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齐祈显然对这个问题并不特别上心,有气无力道:“也没有谁,我当时看大家都已经打得很吃力了,觉得自己还能撑会儿。”

匡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亲兵营素来没有倾轧的风气,可总架不住人心难测,齐祈对别的还有点警惕性,唯独对人,尤其是对周边的人,丝毫没有戒备。匡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言提醒,不说怕齐祈终有一天会吃亏,可说了又有可能破坏现在的和谐。

匡则在这边纠结,齐祈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满脑子都还是李旷在战场涉险救自己的事。

匡则见齐祈这模样,知道他心里这疙瘩不解开是过不去了,想了想道:“齐祈,身处帅位,不是只要打仗的才能就可以,他还要会领兵,要下面的人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为他卖命。”

“可是现在反过来了啊。”齐祈闷闷不乐。

“这么说吧,作为大戎参将,我那天开口怪过他鲁莽,”见引起了齐祈兴趣,匡则有些心虚,但并无愧意,“但如果作为我,如果他当时没有救你,我可能也会怨他,跟他闹。”

“师父,你待我真好。”齐祈抿抿嘴巴,感动地似要哭出来。

匡则这下真心虚了,动作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所以,身上职责和个人情感,有时候是矛盾的。所有军队,都是先保主帅的,保护的是他行兵布阵打仗的能力,可作为人,他若能眼睁睁看着身边朝夕相处的人有危险而见死不救,是当不了将军,带不了兵的。”

见齐祈认真思考,匡则知道他有听进去,继续道:“所以,你们以他安危为先是职责,他明知不可为却为之是他的人性,是他作为主帅该有的仁义。”

“齐祈,若是你以后领兵,一定要记住,战争避免不了死亡,但绝对不能漠视任何一条生命。”匡则说这话时,是少有的严肃。

“嗯。”齐祈被匡则情绪渲染,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困惑地歪头,“可是师父,我不带兵啊。”

“你忘了,亲兵满十年,就可以直升骑都尉,甚至更高。”匡则打趣着,“等飞黄腾达那天,你可千万别忘了关照关照师父我啊。”

“师父那么厉害,哪里需要我关照。”齐祈小嘴一撇,又认真请教,“那师父,如果按你说的,职责和个人情感冲突的时候,应该先考虑哪个呢?”

匡则想了想,吐出八个字:“大局为重,量力而为。”

安抚好齐祈,把人送帐篷,匡则去找李旷。

匡则才掀帘进来,人都没让坐下,李旷已经出声:“聊得怎么样?”

“你好歹让我喝口茶。”当值的亲兵被李旷支出去办差,匡则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小家伙真难哄,说得我嘴巴都要干了。”

“齐祈别的都好,就是容易犯轴。”李旷拿起桌上的奏折递给匡则,“这次的呈报,你看看。”

匡则一手端着茶杯喝茶,一手接过:“这话说回来,他这几天一直在自己帐篷养伤,你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那天在马背上就别扭,这几天也一直没有蹦过来。”李旷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对了,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能下地蹦跶两下,给他留了兵书和考题,省得他闲着没事老爱瞎想。”匡则得意挑眉,低头翻开呈报,没看两行,又抬头,“你怎么不自己去看他?”

李旷哼了一声,不满道:“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家伙,凭什么还要我去看他,我才不去。”

“幼稚。”匡则哪会不知道李旷不自己过去多半也是替齐祈考虑,于是嘴上回怼着,也没上心,低头看呈报。

奏折内容都是将领们这几天讨论的,无非就是战情、战损、目前局势分析。

“颇有些文采,可惜还是掩盖不了这难看的数据。”匡则合上奏折,放回李旷桌上,“还好堰川的数据更难看。”

“有时候真羡慕你的乐观。”李旷笑了一下,马上又下决心道:“秋日前,我定要把堰川的周城和岩城拿下来,才不白牺牲了他们。”

