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良婿

“天山玉的海棠钗,织锦缎的绫罗轿,好个白门主呀,会讨女儿心~”

“白门主、白门主,你就知道白门主!”

翠竹腾地从长凳上弹起,拿着针线盒把纤绣楼后院的桌面拍的啪啪响。吓得身旁少女忙拾起小扇,遮遮翠竹那凌厉的势头。

“爱谁要谁要,他有什么好,刀剑林的门人多嘴又多舌,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翠竹连声呛了几句心中气才消,丢下针线盒坐回椅上神色怏怏的。

自打晚上遇见刀剑林的热闹,翠竹的嘴就没闲着。她混在那看热闹的人流里,每当听见有人议论蔺幽兰,她就扭头冲上去呛声几句“帝女的婚事,要你们来管? ”

可她一人声音终究抵不过悠悠的众口,就算大声嚷到嗓子冒烟,人群里仍在讲白门主情深义重,三顾求亲,而帝女待字闺中,早过及笄。

何必如此待价而沽?

要说这俞京中除了做使婆丫鬟的,就再没几个旁家的贵胄女儿二八未嫁。这期间又能有几个有身份的郎君舍得拉下面皮来锲而不舍?

翠竹可听不得这些话,她只恨不能将这些人的嘴都堵住,眼睛也蒙上。

“气消啦?” 见翠竹不嚷了,宴凌七放下小扇露出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来。 “所以呢,你家帝女这次答应没有?”

翠竹一想,脑子又觉着糊涂,掰着手数。

“小姐收了那锦盒,却没上轿子…”

“此前白门主送来的礼物,小姐从来都让我原封退回,这次怎么收了呢?老爷还邀白门主,三日后拜府。”

“答应了呗。” 宴凌七听了直笑,也不劝了。

这边说着,纤绣楼门口嗒嗒停来辆马车。宴凌七打眼一瞧就知道,那是俞京城里大户承家的车马。

——有客来了!

每逢白门主回这俞京,都要为帝女大摆牌场。之后引得城中大户争相效仿。妆点车马,购置锦缎,哄妻妾开颜。

哪样不是白花花的银两?

“我可爱死这位白门主了!” 宴凌七的嗓音脆灵灵地道。“管他是谁的如意郎,他可是我的财神爷呀! ”

转眼里承家夫人已然下了车,正由丫头扶着往店里进。看势头非得花出千两不止才罢休。

贵客上门,宴凌七笑得像朵桃花一样,一张娃娃脸娇俏玲珑,拿着小扇赶着迎贵客去了。

**从不知自己是谁的财神爷。

站在蔺府正厅的大门前,他心中清楚这门婚事是当下于刀剑林而言最大的助力。

三日之期,不过转眼。

他仰起头,看着蔺家雕栏玉砌的楼台殿阁,这里曾是仙岛最为贵重的门楣。掌握此间最古老的秘法,乃至于数以百年过去,仍然威名未朽。

他攥了攥拳,掌心是自己纯白的衣袖。

袖中揣着的折纸信上黑字刻着他要一肩挑起的重担,要在动荡已久的仙岛站稳脚跟,钱财、名望、兵马皆是所需,他自认既然已经做下选择,容不得半分迟疑。

十雪天子站在**身后,浑不知**心中的思量。他到是洒脱随意,自小住惯了这座堪比宫殿的大宅,这里对他而言就是除去父母故居之外第二个家。

见**在门前踯躅,十雪天子推了推他。

“为了来这里,你下了许多功夫。现在怎么不进,在想什么? ”

“……” **抬着头,嘴唇轻轻开合了片刻。指节攥紧手中的衣袖,捏得褶皱,忽而下定决心般轻轻松开。

“**此行,势在必得。……咳咳” 这席话语说得郑重,不小心引动内息牵连着此前恶战所受内伤,话罢之时他不由掩唇低咳。

十雪天子心忧未表于面上,伸手轻拍替他理顺气脉。

“你的伤还未痊愈,当心点。”

“**明白。”

蔺府的正厅大堂里,早已摆好茶果为宴。蔺家的下人忙忙碌碌,准备着今夜幕色垂时的蔺氏家宴。

蔺幽兰立于前堂之侧的窗楹后,望着庭前相扶私语的二人。

一个是幼时故交,一个是共事数年的朋友,从前相聚可说是袍泽情重,可今日之后又该何从?

今日午时,蔺孤阳曾坐于她身侧,捋须笑道。

“这个**善士年少有为,在江湖上颇有番建树。你们相识多年,如今又对你费心费力已久,我皆看在眼中。”

“可是父君,女儿与**虽久相识,却是因理想而同路,从未生出半点的私心...” 蔺幽兰讲。

“我已向江湖上的老友了解过,**在东武林声望颇高,民心亦为之所向。子车乌那老东西时日无多,其子又难堪大用,下任东武林盟主之位,白**是最可能的人选。”

“情嘛,日久自当生之。他并非仙岛贵族,身后无父无母,身份自是在你之下的。”

辞别父君,蔺幽兰在房中坐了许久。她看着窗外的天,春风习习,檐外有北飞的燕。

父君没有说得太细,可蔺幽兰却听得明白,父君所虑并非这场婚事是否是她的情衷,而在于那“良婿”赘于蔺氏的价值。

仙岛的政治与武林因为复杂的历史缘由长期双分。官府将官府的法制,武林讲武林的规矩,并且东西有别,各自林立。

仙岛本就因政治理念拆分南北,又被武林划出东西。进而每每生乱总难管制,可若有一方贵胄能摸清武林的脉络,握于掌心,那定是取下了一劳永逸的好果。

“盟主吗...”

