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不管他了,她拿出手机玩消消乐,他的脚步从旁边走过,声音也一并远离:“点好了,很快会有人送过来,你让对方房门口,不要直接开门。”

林乐施抬起头:“你要去哪儿?”

他在通往二层的楼梯上停下,言简意赅道:“我有点事要处理。”

“你不陪我一起吃?”她忽然感到一阵委屈,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欢独自吃饭。

片刻的静默,或许只有一秒,却像等待法官宣判,折磨被无限拉长。

林奕庭说:“我忙完就下来。”

不管怎样,她当他没有拒绝。

他上楼以后,她听见了关门声,一直过了快半个小时,林奕庭都没下来。

她百无聊赖玩着手机,不知通了几关后,终于听见了门铃声。

其实她一点都不饿,人在精神高度紧张亢奋的时候,是感觉不到饿的。

刚起身要去开门,就听见楼上的声音,林奕庭下来了。

林乐施又坐了回去。

她歪着头,目光追着他走到门口,开门,接过外卖袋,男人转身……

她立刻坐正。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似乎太刻意,于是转过身,状似无意地盯着墨绿色的外卖袋,“你点了什么?”

林奕庭从沙发边走过,把外卖放在餐桌上,对她说:“过来吃。”

她慢慢走过去,他已经解开两只外卖袋,一样样取出餐盒。

牛肉菠萝炒饭,清炒芦笋,虾仁鸡蛋羹,和一份装在陶瓷汤盅里的菌菇鸡汤。

林奕庭将这些摆在林乐施面前。

他的跟她差不多,只是炒饭换成了意面,没有汤,他从小就不爱喝汤,汤要趁热喝,他不喜欢太烫的东西。

还是老样子。

林乐施不自觉弯了弯唇,捏起筷子,却见他从外卖袋里取出一个小包装,拆开来,是一只木质的小勺子。

“先喝点汤暖胃。”他递给她。

自己不喝汤,倒是懂劝她。林乐施默默接过,舀了一口,汤是清甜的,一点不油腻,馨香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这些全都是她爱吃的,他还记得,不知为什么,她反而心酸。

故人如旧,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只是他们不一样了。

她安静地吃东西,对着后花园的景致,时不时能听见风拂动树叶的声音,还有隔壁的狗叫。

中气十足的,一定是只威武的大型犬。

林乐施打破沉默:“是德牧吗?”

“是一只萨摩耶。”

她“哦”了一声,立刻失去兴趣。

看她变脸,林奕庭忽然想起从前,那时候,有个邻居养了一只德牧,每天早晚牵出来溜,那狗十分高大,浑身的肌肉,像一个严肃的保镖。

附近小孩都害怕那只狗,只有林乐施不怕,有天早上,他送她去幼儿园,遇到出门遛狗回来的邻居。

林乐施跑上前,脆生生地问:“阿叔,它好威风,我可以摸摸它吗?”

得到允许后,她伸出小手,有些紧张,又跃跃欲试地摸在大狗的头上,见它不生气,反而朝她吐出舌头,她开心得“哇哇”直叫,眼睛亮晶晶的。

林乐施从小就喜欢德牧,她从小就很勇敢。

“你家好像没有电视。”他忽然听见她问。

林奕庭说:“我不看电视。”

“真无聊。”

她就知道,难怪这里冷冷清清。忍不住好奇,那他平时在家都干嘛?吃外卖,处理工作,洗澡,睡觉,第二天醒了出门工作?

林乐施起身,从放在沙发上的背包里拿出平板,她回来坐好,支好平板,点开正在追的综艺。

静得让一切情绪无处遁形的客厅变得热闹。

她终于有理由笑出来,然而他伸出手,把平板推远一点。

林乐施不解地看向他。

“对眼睛不好。”他淡定地说。

林乐施提出抗议:“我一直是这么看的。”

“所以你近视了。”

她忽然无言以对,高二那年,她的视力下降,不服气地挣扎了几个月,最后还是老实,一个人去配了眼镜。

还好她度数不高,这些年保持得当,日常不戴眼镜也没事。

问题在于,林奕庭是怎么知道的?那时他早已离开她身边。

她的笑容消失,抬起眼睛,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他详细调查过梁嘉严,会不会对她也做过这样的事?

也许她的眼神太明显,他放下筷子,对她解释:“不要误会,是明宇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林乐施点点头,听见心里什么东西跌落的闷响。

她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电影好看吗?”

林奕庭:“我没看到结局。”

“真不巧,我没看到开头。”她捏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喝汤。

林乐施想到梁嘉严,如果是他,一定会约她再去看这场电影。

她看着他,表情变得严肃:“不要再做那种事,我不在意梁嘉严爸妈干什么,他跟谁谈过恋爱。”

他正要喝水,听见她的话,他顿了顿,还是先喝完一口,才不慌不乱地说:“这么喜欢他吗?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明宇。”

好荒谬的话。

林乐施:“为什么?”