“若真能拿下,边境的局势可就大改了,有这两座城池做我们的壁垒,我们就不会打得这么被动了。”匡则闻言激动起来。

就在两人在为边境长安做规划的时候,匡则收到消息,霍睿之所以打得那么急,是因为堰川朝廷出了问题,几波势力较量,要抽调兵力过去。

匡则第二日早晨议事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和将军们说了。

在场的人听得一个个面露喜色,纷纷直言是难得的机会,日前堰川就元气大伤,再被抽走一拨人,边防防御正是最弱的时候,他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只有匡则兴致缺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旷发现了,没有做声,议事结束才单独跟匡则到空旷处。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情报?”只剩两人后,李旷单刀直入地问。

匡则凝重地点点头:“其实还有一个消息,应该是家里想办法传过来的,堰川已经修书给皇上,要和谈。”

“这明显是缓兵之计。”李旷冷笑一声,“他们若只求个相安无事,这些年那么多人丢掉的性命是闹着玩吗?”

“对,堰川安的什么心,你知道,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你说家里千方百计把这种机密的消息传给我是为什么?”匡则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李旷。

李旷呆愣片刻,又是一声冷笑,唇边的讥讽是因为这想法荒唐,更是因为这荒唐的想法马上要变成现实:“皇上也有心和谈。”

“详细奏折虽然昨天才发出,可是捷报是早就交上去的……”匡则说不下去,憋屈地吐了口气。

说不心冷是假的,可这就是帝王吧,坐上那把代表着至高尊位的龙椅,满心满眼便只有权力,若与权力冲突,那么百姓安居,边疆安宁也是可以牺牲的。

李旷环顾四周,明明是新芽吐绿的春景,看在眼里却萧条如秋。

良久,李旷才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不是还有时间嘛。”

“你……你是说……”话在嘴边呼之欲出,匡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十日。”李旷声音坚定,“十日之后,我们率兵直捣周、岩两城。”

“来得及吗?”匡则眼神矍铄,不等李旷回答,便倏然一笑,“行,我舍命陪你。”

当天下午,李旷的军队就进入了魔鬼训练,军营里常常听到“唉”声一片,亲兵营更是忙得连轴转,只有齐祈这个病号,清闲得格格不入。

齐祈先是找雷康时,让他派点活给自己,雷康时表示听命大将军,自己爱莫能助。

于是坐不住地齐祈一拐一拐跑去找李旷:“大将军,我也想参加训练。”

李旷眼神向下瞥了一眼齐祈裹着纱布的腿,又看回齐祈的脸,意思不言而喻。另一方面,李旷也考虑到齐祈最近太出头,应该避避锋芒,正好可以借着养伤隐身。

齐祈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可对上李旷的神色,就很怂地咽了回去,用怅然若失地语气道:“对不起,打扰大将军了,属下告退。”

“等一下。”李旷出声叫住齐祈,伸手指向堆在桌上的一叠奏折文稿,“你也别闲着,这是跟堰川交手以来的记录,你仔细看看,能不能搜寻到有用的信息。”

这摆明了就是给齐祈找点事做,一旁上值的向承平都低头失笑起来,齐祈却很高兴,一扫低落情绪,认真地翻阅起来。

转眼距离出战时间只剩下三天,准备工作也正按部就班地照着进度完成,可匡则却急冲冲地把李旷喊了出去,开门见山:“不行,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眼看要出兵,李旷正是最忙的时候。

“我派人盯在附近驿站的人来的信,”匡则把刚收到的字条递给李旷,“传旨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我们按原来的时间出兵,很可能会撞上。”

“大概什么时候到这里?”李旷问。

“后天。”

“走,去议事帐,”李旷顿了一下,“我们后天一早出发。”

议事帐内,所有将军被请回来,同时攻略两城,十天的准备时间本来就已经很紧凑了,如今还要再提前一天,有些将军不免担心。

“诸位,霍睿之所以最后发起这一战,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成功,他们至少可享十年丰裕,”李旷眼神锐利地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这一战,如果成了,至少能得边境十年太平。”

在场的将军,除了匡则和李旷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堰川议和的事,更不知道来宣布暂停交战的使臣马上就要到这里,只觉得操之过急。

最后还是岑老将军出来,对李旷道:“虽然不知你为何这般焦急,但你做事总有你的理由,我信你。”

随后,岑老将军又劝其他将军:“兵,贵在速,跟堰川的这场仗我们也已经打得够久了,诸位就不想速速了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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