纤细的指抚过耳鬓玉钗,海棠玉蕊恬淡。

蔺幽兰侧过头看向房中的铜镜。想这光阴确是不待人的,明明好似当年相识不过昨日之事,大家都是半大的孩童,不清楚天高地厚。而她今日抬头见镜中,自己却是桃李年华压豆蔻,绾发轻罗裙,娇艳繁盛。

虽是仙岛最为贵重的高门大户之一,蔺家的人丁并不兴旺。前前后后几房夫人生子都是男孩却各个早夭,随后母随子去。直到最后,偌大蔺家,上下五代,百来仆役丫头,只有蔺幽兰一个长女,同辈里竟凑不出一桌家宴来。

十余年前,民间有算命的老伯说蔺家人丁凋零乃是有债在运里,祖辈欠的仇债太深重,便由子嗣的命来偿。

有人问,那为何独独养活一个女儿?没得儿子,帝位再大又传不下去。

老伯摇了摇头道 “帝位自有旁的传法” 而此句之外却没说别的话了。

百姓们听了就笑,讲这老伯怪哉。蔺家之主蔺孤阳传言是旧时岛主禅位所传蔺氏后裔,在司马王朝掌控仙岛大半土地之前,仙岛的一切皆归岛主所有,家族兴建帝城,流传至今,底蕴之丰厚绝非寻常贵族能匹。

历代岛主建设仙岛近千年之久,为民生鞠躬尽瘁、祈福镇乱,贡献至此岂会是无后世福报的。

仙岛百姓罕信神佛,多遵寻信仰,崇信自我。街上呼啦啦笑成一片,谁也不在乎算命人口中那怪力乱神的因果。

“算命的说不清命,不如去说书,不如去说书呢——!”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筹备已久的家宴总算开了席,蔺幽兰一身粉裙,肩披浅黄的轻萝,柔静端方地依在蔺孤阳坐侧的地席上,全无数日前策马冲关的杀伐气。

浇汁的狮子头咸香正好,入口绵柔。蔺幽兰夹起一小块送入口中,再抬眼正对面落座着那谪仙似的白门主。

他也是一般的清雅端正,方才入席时候已经收获席间许多赞赏。道这是对儿千载难逢的好姻缘,金童玉女何乐不为。

**也拾着筷,正欲取碟中酥肉,十雪天子的筷子已先一步将吃食送入**盘中。一块两块狮子头,还合着些菜芯,山楂肉。

再欲多夹些许入盘时,**抬起筷子制止了十雪天子添菜的手。十雪天子有些不愿,放下下手中筷道:“蔺幽兰爱吃这些,你记住。”

**闻言点头应下 “莫只为**添菜,你也吃些东西。”

“哎呦,浓情蜜意,知道的说这是蔺氏家宴请你这待定的上门郎君作客,不知道的还以为蔺君帮忙做主为自家义子娶谁家闺秀过门。”

扇子头嵌着那孔雀尾,掩着声从桌前飘然而过。说话的人语中酸意丝毫不掩,更是走得大摇大摆,跟在身后的两名侍女也不一般,竟朝着刀剑林两位当家吐舌翻眼。

挑衅!

刀柄登时滑入掌心,十雪天子翻身欲起却被**一掌压下,轻轻摇头示意。

“九幽子心悦帝女多年未果,现在见了在下难免心生不满。说些不中听的怪话而已,十雪,莫冲动。” 他紧紧握着十雪天子的手臂,将人压回坐处 “你是护她心切,**明白。”

“不止她,还有你。” 目色冰寒,十雪天子朝着蔺幽兰那边望去。

只见欧阳造化一路高调行至蔺幽兰席前恭敬执意。鲜花铺路,彩蝶环绕,仿若浑身写着六个大字——本人,招蜂引蝶。

“在下九幽子,是帝女麾下最最最最忠心的臣子。见过蔺君——” 欧阳造化躬身一礼,到很有世家子弟风范。“在下今日是受帝女邀请特来参加宴会的,简直无上荣幸。蔺君,在下擅毒,仙岛奇毒无一不出于我手,您若要杀人于无形,尽管吩咐!”

不过几句之间,九幽子再次优雅全无,原形毕露。听得蔺孤阳面上震撼频生,连声笑答些 “此子着实幽默,女儿麾下人才辈出”之言。

蔺幽兰也听得掩唇无奈,忙声劝止 “好了造化,去坐席吧。”

热闹的席间是流水的客。坐在席上听着蔺孤阳与叔伯舅母、来访客人交谈置酒。蔺幽兰兀自望向另一头,那出尘俊美的白衣人正以茶代酒谢了谁人一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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