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信息科同事查到了一点东西。你的祖父兰迪大公生前坚决不认你父母，甚至当没有你这个孩子。死后却留下遗嘱将一切托付给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老年人的想法总是变，谁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想的。”
金元坐在床板上，双手插兜背靠墙壁，心不在焉的神情摆明了对话题不感兴趣。
“是吗？”
坐在宿舍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石亦向金元的方向略微前倾，凝视的眼里闪动着含义不明的光。
“2029年，也就是今年3月7日，兰迪大公无故修改遗嘱前，有一封被设置定时发送的邮件出现在兰迪大公的私人邮箱中。这个日期你应该很熟悉。”
金元不说话。
“当然，擅长自欺欺人的你应该会想，你的外祖父在去世当天设置一封定时一年后发送的邮件给你祖父完全代表不了什么。在你看来，除了你父母外毫无交集的他们，也只能提到你了。你该不会还以为这是初云开在为你向兰迪大公托孤吧？”
石亦凑近盯金元的眼睛，“真可惜，你的好祖父完全没有想到你呢。寒暄，调侃，回忆过往，谁知道初大董事长竟然和兰迪大公曾经是交情匪浅的故交。邮件里他甚至关心两岁的叶奈兰迪都比你要多，通篇只提到你一句话。”
“——‘伊尔的出现是个错误。只要等他消失，一切都好了。’”
“伊尔兰迪。”
“石亦”下瞥的眼神似笑非笑，收起掩饰，内里的高傲和轻视一览无遗。
“‘消失吧’。”
——
宛如重锤砸过的头脑嗡鸣不休，眼前一片昏黑伴星点，像收不到信号的古旧电视机，片片雪花连同阵阵疼痛让吴迟峰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连接上信号。
睁开眼是一片蓝天。吴迟峰眯着眼愣了几秒，想起来他们已经冲出了仓库，强撑着抬头环视四周。
十米外的仓库门窗已经全被炸开，火光不停往外冒着翻滚浓烟。散乱零碎的各种怪猫零件如同被拆卸毁坏的玩具从仓库内一直到二十米开外。符文一次性释放的能量过于强，直接清空了猫群。
不去思考这样的强度对即使有保护的普通人如何，咽下口中的铁锈气，一鼓作气从地上坐起来。
顺着忽闪的光屏将身侧被硬生生埋在底下的林迟寒拖出，吴迟峰拍打着林迟寒青黑的脸想把人叫醒，没几下又受不住胸口的闷痛，扭头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到最后没忍住呕出一滩混着血块碎肉的浑浊黑血。
“哥。”
被血腥味硬生生唤醒的林迟寒睁开全黑的眼球，不受控制地坐起看向吴迟峰的方向，视线接触到地上的血液，喉结动了下，又硬生生挪开。
“没事吧？”
“没事，生命系耐造。”
吴迟峰抹了把脸，见林迟寒想看又不敢看他的样子扯了扯嘴角，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被震碎的玻璃碎片往手臂上一划。
清新甘甜的血液味道瞬间浓郁。林迟寒蓦然转头死死盯着伤口，上唇里獠牙瞬间冒出。
“哥！你这是干什么！”
“别废话，咱三个还有行动能力的只剩下你。赶紧补充能量去找黛西法。”
吴迟峰沉闷的呼吸声像破旧不堪的风箱。林迟寒的视线从他手臂伤口处扯开，移到他的胸前，一大块明显的凹陷生生刺痛他的眼睛。
“出什么样子，不是致命伤。”
吴迟峰见林迟寒的黑眼球边缘都要弥漫出红丝，忍着爬上咽喉的痒意把手臂递到他唇边。
“只要不是即死，生命系能力迟早会恢复。现在，听从命令！三分钟，继续任务！”
“是！”
林迟寒闭了闭眼，不再迟疑地张口。
三分钟后，看着重整装备的林迟寒继续往前，吴迟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往仓库内挪动。
光屏将浓烟与火光挡在安全线之外。吴迟峰从门口沿着记忆里往外的路线一寸寸摸索着往回找，扫开了不知多少冰冷不属于人的残肢，才摸到一只宽大带有薄茧的手掌。
心跳瞬间停拍，直到摸到微弱的脉搏，吴迟峰才记起胸口的疼痛，又是一阵剧咳。
吐了口带着黑血的唾沫，吴迟峰抽取能量试着往孙咨鸣身上输。或许是几次压榨性调动能量拓宽了能量阈值增添了熟练度，这次调动能量要容易些。
感受到手中的脉搏逐渐稳定，吴迟峰浅浅松了口气。
闭目缓慢恢复两人伤势，吴迟峰渐渐撑不住疲惫的意识。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地有急促脚步声靠近。
勉力从昏沉中抽出精神，吴迟峰将被埋得只露出半只手臂的孙咨鸣挡在身后，握住身上仅剩的符文戒备。
很快，认出是谁的吴迟峰拧眉看向出现在仓库门口的林迟寒，质问尚未来得及出口，就听见林迟寒咬牙挤出齿缝的话语：
