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势渐停倒是惬意,院门大开男子从外面回来,他的身上落些雨水,等他收起油纸伞,抬头见到坐在门槛上的女子时,甚是诧异。
修一不解道:“你怎么坐这?”
离冤抬头,只见天上雾白白的。
她漫不经心说:“最近教内事多,倒让你有得忙活!”
离冤说的不假,教主离教这段时间,教内事务一下子全压在修一肩上,属实喘不过气。
就连离冤也不常见到他,像这样说几句话也是近来头回。
“教主重视对我们寄予厚望,我也只尽绵薄之力罢。”修一心里很是清楚。
自己与教主从小主仆情深,教主却从不把自己当奴才,他对教主自是感激涕零,想着以恩报德。
“那教主赴宴多时,怎么不见你半点担忧?”离冤洋装有些不快,修一忠心耿耿,她心里有如明镜。
修一与她和兄长一同长大,习武苦读皆出一师。修一虽是侍卫,但同他们之间的情谊不假。
“可能会不担心”修一半倚靠在门框上,“教主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更何况有鬼令在,他们不敢动教主。”
“鬼令……”离冤自言自语道。鬼令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当然知道。
可兄长临走前,已经把鬼令交还给她,鬼令不在身边,又怎能护兄长安危?
修一见她起身轻拍衣裙,转身离去。
浅瞳晃动间情绪溢出,修一只觉得离冤有些奇怪。
另一边——
“魏清狂!”有人呵斥道。
“你居心叵测,居然携带鬼令赴宴,实在不将我们众人看在眼里!”
地上有的是摔碎的酒盏,众人对他避如蛇蝎。张口开口间对未清狂,全是止不进的声讨,辱骂。
“各位是在怕些什么?”未清狂稳如泰山的坐好,神态自若:“若是诸位的为人本座信的过,本座又怎会带着鬼令来赴约。”
“宁盟主今天之举,反倒是让人猜不透……”沈晏忱突然明知故问道,神情来回打量宁坚汕。
“既然知道鬼令在未教主手里,又为何要惹怒他?本王可没有那兴趣同各位陪葬于此。”
……
宁坚汕神情错愕,没料到他会开口转移众人的炮火。
沈晏忱的话一下点醒了其他人,若是今日未清狂真狠心要他们一同陪葬,他们谁也逃不掉。
其他人的心里,开始对宁坚汕有了些埋怨。要不是他在那咄咄逼人,局面也不会搞得那么难堪。
沈晏忱又恍然大悟道:“宁盟主这又是何必呢……”
宁坚汕恼羞成怒,指着未清狂。
“魏清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鬼令又如何,待武林大会之时,各路英杰会面,那就是你们魔教的死期!”
其他人面面相觑,即使他们人多势众,但有鬼令在……胜算几何?
宁坚汕是想拉他们当陪葬吗,这般嚣张!
场面混乱中,有人猛的拔剑指向未清狂。
“魔教恶徒,你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宁盟主如此大义之人还要遭你们污蔑,今日我就要了你的命!”
那人言辞凿凿,其他人一时也信了他的话。“宁盟主在理,他魔教再怎么样,也是邪魔外道。”
“就连我们,也差点就被他蛊惑!”
打斗一触即发,矛盾全指向未清狂。
沈晏忱是笑不见底,眼看着宁坚汕同那人,互相打着眼色。
这时,一抹身影从门口飞快而过。
……
谁?
沈晏忱想了想,最后还是侧身躲开旁人悄悄跟上。
现在的局面中心不在他身上,自然不会有人特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说是武林正道,本座还真是见识到各位的脸皮!”未清狂说罢袖子一挥没影,那鬼令已经消失不见。
……
相比于前面的吵闹,宁府后院倒是安静许多,沈晏忱追到这就没再看见身影,正准备回到前厅时却被个人给拦住。
拦住他的人正是宁沅。
沈晏忱不想跟她多言:“宁小姐还真是不死心。”
她可不关心前厅发生了什么事,伸手拦着沈晏忱。
“王爷来都来了,何不听宁沅一句再走?”
沈晏忱已经猜到她接下来的话:“如果你想要杀魏清狂,那还是另寻高人吧!”
看着人头也不回走掉,宁沅也是不急,等沈晏忱快要走远才开口:“不,我现在并不想杀他,更何况就我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沈晏忱站定一会没有回头:“宁沅姑娘还真是善变啊,当初想杀他的是你,现在不想杀他的也是你!”
“王爷觉得难道不好吗?”宁沅双指揉搓着发丝“想杀魏清狂的人多了去,说不定都不用我亲自动手!”
