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寂寥,唯有飘雪……
无半点白天的沉稳,修一对着那空无一物,嘴里正念叨着什么。
他喜不自胜的又叫了一遍,像是要把那几个字分拆入骨,若是有人听见,肯定会惊讶于他口中所念之称。
寂静之中簌的一声门被拉开,只瞧见修一那一晃而过的身影,消失在雪色中。
而远在教内另一头,西苑卧房里的未清狂不自觉打了个喷嚏,他目光稍冷身形恍惚,低垂望着手里作沉默不语之态。
风中凌乱雪,屋内黑灯色。
他能感觉到外头有人正看着屋内,未清狂警惕地握住锦瑟,做出防御之态。
可外头那人驻足片刻后,却踏雪无痕而去。
待他小心翼翼推门,屋檐下白雪轻盖,庭外的脚印已经被雪覆盖,寻不到半点踪迹。
这一切仿佛是未清狂的错觉……
尽管京中有些闲言碎语,但近来几日公主府门户紧闭,毫不受其影响。
只是里面时不时有男人若有若无的哀嚎声,恍如在受着什么折磨,异常沉闷。
堂屋内。
“一群没用的王八羔子,真不知道本宫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处!”此句话正是从那对外称是身体微恙的公主,她的嘴里说出。
“还没招供吗?”
秀长手指扶额,小弧度来回摇头,公主扯着嗓子让人听不出语气,但每开口一字,低下跪地的人身子就更加绷直。
咣哒——
正对堂前的庭外正在实行杖邢,大竹板重重打在臀部上。
受刑的那人痛苦得冷汗直冒,却只敢咬紧牙,他满脸畏惧不敢发声,原因很简单,公主有令他若是再喊一声,就再加十大板。
所有奴才一齐听着,各个吓得不敢乱动,生怕殃及到自己的身上。
受刑的过程漫长而血腥,她全程漠然观看。
那日的当众受辱,她一直犹记于心,说不怨恨那肯定为假,她现在想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但是她不能,因为当日那人的话已经警醒了她,让她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整她。
而现如今就剩下这一个活口,她自然要好好利用。
公主心里暗忖究竟是谁?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敢把主意都打到自己身上来。
“晕过去了?”
她眼都不抬一下,无动于衷道。听见手下的汇报,好似根本不在意那人的死活。
哗啦之下一桶水把他从头浇到尾,寒风刺骨之下,这无疑是要了那人半条命不成。
旁人看了连呼吸都不由一滞——只见水泼到身上,那人立刻浑身瑟瑟发抖,用尽余力才睁开眼,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的说不出话来。
公主叹气而高抬下巴,手下的人立即心领神会。
对于这种人而言,只要他还有一线生机,新一轮的折磨就会一直继续。
谁让他口出妄言当众污蔑皇室,还大言不惭粗口对大长公主不敬,其心可诛罪不可赦,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放过他?除非他能主动交代出一切。
“救,救命……”
男人被冻得直打哆嗦,被掌嘴得红肿的嘴……,伤口已经淌满了血,就连开口说话都含糊其辞。
若是他再不求饶,那就可能真的,会被活生生冻死。
求生的**让他开口求饶,一句又一句,就为给自己寻一活路。
过了一会她这才踱步过去,却站在远处,垂帕捂鼻间满是嫌弃。
“公主真是菩萨心肠,就这等出口成脏之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也敢妄图抹黑公主殿下……”
那个侍卫想引起她的注意,蓦然出口成章贬低那人,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眼瞥了过去。
……
侍卫一下闭口不做声。
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那人眼里有着一晃而过的惊恐,紧接着低头一言不发,只是嘴里带着哭腔反复求饶着。
“饶……,饶命啊,公主!”
因为脸颊肿大,他看起来就有些滑稽。
公主听着那不止的求饶声,卑微而低贱,只是拧眉不予理会。
在戏弄他的同时时不时给他希望,又随即残忍的将其掐灭。
当日的那些乱民已经都被尽数处死,唯独这人因出口不逊被她命人提前押走,才逃过一劫。
但这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厄。
没有公主的命令,侍卫们也就没上前制止。
现在能不能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捉弄她,也就只能全看这个人了。
看她那样子也不急,根本不怕他会被直接折磨致死。
求饶?那就要看那人自己聪不聪明,她想要知道的,就看他……,明不明白?
