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德安现在住在贺家旗下的在郊区的医养疗养院,养病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为了躲风头。
贺家最近事情太多,他反而不适合露面,那群股东各个如狼似虎,哪个都不好对付。把一切交给贺允川这个白手套去处理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
贺允川猜得一点不错,果然,他刚进屋,靠在床头的贺德安就放下手中的报纸,直奔主题道:
“明天,你跟天利银行那个丫头去吃顿饭吧。商量一下婚事。”
贺允川没说话。他来之前就料到了是这个原因,因此也不感到意外。
看到贺允川的反应,贺德安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
“你身边那个保镖,要想留着就留着,我不会逼你们分手,但前提是,你去联姻。你只要好好结婚,好好生几个孩子,就算你有十个八个情人,我都不会管你的。”
贺德安说话时,甚至有点和颜悦色。
不对啊,贺德安怎么忽然间对乱搞男女关系宽容起来了?贺允浩之前因为这个罪名被流放了两次,要是他得知贺允川不但被允许交往同性男友,还被允许婚后找十个八个情人,他不得当场气死。
仔细一琢磨,贺允川就明白了,根本不是老爷子有什么超乎常人的道德高标准,而是他需要这些道德标准来清理自己看不上眼的人——他堂堂贺氏话事人,即便要边缘化一个孙子,也是要师出有名的,不能落人口实。
想到这里,贺允川不禁讪笑一下,他现在无比好奇贺德安针对自己的策略是什么。
见到贺允川依然没说话,贺德安有点急了:“家里现在死的死,走的走,关的关,你也长大了,该为这个家尽义务了,我不能让贺家仅剩的孙子断了我的香火。”
贺允川听懂了,传宗接代和联姻也是他被回收之后的功能之一。
“你的孙子可不止我,贺允浩还健在啊,而且你也可以让裴炎改姓贺,反正他现在归你。”贺允川显然不同意贺德安的说法。
“你在开什么玩笑?贺允浩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他那个基因能生出什么堪大用的下一代?”
贺允川心里一阵冷笑,因为他曾经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质疑。
“再说裴炎,改姓贺有什么用,还不是他妈的好儿子,我培养他,岂不是在打磨一把对着自己喉咙的利刃?”
贺允川终于明白贺德安为什么开始不要自己,最终又把自己接回来了,原来,本质原因是自己无依无靠啊。
“实在想要优秀基因的下一代,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再娶个继室。”贺允川提议道。
“你在胡说什么?”贺德安气得坐直了身子。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劝你别把传宗接代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压力太大,万一我不孕不育呢?”贺允川严肃极了。
贺德安被他气得拔高了嗓门:“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费尽心思找回你,花了那么时间和精力培养你,你要是让我的投入打了水漂,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还是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斤两,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更何况,你已经有了弱点了。”
贺德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之前,你无欲无求,连死都无所谓的时候,我还真没把握能逼你去联姻,但如今,你有了软肋了,那我还真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如果你忤逆我,我会对你的软肋下手。”
老爷子话音刚落,贺允川的短信亮了,他安排在明朗身边的保镖发过来的,说明朗跟丢了。
贺允川没想到贺德安连虚伪都懒得虚伪一下,明晃晃地拿明朗的安危来威胁自己。
“他不是我的软肋。”
“是吗?”贺德安瞟了贺允川一眼。
“我又不喜欢男人,找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也没那么好控制而已。”贺允川迅速转换了思路,跟贺德安玩起了攻心计。
“哦?”贺德安似乎来了兴趣。
“毕竟一直被你当枪使,很让人不爽,我也是个人,又不是个棋子。不过,现在我想开了,决定以后不跟你对着干了。”
“为什么忽然间想开了?”
“看到贺锦云的下场后,有点后怕。”
“识时务者为俊杰。”贺德安竟然貌似接受了贺允川的说辞,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再说了,我也没说不去联姻,只是你就那么命令我去,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我很不爽。”贺允川表现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你之前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个男人,跟我死扛呢,看来我误会了。”贺德安轻笑道。
“确实是误会了。不过,那个男人毕竟跟我好过,虽然是被我利用,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别伤及无辜,让我落得个背信弃义的名声。”贺允川假装云淡风轻地说道。
“看你表现。”老头笑了笑,满嘴慈祥,满眼冷酷。
一分钟后,保镖发短信过来说找到明朗了,刚才有人上来寻求帮助,明朗被那人带着绕进了保镖的视野盲区。
从病房出来,贺允川在疗养院后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踢翻了两个垃圾桶,砸碎了五个花盆才勉强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
贺允川的车开进市区后,他拨通了明朗电话,问道:“你在哪?”