“陆家关不关魔教的事,你我都心里清楚,当初一时冲动,如今魏清狂肯定对我也有所戒备,但王爷就不一样……”
出乎她所想,沈晏忱回头意味深重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没了动作。
宁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怒。
原本黑亮的眼瞳慢慢发红,两道红印开始显现在双颊上,美丽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温柔,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言语对沈晏忱满是轻蔑:“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脑海里真正的宁沅立马警告她:“你可别打他主意,省的给自己找上麻烦,沈晏忱可不是你我动得起的人。”
那人道:“我当然清楚,皇子金孙嘛……”
宁沅:“行了,身体还给我!”女人埋怨一声就消失了,她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
人走远后后院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等沈晏忱再回到大堂,宴席早就不欢而散,全然不见未清狂的踪影。
场面狼藉唯独宁坚汕还沉稳的坐在堂前,看到他,像是没料到他还会回来,眼里般闪过丝错愕。
“宁盟主心忧苍生,这等胸襟让本王佩服!”
沈晏忱的话里带刺,说的属实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宁坚汕一脸苦楚,但这一切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王爷才是打了个好算盘,未清狂要知这一切都是王爷的算计,还不得气成什么样!”
让他在那装腔作势,自己隔那装好人,沈晏忱如今的操作是愈加迷惑。
宁坚汕心里气不打一处,却仍不敢跟他扯破脸来。
沈晏忱没有解释,已然转身离去。
……
雨过之后,竟是清净悠闲。
沈晏忱找到未清狂的时候,他正整个人半靠在一棵树旁。
他出声打趣道。
“魏教主今日一闹,明儿江湖上,可都会是你的传说。”
未清狂倒是懒得同他再继续装下去:“在下同王爷非亲非故,至于江湖上会有什么,怕是与王爷都没有关系。”
“陆家的案子都没破,王爷还好意思说在下,自身难保,王爷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沈晏忱无言,他本意不在陆家……,而在未清狂身上,但他还是装出琢磨的样子,似乎在思考未清狂的话。
待看到未清狂手上的伤口,沈晏忱有些愣神:“你受伤了?”
未清狂的衣袍残缺不全,袖口已经被剑划得支离破碎,整条手臂彻底裸露出来。大半块的血肉被利刃削掉,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滴,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
想要离开宁府谈何容易,何况众多高手在侧,他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怎么可能不受伤。
未清狂神色微变,看向沈晏忱,两人都没有反应……
感受到未清狂的目光,沈晏忱撇了撇嘴,犹豫不决后才道。
“魏教主是要本王帮你包扎?”
未清狂一时禁言,他就算想自己包扎,那也没办法,他刚想说算了,毕竟沈晏忱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会懂包扎术。
下一刻,却见沈晏忱伸手靠近。
……
未清狂嘴唇微张,嗓音有些沙哑。“谢谢……”
沈晏忱没听清,但未清狂却能明显感受到。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周围有风轻轻拂过,远远一瞧见两人,靠得那般近……
未清狂没多嘴问,沈晏忱的手法娴熟,这根本不像个王爷会的。
未清狂主动找话:“王爷找在下,莫不是陆家有线索?”
沈晏忱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在李家发现的那本经言史吧?”
“你的意思是那本经言史与陆家有关?”,未清狂直接大胆推测。
他思来想去,怀疑最大的人还是厉烊,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一个世家公子做这些有什么用?
沈晏忱:“据本王所了解,经言史是陆家祖上流传下来的武功秘籍,在江湖上少有耳闻。”
“而这陆家原先主宅在燕安,后才乔迁至隐阳城。”
“燕安?”
未清狂嘴里念叨几遍却想不起来,总是觉得这个地方很是耳熟。
沈晏忱提醒他:“这燕安城在几年前原是大越最重要的都城之一,是大越与西域来往的枢纽……”
燕安地处关中腹地,上有西域商人,下至南北外交聚集之地,繁荣富裕远可敌此时的长安,乃是当时的中贸之心。
若是还在此时,大越王朝就更是锦上添花,其繁荣鼎盛更是到想象不到的程度。
可就在几年前,边境寮国敌兵来犯,起初谁也不当回事……
可是没想到,短短三天寮军势如破竹,燕安城门破,寮兵在城中烧杀抢掠。那天生灵涂炭,腥红的血雨洗涤了整座城。
派兵支援时已经为时已晚,全城百姓无一生还。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知道为何繁荣富强,燕安强兵鼎盛为什么会敌不过寮兵的攻势。
后有甚者猜测,守城城主里通外国已致惨祸发生。
……
这一切死无对证,燕安城也随着时间开始消失在百姓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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