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就这么明里“商业互捧”,暗里“互相伤害”,你来我往推了好一会儿火力,端着的笑都快僵在脸上。
谢孟瀚应付完身边又一位官员的敬酒,趁着举杯的动作,眼角飞快地给萧无穷递了个眼色:差不多得了
萧无穷接收到信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用口型无声回了句:“老办法。”
得了准话,谢孟瀚立刻配合起来。
他刚又饮下一杯酒,便身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险些脱手,脸上瞬间染上一层酡红,连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含糊,对着周围的官员笑道:“不……不行了,今日高兴,喝多了……头晕得很……”
说着,他脚步又是一个踉跄,直直往萧无穷的方向倒去,萧无穷适时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谢孟瀚一把。
官员们见状,连忙关切地围上来:“谢小知府这是喝多了?”
“年轻人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劝啊,快歇歇!”
萧无穷对着众人拱手笑道:“诸位大人,谢小知府今日确实喝得急了些。他身子本就偏文弱,经不起这般猛灌。我先扶他下去客房歇歇,免得在这里失了态,扫了大伙的兴。”
萧天阔和谢济川看在眼里,也都笑着点头:“去吧去吧,让他好好歇歇。”
“无穷你也费心了,安置好他便回来。”
萧无穷应了声“是”,半扶半架着“醉得站不稳”的谢孟瀚,对着众人又拱了拱手,便带着他往厅外走。
萧无穷扶着他穿过回廊,远离了正厅的喧嚣,谢孟瀚猛地直起身子,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萧无穷的距离,同时抬手拍了拍方才被萧无穷扶过的衣袖,仿佛沾了什么麻烦东西。
“戏演得不错。”
“彼此彼此,要不是你先把火引到我身上,我用得着装醉?”
“是你先看戏的。”
“那也得你有戏可看啊。”
萧无穷:……
******
萧音正歪在湖心亭的软榻上,手里拈着颗蜜饯,脚边的白瓷碟里还散着些松子糖。她眼睫都没抬,只听见回廊那头的脚步声,嘴角便先漫开一抹促狭的笑,含着蜜饯含糊道:“来了啊,两位这次比以前早了不少啊。”
话音刚落,萧无穷和谢孟瀚便一前一后踏入了亭中。晚风卷着荷香进来,吹得鬓边发丝微动。
他瞥了眼身侧的萧无穷,“这还得多亏某人啊。”
萧无穷没接话,只垂着眸站在一旁,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那模样竟让人瞧着无端生出几分委屈来。
萧音当即坐直了身子,手里的蜜饯往碟子里一放,瞪向谢孟瀚:“哥!你能不能别总欺负他?”
“我欺负他?”谢孟瀚气笑了,嗤了声,“他这副模样,也就你当他是好人——死装。”
“哥!”萧音拔高了声调。
谢孟瀚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不说了行不行?渴死了,有水吗?”
“喝什么水呀,寡淡无味。”萧音却猛地从软榻上跳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凑过来神秘一笑。
“你院子里还有酒,你的酒不是都被郭叔叔藏起来了吗?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喝不喝?”
“我不……”谢孟瀚刚要拒绝,就被身旁的萧无穷截了话头。
“姐姐,我陪你。”萧无穷抬眸,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语气温软。
“太好了!”萧音一拍手,当即宣布,“既然全票通过,那咱们这就去取!”说着,她率先踩着裙摆往亭外走。
萧无穷看着跟着过来的谢孟瀚开口,“你不是不来吗?”
谢孟瀚微笑,“那可显着你了!”
“方才不是喝了不少吗,就你那酒量,还能喝?”
谢孟瀚侧头看他,唇角笑意更深了些,“谁说我刚才喝了?”
他亮出自己垂落长袖中的锦缎暗袋,萧无穷这才发现那暗袋衬了隔水的油纸,酒泼进去竟半点痕迹也无。
所以他看似杯杯见底,实际上,每次敬酒时,都借着转身替自己挡酒的动作,将杯沿凑到廊柱阴影里,悄悄把大半杯酒都泼进这暗袋里。
萧无穷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玩心眼子的,心都黑透了!”
谢孟瀚脚步没停,只慢悠悠回了句,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彼此彼此。”
谢孟瀚斜倚在萧无穷院中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瞧着不远处撅着腰在树下刨土的萧音,唇角勾着促狭的笑:“还没找着?我看你是把自己藏的酒都忘了地方。”
萧音手里攥着小铁锄,勤勤恳恳的挖着,嘴里嘟囔着:“不可能,我明明就埋在这棵老槐树下,还做了记号的……”
话音刚落,铲子“叮”地碰到硬物,萧音眼睛一亮,猛地加快动作,不多时便捧着个用油纸裹得严实的小坛子,激动地朝石桌方向大喊:“找到了!”