接连几日日夜不停的重刑伺候,已经将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答应来干这等买命事。
很显然……,那人并不知道自己被押走后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又代表着什么。
对他自己而已,活命才是现如今最为重要的。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忏悔,没有一句说到她心里。
眼看着公主就要快没耐心时,她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饶命啊,小的……我不该图那十两银,不该胡编捏造……”
严刑拷打之下,她是在报当日侮辱之仇,实则为屈打成招。
上一个敢这么得罪她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嘁~”
她轻拂手免去搀扶,双眼来回打量他,看得那人不敢吱声,心里直发毛。
“就十两银?看来是本宫只值这十两银,天子脚下怎会有你这等唯利是图之人!”听见这般话,没人敢出来控诉她。
她是大越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娇生惯养,哪知道这十两银的价值——
对于一户普通人家而言,这十两银就已经够几年的开支,更何况是在这种寒冬绝境,饥寒交迫之际……
就算他没去接这钱,自然也会有人抢着来干这事。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在他犹豫之时,边上的侍卫直接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几日时间内,他都在生死之间徘徊,唯独这次离死是那般的接近。
“饶命啊!公主……我错了我错了,我给您磕头!”他奋力挣脱侍卫的搀扶,整个人瞬间趴在地上 。
哐哐一顿磕头,场面鲜血淋漓,旁人看着也属实有些心生怜悯。
面对此情此景,她只是面色从容地往后退了一步,颐指气使道:“想让本宫饶了你?只要你说得好,本宫兴许还能……”
公主故意话说得一半。那人没察觉什么异样,要不是有侍卫拦着,那人或许就直接爬到她的面前。
“都是徐四!是他!”
那人见她没反应,继续喊道:“是他说有银两赚……,只要到公主跟前简单闹上一闹,就……就有十两银子拿……”
“都是他!都是他指使小的这么干,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吧……,小的今日所述……绝无半句虚言!”
人死到临头就什么都顾不得,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一切,都推到那个名叫“徐四”的人身上。
她也懒得再同这等人周旋,眉头一抬示意边上。
丫鬟婢子们就看见那一幕,通通捂嘴不敢出声。
霎时刀刃见血断脖,那跪着的人就没在抬起过头来……
“来人!将这磕碜玩意丢出去,免得吓着人了。”她语气生冷,听得人不由发怵:“记得丢远点,本宫可不想到时京中,再出什么风言风语。”
私自处死百姓乃是大罪,每个皇宫贵族心里无不忌惮,生怕被骂草菅人命,到时祸及自家就不妥了。
她还是在乎这点名声,毕竟要是传出去……,对她没有好处。
……
离冤正端着身子从堂前走过,不敢喘一口大气。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近来教内格外压抑,笼罩着一层阴霾。
屋内的未清狂瞅见了,但却视而不见,因为就在刚才有人来报——左掌门的遗体已经找到了。
左掌门消失有一段时日,教内不时有其他长老过问起行踪,未清狂提及也只以让他告老还乡为由。
如今尸体找到了,怎么着也不能大张旗鼓的。
免得到时被人瞧见,教内指不定会生什么祸端,万一自己人离心了,也反而着了外人的意。
“教主能留得他颜面,就是对他最好的优待……”路长老长叹出气,左掌门既已走上不归路,教内就留他不得。
枉自己还这般器重他,实在愚蠢!路长老心中忿恨难平。
先前教主在回书中告知,要他先稳住姓左的,按左掌门在教内吃里扒外多年来算,能留个全尸已是教主开恩。
教中人以教主为主心骨,背地里的叛徒居然为主心力之一,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路长老疑惑道:“还不知教主是怎么得知……”
未清狂笑而不言,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客栈沈晏忱的一语,早在他心里埋下种子。
自己本没怀疑到左掌门身上,但鬼令三番五次失窃,自己早让修一在背后偷偷注意一切,幕后可疑的人是谁。
他自然会露出马脚来。
徂徕山脚。
因为严寒之季,尸身被发现时只是略微**,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修一抬手掸去肩上的雪,命令身后的手下将尸体抬下去。
死了都不消停……,修一低咒道。
姓左的倚老卖老,上次更是私自扣押自己的药,险些害得自己,修一当然没忘。
左掌门那双本来闭上的眼被支开,瞪得老大。
修一嗤笑出声也不将其阖眼,就让他这样干瞪着眼。
“如此晦气之人就不必带回教内了,免得教主见了伤神,引起什么是非……”修一随口吩咐下去,他怎么可能让姓左的入土为安。
要是可以,他可巴不得……挫骨扬灰!
“到底有别人看在眼里,好好装装样子也罢。”未清狂在得知修一的所作所为,也就默认了。
修一是他的人,虽然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怎么着……也代表着自己的意愿。
“教主所言极是!”
话是这么说,但修一知道未清狂是护着自己,要不然他早就下令责罚自己的私自行动,无视之罪。
修一暗自窃喜着,就听见未清狂下一句道。
“离冤最近三天两头不安分,你也好好看着点,你啊……,就会护着她胡作非为,如今她翅膀硬了,一心向着外头飞……”
修一抿唇切齿,低着的眼里暗流涌动,有着即将溢出的恶意。嘴上只能不慌不忙老实应着,心里一阵膈应。
“上次命你所查之事,可有查到些什么?”
修一赶忙收住情绪:“那花纹罕见,江湖上也没几个知道的,应该是私人造坊制作,属下无能,只寻到这些。”
未清狂情绪明显低落,但也没多加怪罪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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