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琛的身体一僵,带着警告的目光看向林飞章,“林编修,慎言。”
林飞章一抖,他少有瞧见裴庭琛用这样严厉目光看他的时候,联想到此时的情境,他消失了的眼力见终于飘了回来,“呃,那我先去三楼瞧瞧,就不打扰裴兄了。”
他说着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话音刚落不敢多看,转身就跑。
心中却禁不住泛起惊涛骇浪,裴庭琛竟在藏书阁与女子私会!
这要是传扬了出去,定然会在朝野掀起轩然大波。
正这样想着,他的名字却突然被叫住,林飞章转头一看,是与他一同来的探花郎,适才正在另一处寻书,见他急匆匆的模样连忙追了出来,与他并行。
“林兄怎么行色如此匆忙?”
林飞章思绪被打断,他转眼,望见探花郎奇怪的神色,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于是道,“适才碰见了裴兄,他告知了我那篇《治水论》的位置,因此有些激动。”
“裴兄?”探花思索了一下,“竟这样有缘,我还未曾拜会过他。”
说着他停下了脚步,看样子是想走回头路。
这还了得!林飞章连忙一把拉过他的胳膊,“裴兄正奉命修国史,忙碌非凡,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探花郎仍有些疑惑,林飞章不管不顾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我们去三楼找书罢,不是要寻《治水论》么,等寻到了再好好商讨黄河水患一事。”
他们的声音越飘越远,直至听不到,裴庭琛轻咳一声,“可以了。人已经走了。”
温徽音缓慢抬起头来,哭丧着脸,“他不会发现是我吧?”
“不会,你藏得很好。”
裴庭琛低着头,正在解他们缠在一起的腰带,温徽音抿着唇,低头望着他的手穿梭在腰间,心中却有些可惜。
光顾着紧张了,她竟忘了好好享受,这可是千载难逢能和裴庭琛亲近的机会,错过就要等一万年。
半天没有感受到温徽音的动静,裴庭琛心中奇怪,抬头看向她,却见她面露遗憾,直觉告诉他她现在正在想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最好也不要与她对上目光,可还是晚了,温徽音已经回望了过来,然后像是酝酿了许久一般问出了口,“裴夫子适才是否是有一些紧张?”
原来是这个。
裴庭琛低下头,修长的手指翻动了几下,很快解开了最后缠在一起的丝带,随后后退一步,满脸心如止水道,“没有紧张。”
可刚刚明明他心跳得好快。
不止刚才,就连他接住自己的时候,温徽音头埋在他的胸膛,也听到了他心跳如擂鼓,甚至与她的共同震动着。
那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裴庭琛很快就将她放了下来,她也没有听得很仔细,直到刚才,贴的那样近,她亲耳听见裴庭琛的心跳从平缓逐渐又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但奇怪的是,无论心再怎么跳得快,他表面上又是这幅无情无欲的样子了。
好吧,温徽音承认自己刚才慌乱之下也许是占了一点裴庭琛便宜,现下见他不愿多提的模样,她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方才来的人是谁?”
裴庭琛眉头微拧,垂下眸看她,“他是个傻的,况且也没有看见什么,求公主殿下开恩。”
温徽音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要罚他?本公主可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罢了,你若不愿意说也无妨,我本也只是有些好奇。”
裴庭琛意识到他错怪了眼前的人,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他握了握拳,而后偏过头道,“公主殿下,若是无事,臣便回去了。”
“诶诶!”好不容易逮到人,见他要跑,温徽音连忙拦住他,绞尽脑汁又起了个话头,“你,你回去做什么?”
裴庭琛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恐怕他修国史一事她已经从太子那处知晓了,甚至前几日太子见到他时还有意无意地同他道,“孤的妹妹甚是喜欢裴卿的字,你本也是她的夫子,若是你得了空,可以多指点指点她。”
裴庭琛当下含糊了过去,然而太子笑眯眯看着他道,“裴卿一手好字,将妹妹交给你,孤是放心的。”
其实他并不是多想揽下这份恩宠,除了对他而言并无太大助力外,更为重要的是,他并不想与她共处一室。
皇宫中写的一手好字的人不少,不一定非是自己。
然而眼前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的人,正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就是非他不可。
裴庭琛感到有一点头疼。
他叹了口气,“公主殿下,臣要回去修国史。”
果然,温徽音开口道,“那我同你一起!”
