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灼烧乱葬岗一夜,所有尸骨被风吹散化为乌有。一众人草草离去,教主有令,凡参与谋反者,无一例外,格杀勿论,没人敢为他们收尸,谁让他们罪有应得。
魔教内部叛乱被及时镇压下,魔教遭此重创,还是损伤惨重。
景亲王府内。
历烊站在屋檐下,面前的小孩打着拳汗流浃背:“我错了爹,我再也不敢了!”
历烊哪理得他说的那些话,方才几岁的孩子,现在就敢跟人打起来,这要等他长大了还得了。
历呈珏的叫声传入耳,妺嫃可没历烊那么冷血:“你倒是忍心让他这么叫下去,我可不忍听下去。”
“王爷没空搭理你,就转道管起我来了。”
历烊不把她话听进去,转头继续训斥起历呈珏来:“今日你不把这木桩打断,我就把你骨头打断!”
临近年尾佳节,谨遵历代先皇祖制,携手后妃为大越祈福,祈祷来年国运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圣上亲临韬光寺,沈晏忱如今又独得圣宠,其余闲索的事自然而然落到他的头上来。
“听闻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此番为国祈福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都估摸着静昭仪会越俎代庖,替皇后出行。”
天竺公主入主后宫,得圣上荣宠,赐昭仪娘娘封号静,当今圣上后宫唯有二妃,皇后久病不能离塌,群臣皆在揣测此行,静昭仪左右伴君。
自皇后久卧病榻,任谁想求见一面,都遭到回绝,而今静昭仪借机上位,沈晏忱安插的这步棋无疑是废掉。
有人有意阻止风声传出,在皇宫里能做到那么绝的,也就唯有只手通天的那位。
“皇子公主早夭,离姑娘又不在,宫中还不是静昭仪一家独大”
历烊目光时不时往那边看去,自然发觉到历呈珏在那偷听他们的谈话。
妺嫃自是清楚他话的意思:“王爷到底还是不忍下手,不然该死的早就是他未清狂了。”
明明所有都按计划来了,沈晏忱最后的于心不忍,放了未清狂一条生路,只是可怜了离冤被拖出来当替死鬼。
妺嫃看在眼里,王爷不忍对未清狂下死手,桩桩件件都明晃晃出,未清狂在他心里,早就非同一般,而这些是历烊所察觉不出来的心细。
“圣上不疑有他,离姑娘消失这些时日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这帝后之情还真抵不过外面的莺莺燕燕来得有趣。”
历烊说着闲话,目光落在不远的历呈珏身上,见他神情慌张地躲闪开,做着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假动作。
那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长相气质愈发出众,待到羽翼丰满的那日,历烊要再想阻拦,怕是徒劳。
年关佳节临了,沈晏忱忙得前脚不沾后脚,临近深夜他才得空忙完。
满朝文武对他颇有微词,如今沈晏忱青云直上,早已不是他们能随便拿捏的,就连对他最有争议的顾瑨也被他送走,其日后不敢想象。
刚踏进门槛,一个身影忙不迭同他相撞,对方一声哎呦,沈晏忱抬头瞧了一眼,是历烊之前不知道从哪带回来的孩子。
“火急火燎的,这是干什么去?”时候这么晚,看他这副样子,估摸着已经不是第一回这么干。
历呈珏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沈晏忱逮着他就往历烊那屋去。
完蛋了!
“看好他!这么晚让个孩子在外面瞎跑,你这个爹当的也是心大。”
历烊睡眼朦胧,满脸写着不耐:“他爹早死了,谁爱管谁管去!”
……
当着孩子的面大言不惭,沈晏忱暴怒直接揪着他的脖子:“你带回来的,是猫是狗你都得看着。”
“我养只阿猫阿狗,都比养他来得实在,真当老子稀罕照顾他——”
“历烊!”沈晏忱及时打断。
还没等他们反应,巨大声响下,历呈珏直接摔门而去,连道身影都没看见。
……
历呈珏消失这件事,在王府内没有激起半点水花,还是直到沈晏忱问起,妺嫃才知道,便火急火燎的去找历烊。
沈晏忱将自己置之事外,整个王府的人都需要他养活,他哪有闲情去处理这点小事。
“外头雪也不小,皇上身边还需要公公,公公请回吧。”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雪白,严公公看着沈晏忱离开的背影,长声叹了口气。
至离冤失踪,皇上整日阴晴不定,严公公也是看在心里,但他们不会知道,皇后消失背后正是沈晏忱的手笔。
雪色中一抹身影靓丽,同沈晏忱擦肩而过。
“公主,那就是景亲王,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王爷走到如今满朝文武都要忌惮三分的亲王,没想到连相貌也如此不凡。”
静昭仪示意她住嘴,也不知沈晏忱刚刚有没有听见些什么,背后议论之事到底还是怕这个当事人听见。
沈晏忱这个人她不甚想了解太多,对于她现在的处境而言,讨好皇上夺得圣宠才是重中之重。
“皇上正在里头同李尚书议政大事,特吩咐奴才在外守着,这天寒地冻的,昭仪娘娘劳心劳神,还是快些回去,这要身子骨出什么事来,皇上可是会心疼的。”
严公公自是知道她来的目的,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掉主仆二人。
“自我进宫,皇上就忙于朝政从不召见于我,严公公,我知皇上垂怜赐得封号已是圣上开恩,但求今时能再见皇上一面,从此了却深宫再无他愿。”
静昭仪身为主子,却没半点架子,话里话外自降身份显进卑微,严公公见她这样难得几分动容。
“这……”
宫人扫走大雪,养心殿内的沈彦卿摆摆手,看起来很是乏累。
外头的静昭仪还在侯着,严公公进去有一会,她捏着帕子的手越发攥紧,直到皇上愿意见她。
“寒冬腊月你不好好在寝宫里待着,就这般闲不住?”
