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枫自嘲笑了两声，眼眶里的眼泪反射了周围的光线，整个人好似布满裂痕的玻璃球一碰就会碎，“什么时候走？”
“一个星期之后。”
季枫再次朝她迈进一步，看着她的脸庞带了执念，“我来送你。”
白洁儿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
她捏紧包链的手松开的那一刹那心都跟着抖了两下，“季枫，你的新娘还在等你，你不去陪陪她吗？”
季枫的脸色一瞬间苍白无比，唇瓣抖了两下，白洁儿一如既往温柔笑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体内乱窜。
“其实，那年我悄悄来送你了。”
季枫收回迈出的步子，倒退了好几步继续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脚尖，额间的碎发凌乱地垂下，“SL机场，那天的人很多，我一直跟在你身后，看着你办完了一切手续进候机厅。”
那晚的不欢而散后，一个固执，一个赌气，真就谁也没主动低头去找对方，哪怕各自的心里依旧记挂着对方、眷念着对方。
白洁儿每天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生怕一有空隙就会被季枫钻空子，陷在属于他的情绪里。
久而久之她好像渐渐习惯了这种的生活状态，好像……没有季枫也可以。
自那晚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季枫，原来被归还到人海的人，不需要刻意避着不见。
转眼到大三上学期，白洁儿通过考核，开始着手准备去法国，收拾行李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哭。
人生总是有舍有得，没有人既要了这个又占了那个，总是不圆满的，只是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季枫。
很想......很想......
这是她头一次体会五味杂陈的滋味。
因为白洁儿的离去，宿舍四人聚在一起给她办了一个告别宴。
烧烤摊的桌椅上，四个姑娘皆红了眼眶，一人抱着一个酒瓶库库往嘴里灌。
晓雯搂着白洁儿，说着天长地久、永不再见的诺言，白洁儿靠在她怀里乖巧点头，“一定，一定。”
突然，她点头的动作一顿，晓雯的话打在耳膜上却怎么也理不清它的意思。
她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季枫了。
笑着和同学说话的季枫感觉到一抹强烈熟悉的视线飘来，他顺着望过去，视线猝不及防和白洁儿悲伤的眼眸交织在一起。
白洁儿瞪大了双眼，沾湿的睫毛不停抖动，她的眼眶早就开始发酸，但她不敢眨眼，她怕她一眨眼，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消失了。
她离开晓雯的怀抱，想上前和季枫说话，哪怕只是告别。
或许这一别，他们就真的不会再见了吧。
只是这么想着，白洁儿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她深呼吸两口气正准备起身，季枫就淡淡地挪开了视线。
他继续和同伴说说笑笑，转身坐到了另一端的位置上，神色言语之间刚才的四目相对只是和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
白洁儿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她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麻木到没有一丁点儿知觉。
泪水无声决堤，落在衣服上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大半片。
晓雯她们还以为白洁儿还在为背井离乡而难过，皆是耐心劝慰。
“洁儿别哭了，想我们了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随时都在线的！”
白洁儿摇了摇头，心脏被刀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凌冽的寒风紧紧地往里面灌去。
她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晓雯的眼里带了一丝求助，“晓雯，我想喝酒。”
晓雯霸气点头，“喝！我陪你，我们不醉不归。”
说罢，她就招呼老板上酒，还不等她们三个反应，白洁儿就抱着一瓶酒往喉咙里灌，嘴角溢出的昏黄液体混杂着泪水蔓延到脖子上直至消失在衣服领口处。
白洁儿像是感受不到酒精的辛辣一样，一个劲儿地猛灌，晓雯总算看出一丝不对劲，从她手里夺过酒瓶，“别喝了。”
酒瓶突然被抢走，一口酒哽在喉咙里，白洁儿剧烈咳嗽起来，那口酒全都倒灌进鼻腔里，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汹涌袭来，她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她慌乱伸出手想要抓住晓雯，但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她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晓雯赶紧放下酒瓶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洁儿，你没事吧。”
白洁儿缓过来后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没事，酒呢。”
晓雯看了眼时间，“洁儿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要是想喝我明天再陪你来。”
白洁儿固执摇头，尾音里带了糊涂的醉意，“我就想今天喝。”
晓雯拗不过她，只好应，她先让另外两个室友回去，她一个人陪着白洁儿。
这期间，白洁儿只是自顾自喝酒，一句话不说。
晓雯看在眼里，也跟着着急，她拦着要去抢酒的白洁儿，“洁儿别喝了，你醉了。”
白洁儿却不管什么是醉，她现在清楚地感觉到心里的苦楚，只想借酒精麻痹自己。
眼看白洁儿夺过酒瓶又要往嘴里灌，一只大手出现夺走酒瓶，瓶子里的酒撒了大半瓶到地上，“别喝了。”
季枫握着酒瓶的手微微发抖，语气里带了焦急和怒气。
白洁儿顺着声音抬头看，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面前人的脸庞怎么也看不清，可这声音又无比熟悉，她歪着脑袋思考，却没有任何结果。
还是晓雯率先开口，“季枫？你怎么在这？”
他的名字一出，季枫的脸庞当即变得无比清晰，她伸出手拉住季枫的衣摆，声音小小的，“季枫？”
季枫放下酒瓶，视线落在她捏住自己衣摆的手上，一改之前的态度语气里饱含了悲伤和恳求，“别喝了。”
白洁儿另一只手也抓住他的衣摆，带着希冀的眼神望着他，嘴里重复，“季枫？”
好像他不答应她就会一直叫下去一样。
季枫握紧双拳，视线缓缓落到她脸上，“嗯。”
他缓缓蹲下来，和白洁儿平视，“别喝了，好不好。”
白洁儿胡乱点头，松开抓住他衣摆的手搂住他的脖子，答应的声音里带了鼻音，“嗯。”
季枫无力垂下脑袋，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她要走了，他一直都知道。
晓雯抿了下嘴巴，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心里一阵不好受但还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季枫点了点头，拉着白洁儿起身，“走吧。”
可“走”字在白洁儿这里犯了极大的忌讳，她现在根本听不得这个字。
她还以为季枫又要离开她，她哭红的双眼又一次掉眼泪，抽噎着恳求，“季枫，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她说什么都不肯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季枫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不走了......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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