丝,喘几口气,匆忙地擦拭干净汗水。
“怎么回事?我的灵府何时这么虚弱?”
嗡嗡。折花剑突然开始抖动,沈期的手指拂过沾染了血渍的淡黄色长袍,施术清洁干净一地狼藉,扶着墙缓慢地站起来,沉默地挪到洞口,仰头,背靠墙壁,看着洞穴外炎炎烈日。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好一会儿后,沈期按住挣扎想要逃跑的折花剑,声音酝酿了无数怒火,饱含克制隐忍地问折花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体内的灵府。这不是我的灵府,是戚宁安的。”
“你先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沈期阴岑岑地问。
折花剑想要从他手里挣脱,沈期一把攥紧:“说——!”
“呜——!”长剑哀鸣。
为什么不阻止?!沈期的话憋到嗓子眼,却没说出口,折花根本不会回应他。他深呼吸几口气,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戚宁安,他眼神幽暗,拼命回想八十年前谢尘钰的行踪。
是谢尘钰杀了戚宁安。
戚宁安兜兜转转,终将会和南朝的太子殿下汇合。
“走。渡仙湖。”沈期踩住折花剑,蹲下身把全身最后的灵气全拍入剑身内,“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在谢尘钰之前找到戚宁安。”这一次一定要阻止谢尘钰和戚宁安两个人刀刃相向。
渡仙湖军营中,谢尘钰把失魂落魄的沈期揪起来,抬手,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半空。营帐中的副将们皆无所适从地看着闹矛盾的两个人。
“昨天夜里,你不仅宿醉,还跑到军营中去闹事。夜半子时,脱离军营阵地,一个人纵马深入荒野。寅时归来,和三名值守的士兵发生斗殴。”谢尘钰气得脸色发青,还抡在半空的手臂随着他说话一起微微发颤,“沈期,身为军中副将,严重违反军纪。先暂停掉你一切的职务,扣在营地内禁闭思过。”
沈期的酒意还没完全醒,半寐着凤眼,懵然地捂住脸,被一巴掌扇下去的皮肉处已经高高胀起。他捂住半张脸上的大包,一脸迷离地看着谢尘钰。
“这是战场,不是儿戏。沈老将军膝下你最受宠,我知你和你祖父感情甚笃。但我今日把话说开了,军纪无情,你若再犯,就收拾包袱回金陵吧。”
谢尘钰故意在军中其他人面前落沈期的面子,他咯牙冷脸骂,却是最恨不得一把掐住沈期的肩膀,疯狂晃他,直到把他晃清醒为止的那个人。
前线危险,如果沈期还是这种状态,谢尘钰宁愿把他贬回金陵,至少还能保住沈家人的命。
“渡仙湖这边的魔窟最近稳定了许多,我打算进一步北征。”谢尘钰看着沈期,“现在不能让你来领兵,我亲自去。”
沈期晃了晃脑袋,嘴角的疼痛让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你不放心让我去?”
谢尘钰:“你先好好关着。”
沈期挣扎着站起身,一把按在长桌,桌面震响:“我还没有屠戮尽那些肮脏如鼠虫的北魏人!”
“你太激动了。”谢尘钰蹙眉,轻轻地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沈约宵,我不能放你去意气用事。”他温和地扯出一个笑,“暂时什么都不用做,你需要好好冷静。”
沈期忽然一脚踢开凳子,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没再给谢尘钰一个眼神。
“沈将军,你!”有副将见到沈期的忤逆举动,马上不满地大声呵斥。
“没事。”谢尘钰忧心地看着沈期离去的方向,摆手,“派两个人跟住沈期,看紧,别让他再冲出了军营。整顿好兵马,我们准备出发。”
副将们陆续地起身,谢尘钰也走出营帐,跨上马。军队顶着炙烤皮肉的烈日,日夜行军,在几日后抵达了牵制住长川的另一处春波城。
谢尘钰察觉到周围有草木不正常的颤动声,抬手挽弓,瞄准前方的沙丘,觑眼逼问:“谁在那里?”
沙丘后忽然滚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浑身狼狈挂彩,活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来者一脸疲相,显然是匆忙御剑赶到此地。
“戚将军?”
副将也认出了戚宁安。
“戚宁安?”谢尘钰面上神情刹那呆住,半惊半喜地下马。戚宁安失踪的月余里,谢尘钰原本以为他已经遭遇不测。
戚宁安身上裹着的布料都是破洞,穿得和收破烂的流氓没什么两样,不知半路上从哪里掏来了一具战死士兵躯体上扒下的甲胄,有些大,不太合身,他那不安分的双臂在空荡的袖口中晃悠。
乌溜溜的眸子从太久没有打理,已经长长到遮盖半边眉眼的额发下投出两道热切的目光。他挠了挠头皮上的虱子,弹飞。
“天水部去哪里了?”谢尘钰问。
“只剩我一个人了。”戚宁安鼻腔里满是黄沙,边说话边打喷嚏喷沙。
他揉了一把脸,端正地朝谢尘钰行了一个军礼,“这座城池,本该由我天水部来守。殿下,我是回来复命的。”
戚宁安:我其实知道好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沈期:比如?
戚宁安:比如你一百八十岁还是老光(划掉)单身狗。
沈期:......净胡说,谁告诉你的。
戚宁安:未来的你。
沈期:还有呢?
戚宁安: 还知道师尊和太子的好多事,都是前线某cp粉头子传回来的消息,咳咳。剩下的等到以后的番外再说,嘘。
沈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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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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