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燕筠现在想起来确实也觉得有几分无理,她因为这份合约而埋怨憎恨林月初,恨她把这份爱意以金钱这肮脏的形式呈现,牢牢将她们捆绑在这**之中,连偶尔流露的真情都要怀疑上几分。
可是在这份感情中,她又是真的无辜吗?
她恨对方买卖了这份情谊,但她又何尝不是亲手签下这份合约将自己卖了出去呢?
只是她也无法承受,无法承受这背弃自己的选择,于是选择了埋怨。
好像把这过错全甩给对方,自己身上的担子就能轻松那么一些,得以在这沉重的负担之中喘上一口气。
林月初眼里的恨意如尖锐的刀一般戳破了这层假面,露出了她们之间那不堪的现实。不是因为谁单方面才走到这一步的,如今这样的局面没有谁是真正无辜的。
是她的错。
心中紧绷着的情绪已然崩塌,贺燕筠木然地看着天花板,无力垂落在两旁的双臂却抬起,缓缓揽上对方的背。
那模样不像是抱着昔日情人,反而像是抱着一柄长刀,用身体去接纳去融化对方,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感觉。
她手臂的力道加重,仿佛要把人按进身体里面。
林月初的动作停了下来,感受到对方不再反抗,她也跟着平静了几分。像是按住一只兔子一般,对方跳动挣扎得越离开,她就越是要死死按住,可对方不再挣扎了,她自然也就会放松下来。
那环在背后的手臂逐渐收紧,几分痛意传来,可是她没有抵抗,反而顺着对方的力道,沉进那紧到让人几乎要窒息的怀抱之中。
她却久违地感受到一股安全感,熨帖着她的内心,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额角那不断跳动着的青筋似乎舒缓了下来,她的理智也逐渐回笼,手上触感温热湿润。
她怔愣了一瞬,眼里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茫然,颤抖着抬起那只手放在眼前。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头枕着软玉温香,对方身上的气息将她环绕。这怀抱像是无声地包容,包容她所做的一切错事。
她内心的火焰却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失控的情绪消散之后,无尽的后悔漫延了上来。
林月初不敢抬头去看贺燕筠的表情,嘴唇颤抖地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她感受到身下微微泛冷的肌肤,慌张地想要起身为对方披上衣服,那环住她背的双手却不肯放松。
一声轻轻地叹息飘进了她的心里,那声音中没有责怪的意味,却也没有别的情绪,空到让人害怕。
贺燕筠抬起一只手握住林月初冰凉的手,感受着对方那轻轻地颤抖和指尖已经凉下来的粘腻。
她握着那只纤长的手放到那该落在的位置,轻声道。
“继续。”
林月初的手却猛然一下缩了回去,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挣扎着从贺燕筠身上起来。
那双眼睛红成了兔子模样,点点晶莹聚集在眼眶,活像是自己被人欺负了一样。
她骤然坐起身,贺燕筠身上一空,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并没有要拿东西挡着身体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她看着对方慌乱的动作,想要去捡起地上的衣服,却发现几乎没有一件是完好的,最后只能将床上的薄毯裹在她的身上,又抱了回来。
那温热的身躯紧紧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有点痛,却没有身上其他地方痛。
贺燕筠也没有想要反抗一下的意思,任由对方怎么弄。
“我只是......看到你跟她走在一起......”
林月初像个做错事情却依旧犟嘴的孩子一般,“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燕筠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眼底却毫无波澜,仿若根本就没有把对方的话听进去。
“你这是在认错吗?”