见他没反应,她有些害怕拒绝地低下了头,又悄悄抬起来瞥了她一眼,小声道,“我可只答应了课上不盯着你瞧,没有说放课后不寻你开小灶。”
裴庭琛一愣,终于明白过来她这些日子上课时为何对他总是目光躲闪,这一发现让他啼笑皆非,但及至回答时,裴庭琛又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说道,“修国史需要耗费颇多精力,臣没有多余的时间看顾公主。”
温徽音连忙摆手,“我不需要你照看我也可以,我很安静,只是,只是想找个人督促,旁人都不行,只有裴夫子可以。”
她瞧了一眼裴庭琛的反应,声音更小了,“当然,若是在你愿意之时,能够指点我几句,那就更好了。”
他该拒绝的,可是看着眼前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却涌起一阵不合时宜的踌躇。
“公主殿下好学,是一件好事。”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道,“臣愿尽绵薄之力。”
裴庭琛给温徽音拿了几本书,领着她往四层走,温徽音这才发现四层竟有一间屋子,所处之偏,但很清净,一扇窗打开可望见春景烂漫,确是个静心的好地方,也无怪乎她这个往常从不来藏书阁的稀客寻不到了。
裴庭琛怕娇贵的公主殿下受了寒,因此给她寻来了一条小毯子盖着腿,让她与他面对面坐着看书,过了一会,裴庭琛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处,温徽音的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
......可见她是在说谎。
什么只能由他督促,这不是一样睡么?
裴庭琛咳嗽一声,“公主殿下。”
“嗯?!”温徽音猛地挺直了腰板,睁大双眼一脸决绝,“我没有睡觉!”
裴庭琛低下头,借以掩住唇角的笑,“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徽音听出来他声音中的笑意,臊地满脸通红,她暗地里揪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抖擞了精神,继续看下去。
一炷香后,裴庭琛无奈道,“公主殿下。”
“嗯嗯嗯?”温徽音猛地抬起脸,露出疲倦的双眼皮。
裴庭琛肯定道,“你就是在睡觉,微臣都看见了。”
温徽音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搓了搓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妄图狡辩,“我,我......”
裴庭琛望着她道,“两次了,公主殿下,若不嫌弃,请坐到微臣身边来吧。”
什么?!
温徽音看向裴庭琛桌边的位置,还有这种好事!居然可以让她微距离接触到她的心上人!
温徽音忙不迭捧着自己的书就跑了过去,在那里安然落座。
窗外的春光泻进来,正值春和景明,温徽音摊开书,对着眼前的好景,美人......还有一本坏书,从身到心都感到由衷的舒畅。
她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目光偷偷瞥到裴庭琛眼前的书上,对上面长得奇形怪状的艰涩文字感到十二万分的不解,温徽音蹙紧了眉头,通篇望过去只看懂了寥寥无几的字,但裴庭琛看的无比认真,自他手下,一篇工整的小楷逐渐成型。
他伸手去蘸墨,却蘸了个空,温徽音立马自告奋勇,“裴夫子,我来帮你!”
她殷勤地伸手去帮他磨墨,裴庭琛连忙制止,“公主不可......”
“无事,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况且学生为夫子磨墨也是极寻常的事,你不必有负担。”温徽音长这么大就没给人磨过墨过,因此动作大开大合,偏偏她还不自知,一边粗暴地磨着墨,一边凑过去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瞧裴庭琛写字。
裴庭琛看了一眼她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抬眼时正与她亮晶晶的眸子对上,温徽音见他看她,于是对着他笑了一下,“裴夫子,你尽管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笑起来傻乎乎的。
罢了。裴庭琛想,还是别说了,她想磨便让她磨吧。
过了半晌,身边磨墨的动静也没了,裴庭琛停下笔,转眼看过去,温徽音就着磨墨的姿势,已然趴着睡着了,手中仍拿着墨块,眼睛却闭着睡得正香。
裴庭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手中的墨块放了下来,见她趴在那里的模样,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身上穿着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在了她单薄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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