“跟冰姐吃饭呢。”明朗的声音带着笑。
“定位发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好。”
贺允川按照地址驱车去找明朗,想跟明朗商量一下贺德安那边的威胁,他打算把明朗藏起来一段时间,或者直接送出国,等风平浪静了,再把明朗接回来。
更重要的是,他要跟明朗交代一下自己联姻的事情。
贺允川走进饭店包厢后,冰姐很是正式地站了起来迎接贺允川,他毕竟是她的老板,即便是在私下的场合,起码的社交礼仪也是要有的。
“难得咱们三个凑在一起吃饭。”明朗觉得画面很是神奇。
“跟老板一起吃饭,感觉压力好大啊。”冰姐笑道。
“你是明朗的朋友,别拿我当老板。”贺允川客气了一下。
冰姐在场,贺允川没办法跟明朗私聊,只能硬着头皮在旁边等着,冰姐跟明朗也是许久未见了,俩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一会儿是Le Roi,一会儿是旧同事,一会儿是猫咖,聊个不停。
贺允川没心思插话,也插不上话,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吃饭。
终于,饭局接近了尾声,冰姐也有点微醺了,明朗见状,说要去洗手间,其实是买单去了。
“你们感情真好,还专程来接他。”冰姐道。
“他跟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吗?”贺允川好奇道。
“说了啊,不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吗,不是吗?”冰姐被这么一问,反而有点不确定了。
“是。”贺允川点了点头。
他有些失望,他以为明朗会跟老友介绍他们的关系,但转念一想,明朗本就保守,之前又是钢铁直男,不想公开出柜也可以理解。
“明朗刚刚跟我说他找到他弟弟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说的是明亮呢,没想到是你。”冰姐继续说道。
“是啊。”贺允川知道明亮的事情,笑了笑。
“不过,虽然明亮一直没找到,但有你出现真好……说实话,我当年觉得明朗想弟弟想到有点魔障了。一个12岁的孩子,就那样满世界地瞎找。”
“可不是吗。”贺允川机械性地捧哏。
“我们当时一起从小偷集团逃出来的时候,我让他跟我去广州,他不肯,我要跟他走,他也不肯,说带着我找弟弟不方便,然后自己就买了去滨湾的车票。他父母当年听说有人在滨湾见过明亮,就赶来滨湾找孩子,结果大巴出了车祸。”
贺允川记得自己被明朗从人贩子手上救走,是在安南汽车站,那时明朗就是要来滨湾。明朗从牢里出来,也是直接来了滨湾,他问他为什么,明朗说因为滨湾是大城市,原来都是为了找明亮啊。
“幸好遇到了你,有你替代明亮的位置,让明朗那些年没那么难过了,不然我都担心他熬不下去。”冰姐的语气里全是欣慰。
可这话进入贺允川的耳朵,就有点不对劲了——替代?明亮的位置?什么意思?
冰姐明显有点喝多了,根本没注意到贺允川的脸色微变,依然滔滔不绝着:
“别说,你跟明亮还挺有缘分,年龄一样,连生日都是同一天,12月22号,明朗刚在还说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要给你庆生呢……”
贺允川感觉到耳边轰鸣不绝,却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跟明亮不是同一天生的。
贺允川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他妈把他扔给他外婆时并没告知他的生日。他被明朗捡走后,明朗问他的生日,他说不知道,让明朗给自己选一个。明朗就给他选了个12月22号。
因为这是明朗给的生日,他无比珍惜,回到贺家上户口时,他也坚持用了这个生日,而不是贺家找到的他的出生证明上的真实生日。
原来,他珍视无比的哥哥,只是拿自己当亲弟弟的代替品而已。
明朗每年给他过生日,原来只是为了透过自己给明亮庆生啊。
自己连生日都是过别人的,真是讽刺啊。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难怪明朗当年说走就走,说把自己扔了就扔了,因为自己只是一个代替品,确实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明朗回来时,并没看出气氛的异样,他扶起酒劲上头的冰姐,给她叫了代驾。
代驾来后,他把冰姐塞进她车子的后座,关上了车门。
“你喝酒了吗?我喝了一点。”明朗问贺允川。
贺允川摇了摇头。
“那咱们不用找代驾了,哦,不对,你这个车,代驾来了都不敢开的。”明朗笑着,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回家的路上,贺允川假装不经意地问明朗道:“哥哥,你还想念明亮吗?”
明朗有点微醺,他笑着摸了摸贺允川的头:
“不是有你吗。”
这句话彻底把贺允川最后的幻想打碎了。
自己果然是个替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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