她捧着酒坛,得意洋洋地放到谢孟瀚面前的石桌上,拍着坛身道:“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埋的,郭叔搜遍全院都没找着!”
谢孟瀚挑眉,伸手弹了弹坛口的泥:“那是,都埋到人家院里来了,可不难找么。”
“少废话,走走走,老地方喝酒去!”萧音说着就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一旁静立的萧无穷抢先一步,轻轻按住谢孟瀚的手腕,语气带了点笑意:“走吧,你上次落的木梯还在那放着呢。”
等谢孟瀚吭哧吭哧踩着木梯爬上房顶时,萧音和萧无穷早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酒坛的泥封已开,清冽的酒香随着夜风飘过来。
萧音晃着手里的大碗,笑他:“哥,你也太慢了吧。”
谢孟瀚揉着发酸的胳膊,没好气地坐下:“那的确不如你俩,一个借力就直接上来了,我这是靠实打实的力气,能一样?”
“谁让你不学武功的,”萧音撇撇嘴,“我上次说要教你几招轻工,你偏不。”
谢孟瀚端过萧无穷递来的酒碗,抿了一口才慢悠悠道:“学那拳脚功夫做什么?刀剑无眼,蛮力更是最笨的法子,遇事若只知硬碰硬,反倒落了下乘。”
“这世间事,十之**靠的是脑子,而非手脚。能以智取,何必动武?我的底气,从来不在拳脚功夫上,在这呢。”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忽然话锋一转,瞥着萧音大拉拉的坐姿叹气,“现在想想,教你做大家闺秀才是我这辈子最费劲的事。”
萧音正举着酒碗往嘴边送,闻言动作一顿,仰头笑出了声,“可不是嘛!你刚听说谢伯父认我作干女儿那会儿,还不让我这个妹妹,说我粗鄙,非要我学京都小姐走路,一步三摇的,我练了三天,差点把自己摔进荷花池!”
“还有你让我学插花,我把你那盆名贵的山茶,直接剪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你气得好久没理我!”
谢孟瀚脸一黑,灌了口酒才道:“那是山茶!京都来的名品!你倒好,说‘插得太挤,剪了清爽’。我当时就该知道,教你就是白费功夫。”
谢孟瀚指着萧音,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却没半点真恼意,“我教你背《女诫》,你转头就改成了唱词,在院子里唱得全院都听见,现在我算是看开了,什么京都大家闺秀,你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管你,我就是傻子!”
“这你也不能怪我啊,只能说没天赋就是没天赋,我是真的学不会啊。”
谢孟瀚噎了一下,放下碗就要反驳,却见萧音已经笑倒在萧无穷肩头,月光洒在三人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酒坛里的酒还在冒着细碎的气泡,风里飘着淡淡的酒香,混着远处传来的虫鸣,安静又热闹。
萧无穷举着碗,开口道:“我觉得姐姐现在这样就挺好。”
谢孟瀚看着眼前的光景,也不再争执,轻哼了一声,却举起碗跟他碰了碰,酒液晃出的光映在他脸上,“也就还行吧。”
萧音直起身,给三人续上酒,瓷碗里的酒液映着满月,晃出一圈圈银辉,“来吧,敬世间能多些暖,少些凉。”
谢孟瀚闻言,指尖顿了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谢孟瀚做的,从来都不是错的。”
萧无穷握着碗,目光落在两人脸上,月光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笑了笑,“心想事成。”
谢孟瀚挑眉,戳了戳他的胳膊:“真会偷懒。”
“干杯!”萧音举起碗,声音清亮。
三只粗瓷碗再次相碰,脆响穿破夜色,酒液晃出的银辉里,少年人的志气与憧憬,伴着酒香,一同融进了这满院的月光里,飘向了遥遥无期,却又仿佛触手可及的未来。
谢孟瀚拿起酒坛,给两人的碗里又添满酒,轻声道:“再喝一碗,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萧音立刻坐直,举起碗:“好啊!不醉不归!”
萧无穷也跟着举杯,三人的碗再次碰在一起,酒液晃荡,映着天上的一轮满月。
月光如水,洒在三人身上,夜风卷着草木的香气,杯盏相碰的清脆声响里,笑声随着酒香飘得很远,连时光都似在这刻慢了下来,只余下这房顶之上,月光、美酒与少年人的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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