沈彦卿头也不抬一下,说话语气里疲惫中带着帝王的威严。
“贱妾之身幸得皇上皇后娘娘收留,皇后娘娘大度,臣妾自知不配得圣上荣宠,如今皇后娘娘重病在塌,臣妾想为娘娘祈福早日康健,恳求此行韬光寺能同皇上一同前往。”
……
此话不给人喘息之地,周遭的气氛一下沉寂下来,沈彦卿眉目清冷无笑,嘴角却稍稍上扬。
话说得好听,司马昭之心人言可畏,离冤下落不明至今未有半点风声,近来的流言蜚语他少有听闻,要真如了这女人的意,外头谣言加剧,到时离冤听去了,他就更不好解释。
其中只有害没有利,手里的狼毫笔缓缓落下,而后拍在大理石上发出声响。
“静昭仪有心了,想来皇后要是知道,也会被这一片赤诚感动到。”
沈彦卿眸光阴沉,不置可否,从头到尾都不见得看她一眼,他在发愁着大雪所致,城中难民大量横死街头,正打算传召国公大臣商议救济灾民,这女人好死不死往他枪口上撞。
见她不依不饶,如此不识趣,沈彦卿直接叫来严公公来人把她拉下去。
“实在太闲就给她找点事干,别让她总来烦朕。”沈彦卿淡淡一瞥又恢复之前的神态。
严公公明了暗暗退下。“昭仪娘娘且回,中宫一事实在为皇上一大心病,圣上正欲择满宫上下写经文诵经诗,去病良医。”
静昭仪听出他话里的暗示,若有所思离去,送走这尊大佛,严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韬光寺远离京城,此去一路大批人马跟随,来回路途更是遥远,行程匆匆不容得久待。
长阶一眼望不到头,其余人等在下侯着,看着那一国之君一步一步踏上石阶。
“彦…卿……”老妪暗自神伤,那手腕干枯撑着边上的树,这才勉强没有倒下,双目腐朽在看到那道暗黄身影时,才闪过生机。
拖着年老病体,一路的心酸在见到沈彦卿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寒风凛冽刀刀刮在她的身上,白芒落在眼前,离冤反应过来。
……下雪了
目光所视那一人身形顿了顿,白芒落在双肩暗黄龙纹上,沈彦卿望眼过去,青石阶已经落满雪,不见青色。
洋洋洒洒一片。
“彦卿!”离冤下意识想冲出去,下一瞬愣神般缩回身子。
自己怎敢用这幅样子,去见他……
那日飘雪不停,没人注意那哆嗦身影,风雪中一眼望不清什么。
水汽弥漫上眼,离冤双目愈加模糊,身形婆娑一动不动,只是紧盯着那方向。
“吩咐下去,留宿就不必了,看这阵仗现在不走,待会就走不了,即刻启程回宫!”感受到心口有东西在流失,沈彦卿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奴才遵命。”
行仗庞大起程,离冤明显慌了。
别走!指甲扣进树缝间,艳红落在白雪上,随机又被覆盖掉。
“别走!彦……卿……”离冤脸上显露出惶然,厚重的雪堆积在脚边,将她绊倒在地:“彦卿!”
魔教到韬光寺路途崇山绵绵,她一路小心谨慎怕人起疑,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走的那么快——
人马浩浩荡荡,风雪交加不一会,吹没了那些个身影。
马车内的沈彦卿似乎感应到什么,抬手正掀开一角,猛然一响,竟被风雪吹回重重盖上。
离冤走后魔教里未清狂发了大火,说不出话的嗓子咳得厉害,动作撕扯着声带,声音沙哑,听不出讲的半句话来。
“教主!”
玉观音皱紧眉头,面显不悦:“还不快去找!”
派出去的人出动,相信很快就会有离冤的消息。
未清狂心头被人揪住,很是难受得往后倒下,直直摔躺在太师椅上,捂住心口的手不断捶打,以此奢求换取一抹呼吸。
“来人,大夫……”
玉观音还未说完的话,被一声尖叫打破,未清狂心里的不妙愈加浓烈,他若有所感般起身。
那股烦躁夹杂着难受,未清狂从原先小走变为快跑。
后院的榕树上挂满刚落的雪,或许是老天于心不忍,让这不合时宜的雪停了,树下一抹人形半靠,睡得安详,露出那张沧桑的脸,赫然正是离冤。
离冤!
哀嚎声凄凄惨惨,未清狂发了疯般抱住离冤冻得僵硬的身子,眼神无助看向她,像是在求救。
不冷!离冤不冷……
他的手被冻得通红,冷得瑟瑟发抖仍不肯撒手。连他都受不了的寒冷,离冤该有多冷。
未清狂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去,哭得气结,他不敢想象离冤一个人在这待了有多久,为什么会这样——
跟在后头的玉观音眼见这幕,眼里犯起一股涩意,不忍直视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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