“没有人！哥，什么人都没有。便利店里是空的，没有尸体，也没有黛西法。”
“我们只是个幌子！”
吴迟峰不自觉睁大双眼，意识一瞬间停滞，手上传输的能量悄然中断。
没人察觉到仓库里的火焰轻轻跳跃了一下。
——
“消失？”
金元歪了歪头，看着与平常性格迥异的“石亦”。
“你的意思是，兰迪大公留下遗嘱要将财产托付给‘我’，就是想借刀杀人，让其他人干掉‘我’，令‘我’名正言顺地消失？”
在动手前就被死死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石亦”骇然看着依旧依靠着墙壁，双手甚至没从兜里拿出来的金元，满脸不可置信。
“陷阱？你们知道我会潜入这里？！”
“初云开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好像知道的挺多。”
“你是谁？！你根本不是伊尔兰迪！让他出来见我！”
“你们盯兰迪大公盯了很久吧。连一封语义不明的邮件都这么看重，甚至不惜千里迢迢追过来，就因为邮件里提到‘我’的一句话。你们想找什么？”
“伊尔兰迪他骗我！我要见他，不见到他我什么都不会说！”
“看来兰迪大公被刺杀另有内情，你们最好祈祷初云开病逝里头没有你们的份。”
——不然数罪并算，员工报私仇时间又要加长了，他会很不高兴的。
完全没有在沟通的两人自顾自说话，丝毫不理会对方。
没管突然哑声的“石亦”，金元听着宿舍门被打开纷乱进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自顾自打了个哈欠。
“黛西小姐，久仰了。”
门外进来的是正版的石亦石主任，右肩上一枚漆黑令牌凭空浮现，缓缓转动散发着光波，将这间宿舍严密笼罩起来。
被禁锢住能量无法动弹的黛西法瘫在椅子上，用仪式改变的容貌身形随着能量消除变回她原本的样貌。她发不出声音，瞪向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愤恨怨怒。
挥手连人带椅子让人搬出去，石亦隔着一人身距离坐到金元旁边，用亲和又带着一丝慈祥的表情看他。
金元闭目养神。
“尤金啊，你受委屈了。”
“什么委屈，在石主任的保护下，哪里有什么委屈。”
石亦选择忽略掉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语气。
“这次能逮住黛西法，你功不可没。中心研究决定为你放宽限制，你的权限会从实习研究员被提升至助理研究员，共享材料库大厅申请限制从D级提升至C级。”
看着金元逐渐亮起来的眼神，石亦笑眯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三天后审讯结束还有会一场‘特别政审’，你会和中心新成立的‘利刃’小组共同进行审核。审核通过后，天象自然灾害研究中心机密之一‘灾害陈列室’将会对你敞开。怎么样，有兴趣吗？”
“我嗅到了诱饵不怀好意的气味。”
金元挺直脊背，目光炯炯：“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的荣幸。”
石亦还没笑完，就听见金元顿了一下，慢条斯理接着开口。
“另外，我想既然中心这么慷慨大方，爱护员工，除了奖励，想必补贴也不会少吧？”
“猝不及防面对凶神恶煞的通缉犯，你们员工脆弱的神经非常需要中心大家庭的关怀和安慰。”
金元满含深意地看向石亦，光明正大的暗示。
“物质安慰。”
石亦的笑容微不可察僵了一下。
“放心，少不了你的。”
无奈地摇摇头，见宿舍里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石亦起身就要离开。
“对了，‘利刃’小组的人你应该都认识，等把他们接回来，你可以多跟他们聊聊。记得要好好相处。”
“我可不想要什么跟班。”
金元啧了一声。
“好、好、相、处。”
石亦微笑。
察觉到笑容里似乎含有一丝对他研究经费威胁，金元识趣地闭嘴。
目送人离开，宿舍门被轻轻带上。金元才抽出一直插在兜里没拿出来的手，一枚已经破碎的符文散在他的掌心，尚能看出清透质地的翡翠碎片倏然化为一片白色粉末，从指缝簌簌落下，风一吹了无痕迹。
“能量禁锢。”
金元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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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目标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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