林月初的脾气一直就很古怪,平时可以把‘我错了’挂在嘴边,在她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却反而不会去认错,而是拐弯抹角地去找理由。
贺燕筠也知道,她平时说那些‘我错了’,并不是在真的道歉,这句话等同于‘你别说了’,只是希望息事宁人。
所以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道过歉,也从来没有承认自己做错过。
兴许是她的骄傲使然吧。
贺燕筠此时有些懒得去猜对方的心思,没意思,也没劲。
林月初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埋头在对方肩膀上咬了一口。
不是很痛,却也没有到能让人忽视的地步。
她咬了一口之后,转为轻轻地舔舐,很轻柔。
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这很明显。
贺燕筠却不在意,只是挪开了头让出一片空间,似乎要方便对方去发挥。
林月初舔了一会儿,又咬了几口,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反抗,她的心里先是一松,转而又有些紧张。
这实在有些不正常,可是她却不愿意放开手中的软玉温香,不敢直接问,只能转为从其他地方开口。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呢?”
贺燕筠声音平静,这句话她说过,她方才就说过,只是那时候和现在语气完全不同。
但其实伤害性是一样的。
林月初忍着心里的刺痛,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粘腻的感觉依旧存在。
她现在也有些弄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贺燕筠现在确实不抵抗她了,甚至有些主动,也能去听她在说什么。
可是她却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回温,甚至似乎降到了冰点。
她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人,好像把这份温度牢牢控制在怀里,就能够稳定住内心那飘忽的安全感。
没有放手就不会离开。
“你想我以什么样的身份?”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这样回答道。
贺燕筠却只是轻笑一声,这笑意很淡,如同幻觉一般一闪而过。她的眼睑微微垂着,似乎有些累了。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把问题抛给她。看似给了一个挑不出错的回答,她却知道,这只是对方的回避而已。
林月初却低下了头,面对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贺燕筠眼角染开了一片红晕,眼眸湿漉漉的,长长的眼睫毛上还压着几滴晶莹,看上去脆弱惹人怜惜。
她这双眼睛生得多情,可这神情却是冰冷。
脖颈脆弱地伸展着,锁骨附近雪白的肌肤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红的,上面还有几处显眼的咬痕,有些暧昧。
林月初眸光有一丝迷离,落在那双饱满的红唇之上,她放低了头颅,要去寻,却被对方轻轻避开。
她抬眸要对上那双眼睛,对方却垂下眼睑挡住视线,拒绝与她对视。
林月初心里有些堵得慌,闷声说了句,“只要你说,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她说这番话时微微闭了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贺燕筠只是无声地笑了,她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又握住了对方的手,伸进薄毯直达胸口。
那只手露在外面太久,有些冰凉,凉得她胸口瑟缩了一瞬。
她看着对方睁大的眼睛,捏着的手腕想要抽离,却被她稳稳按住。
“拿走你想要的。”
拿走吧,都拿走,反正对方想要的从来也就只有这些,而她也没有什么能够给对方的了。
她还有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了。
从宁城一路走到这里,她曾经拥有过一些东西,也一直在费力寻找着一些东西。
一份稳定的感情,一个安稳的家。
上天看似也都给她了,只是给她的这份感情并不稳定也见不得光。
而她一直所求的家......
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家。
在到手之后也被收回了,快得就像是一场美妙的梦一般,只是一眨眼之间而已,就化为了银行卡里冰冷的数字。
十余年的汗水,擦干净就没有了。
都只是一张体验卡,她什么都握不住。
她眼前仿佛浮现又浮现了多年前在酒吧的那一刻,女人宛如天神降临,救她于世俗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
像是上天欠了她十余年的公平,终于在这一刻补给了她,从此让她有了挣脱那泥泞世界的希望和力量。
那时她只以为这是命运的礼物,却也忘记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上天从来没有赐福于她。
这命运的礼物,所需要的代价是她难以承受的。
如果再回到那时候,她想她应该不会再握住那双‘救命稻草’的手,陷入这般境地。
贺燕筠闭上双眼,心里不由得开始问向上天,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只是一场命运对她开的玩笑吗?
她注定了逃不开挣不脱,这无望的路?
用红绳绑在手腕那枚铜钱突然掉了下来,从床上滚落到地面,落在了没有地毯的位置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印字的那一面朝上。
这一次她给这一面赋予的答案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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