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施希望母亲和哥哥能和好,她讨厌家里怪异的气氛,终于在她生日那天,她半撒娇半胡搅蛮缠,把打算在外面给她过生日的林奕庭带回家。
那天难得父亲也回来了,还给她带了礼物,几只装在塑料袋里的小金鱼。
林君敏冷笑:“从老板那里白拿的吧?还好意思回家。”
关文斌不耐烦:“不想看见我就快点签字,拿到东西我马上走。”
幸好林乐施忙着看金鱼游来游去,没发觉家里蔓延的战火。
还有哥哥在旁边捂住她的耳朵,她只以为他童心未泯,在跟她做游戏。
“哥哥,金鱼好漂亮!”她隔着袋子,轻轻戳戳它们,“要怎么养?”
她本能地向他求助,在她眼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
林奕庭在房间里找出来一只玻璃水缸,他比了一下,大概有他手掌那么宽。
洗干净以后,装入适量的矿泉水,他拿到林乐施的房间,“养在这里面吧,鱼食待会儿我出去买,但是这水缸太小,养不了这么多。”
林乐施愣住:“养太多,会怎么样?”
“会死。”林奕庭温柔地说。
林乐施懵懵懂懂地点头,原来如此,鱼被困在太小的天地里,它会死去。
哥哥果然什么都知道!她有些遗憾,数清楚里面一共有七只,咬着手指纠结,留几只好呢?
林奕庭不让她咬手指甲,轻轻拿下来。
他深黑的眼中似有凉意,温润的声音循循善诱:“施施觉得留几只好?”
想了想,林乐施比了个四。
林奕庭却对她摇头,眼神似乎有点失落,“太多了,施施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他解开塑料袋,提着一边,稍稍倾斜,两条鱼进入水缸,摆动尾巴,小心翼翼地四处探索。
“两只就够了。”他出神地望着它们,好像陷入某种难言的情绪里,鱼缸的水波迎着阳光摇晃,他的侧脸波光粼粼,却显得十分落寞。
第一次,林乐施的生日有两个蛋糕。
她小时候过生日,林君敏和关文斌通常都不在,哥哥会带她出去,买一个只有她巴掌大的小蛋糕,通常甜得过分,厚重的白色奶油,顶上点缀一颗罐头水果。
是很单调而廉价的口感,却真实地给她的童年丰富了甜味。
她会大方地分一半给林奕庭:“哥哥和我一起吃。”
他故意逗她:“那施施就只能吃一半了。”
“没关系,等哥哥生日,再分我一半,这样我们都能吃一整个了。”林乐施觉得自己聪明坏了。
她的一半分给哥哥,哥哥的一半分给她,这样他们都能得到完整。
林奕庭:“那小樱桃呢,要怎么分?”
林乐施遇到难题了。
蛋糕尚且可以一分为二,草莓那么小,总不能她咬一口,剩下的给哥哥吧。
倒……也不是不行。
仿佛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为了不被迫害,林奕庭捏起樱桃放到她嘴边:“吃掉。”
她乖乖听话,把樱桃咬进嘴里。
他摸摸她的头:“樱桃只有一颗,在施施没有想好要怎么分以前,都是你的。”
分蛋糕,只是简单粗暴的算术题,分只有一个的东西,却是选择题,她不喜欢。
现在在她面前,一个母亲买的水果蛋糕,一个是哥哥买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
林奕庭切开蛋糕,装一块在碟子里,放到林乐施面前。
可是,在他那一块的旁边,是母亲刚才分好的水果蛋糕。
“妈妈提前两天定的,乐施不是喜欢吃水果吗,快点尝尝。”母亲期待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也充满压力。
为什么再次面临选择题?她要是长两张嘴就好了。
母亲和哥哥最近关系很僵,没有提前沟通,才会出现这种局面。
林奕庭永远是体贴的哥哥,“没关系,你选自己想吃的就好了,不过冰淇淋不快点吃,小心化掉。”
怪她当时太过愚笨,没能听懂他的潜台词,也不够体谅他的心情。
只一心想着让他和母亲快点和好。
就算父母要离婚,可哥哥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她害怕有一天,妈妈像扔掉小企鹅一样扔掉哥哥。
林乐施朝水果蛋糕伸出手:“我、我想先吃这个。”
母亲喜笑颜开,是这么多天以来,她难道发自内心的笑,林乐施想,她应该是选对了。
为了不让哥哥不高兴,吃了几口后,她马上吃他切好的蛋糕,冰淇淋沾在嘴角,她仰脸朝他笑,“妈妈和哥哥的蛋糕都好好吃!”