“你先认识的明宇。”林奕庭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有种一丝不苟的冷静,像在审视。

这种感觉很讨厌,她想到那个严酷的冬天,他离开了她。

林乐施认真说:“我跟明宇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为什么喝他的酒?”

她愣住,想到那一天,没想到他忙着周旋交际,竟然还能注意她。

她忽然明白,林奕庭误会了她和明宇的关系,或许在他眼中,现在她和其他男人的接触,会让明宇伤心,他不辞辛苦,弄来梁嘉严的黑料,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弟弟。

因为,明宇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牙齿又开始酸疼了,心底涌起一阵阵的无力感,林乐施深深地呼吸,冷冷地笑:“所以对你来说,弟弟比未来小舅子重要?”

“什么?”他模糊地问。

她已经不想说话,盯着面前的炒饭,厌憎地盯着里面金色的菠萝,都怪它们害她牙酸。

曾经她很爱吃菠萝炒饭,可惜林奕庭并不知道,她后来突然改变胃口,不爱吃菠萝,自然也不吃菠萝炒饭。

这不怪他,他们失去彼此已有三千个日夜,他从别人口中听说她近视,她用不再那么清晰的眼睛看见他,听说的都是旧闻,看见的已是遗影。

小时候,林奕庭总夸她与众不同。林乐施为此自矜,也会怀疑,她其实没有那么特殊,是因为哥哥的爱,才使她鲜艳夺目。

她其实已经可以接受他不再爱她,可是,他像曾经爱她一样去爱别人,她恨得眼睛疼。

原来她真的没什么不同,他对她好,只因为兄妹关系。

林乐施把菠萝全挑出来,扔进他的碗里,像丢暗器,嗖嗖嗖,泄愤一样。

“我不吃这个!”她累得喘气,嗔瞪着他。

林奕庭一言不发,没有黑脸,也没有把碗扔掉,她发脾气扔过来的菠萝,像细小而明亮的星星,一只一只,他全部吃完。

“抱歉,下次不给你点这个。”

他的声音过于低沉动听,像是喟叹。

林乐施站起来:“手上沾到油了,我要去洗手。”

“好。”他点点头。

她心慌意乱,撞到椅子发出拉长的噪声,她似乎说了声抱歉,又好像没有,她没有看到林奕庭的反应,快步走到厨房。

打开水龙头,细密的水柱流在手上,林乐施有些发愣。

林乐施脸发烫,耳朵发烫,很想洗把脸,把心里的烦闷,还有那个毛毛躁躁的自己洗个干净。

不行,她脸上带妆,这里没有卸妆水洁面乳,连洗脸巾都没有,这里不是她的地方。

最近她频频丧失理智,犯错后又很快后悔,她不该那么冲动。

林乐施沾湿双手,冰凉的水珠弹到脸上,稍稍降温。

不对,她纵然有错,他自己也有问题,为什么不对她生气,为什么要吃她扔过去的东西?

她其实想阻止,不希望他包容自己恶劣的行径,可总是被他温和冷淡的目光击退。

比起他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包容,她宁愿他严厉呵斥她,她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该回去了,林乐施调整呼吸,关上水龙头。

似乎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嗡嗡声。

放在林乐施那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梁嘉严三个字分外显眼。

林奕庭盯着那个名字,皱起眉头。

林乐施回来坐下,当做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她看着综艺,把鸡汤喝完才放下筷子。

“吃饱了?”

他问得自然,她也随口回答:“差不多,五分饱。”

顿了一下,林奕庭看着她的尖尖的下颌,“不要告诉我你在减肥。”

林乐施摇头:“没有,我只是在保持身材,因为经常要上镜。”

他眼中似有不满神色:“你已经够瘦了。”

“上镜和肉眼看不一样,镜头让人胖五斤。”

照她本来的预想,事情就该这样,她想证明,这些年她不是毫无长进,她也可以和他正常谈天,像普通朋友那样。

一切都很顺利,然而林乐施忽然意识到,他不是闲聊,而是在赶客。

今天才跟谢祖豪上课,她告诉他,在中文语境里,很多重要的意思,往往会用含蓄的方式表达,听话听音,要懂得听潜台词。

比如,你是个好人,意思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比如,我有空就约你出来,意思是我永远都没空你死心吧。

再比如,他刚才问她吃饱了吗。

他在赶客,她怎么没第一时间听懂?她真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也是,她是打扰他太久,现在几点了?林乐施左顾右盼,在桌上找到手机。

“你体重多少?”她听见林奕庭问。

林乐施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除开工作场合,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异性当面问这种没礼貌的问题。

偏偏他眼神坦然,不沾半点私欲,随口闲聊,顺便分她一点若即若离的关心。

她朝他弯唇一笑:“明宇没有告诉你吗?”

来不及看他反应,林乐施看见梁嘉严的未接来电,时间就在不久前。

五分钟前……她在厨房,原来是那时候听到的声音。

林奕庭缓缓摇头,语气像在刻意压着情绪:“没有,或许我该去问梁嘉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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