其实私心里,还是哥哥的蛋糕更好吃,这原本就不用选择。
只是,没有办法说,她以为哥哥能懂。
林奕庭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他给她擦掉嘴角的奶油,“那就多吃一点。”
“不可以吃太多,会长蛀牙。”林君敏擅自把巧克力冰淇淋蛋糕拿进冰箱里,对林乐施说,“带会儿还要吃饭。”
林奕庭沉默着,给蛋糕插上蜡烛,点燃,语气轻松地说:“好了,林乐施小朋友可以许愿了。”
坐在桌前,拉上窗帘关上灯的客厅里,只有烛光闪烁。
林乐施闭上眼睛,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虔诚许愿。
过去每一年,她的愿望都实现了,所以这次一定也可以。
晚上,林奕庭带着林乐施把剩下的金鱼分给邻居家小孩,然后带她去买养金鱼的用品。
“那种东西让你哥一个人去买就行了。”林君敏追出来,手上还沾着泡沫。
林乐施已经迁就了她一整晚,她握紧哥哥的手,坚持:“我要一起去。”
“那……早点回来。”
走到明亮的大路上,林乐施松了口气,对林奕庭说:“妈妈好奇怪,我又不是跟哥哥走了就不回来了。”
灯光下,少年的脸色晦暗不明。
“如果我真要带你走,再也不回来呢?”林奕庭问。
“去哪里?”
“去很远的地方。”
原来哥哥是在跟她开玩笑啊,林乐施脸红红的,暗自高兴,还好哥哥没因为刚才的事生气。
她脆生道:“好啊,去哪里都可以!”
天真的孩子,只把他的话当成一个玩笑,也对,他讲的话过于古怪,就连不小心听见的路人,都被他这句话吓住,抱起小孩飞快远离。
少年不以为意,牵紧了妹妹,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像这样简单地和哥哥走在街上,明明是稀疏平常的事,却像已经过了很久。
林乐施的脚步都轻快无比。
“我头发长长了,妈妈说要带我去剪头发。”
“稍微修剪一下就好。”
“妈妈说要我剪短,长头发影响学习。”林乐施摸着自己长至肩胛骨下方的头发,眼神不舍。
林奕庭说:“你的成绩很好,不用听别人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可当她抬头去看,见到的是哥哥一贯温柔的侧脸。
想了想,林乐施勾着一截头发,认真地问:“哥哥觉得我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
“就这样就好,”林奕庭没有迟疑地说,“施施,听你自己的就好。”
林乐施若有所思。
哥哥的性子就是这样,看着冷,却总是体贴尊重。
这么好的哥哥,怎么会跟母亲有矛盾呢,林乐施想不明白,一定是母亲误会了什么,又或者,是因为跟父亲闹不愉快,而迁怒于他。
这不公平。她心中的天平本就倾斜,现在更是无可救药地偏向林奕庭,她为今天不得已的选择感到抱歉,内心隐隐作痛。
选择太多,会让人迷茫,她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的爱。
到附近卖金鱼的小店,林奕庭买了一只更大的鱼缸,过滤器和氧气泵,一些鱼食。
老板看了他拍的金鱼图片,笑着说:“你们这个是草金鱼,很好养的,裸缸就行,可以活很久呢。”
他讲了很多养金鱼的诀窍,林乐施听得认真,在回家的路上,她不忘跟哥哥反复确认。
换新水要先晒太阳、一次只换四分之一。
七月了,海城的夏天不可小觑,浴缸不要放在窗边,鱼会被晒死。
回到家,林奕庭抱着鱼缸送她上楼,林乐施在思考要用什么理由,让哥哥今晚留在家里。
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而亮起。
“今天许了什么愿望?”
离家门口还有一层台阶,林奕庭停下来。
林乐施警惕地摇摇头:“不可以说,说了愿望就会飞走了。”
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林奕庭靠着墙,幽暗的灯在他脸上染上生动的光晕,他哄着她:“不告诉哥哥,怎么帮你实现愿望?”
他声音低低地,像小时候给她念童话书的语气,既是鼓励,也是蛊惑。
长大后她知道,世界上没有能让人鱼长出双腿的魔药,也没有可以用一个亲吻就唤醒沉睡公主的王子。可是她的愿望,哥哥总会帮她实现。
少女眼中闪着期待的光:“我希望妈妈幸福,每天快乐,没有烦恼。”
灯火下,她撒谎了,希望兄长没有看出她的心虚。
不能直接说她希望哥哥和母亲和好,不想勉强他,给他压力。
她以为这么说没有问题,可是接下来,林奕庭却沉默了良久。
久到感应灯熄灭,那一瞬,她好像看见他垂眸冷笑。
“哥哥?”她害怕地抓紧了林奕庭的衣角。
灯亮起来,哥哥对她微笑着,声音低得好像叹息:“施施这么爱妈妈,她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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