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逢今向拿花的人交代了几句,转身去拿随行的行李。
“走吧,去滑雪。”
冉星霜差点把滑雪服的事情忘了,叫住他道:“不去了,我滑雪服都收好了,拿不出来了。”
乐逢今不以为意,披上大衣,“我的也是,去雪场买新的。”
车开往琉森的滑雪场,冉星霜一路上都在看风景。
乐逢今觉得奇怪,以往她没坐一会儿就开始睡觉,他问她:“舍不得?”
冉星霜眼睛黏在窗外的雪山:“不知道。”
“有空我们再回来。”
“嗯。”冉星霜应了一句后,忽地笑了一下。乐逢今墨色的眼珠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窗外,这是在隧道里,笑什么?
“看见什么了?”
冉星霜摇摇头,睫羽颤动眨了眨,“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这夸赞突如其来,乐逢今的眉头挑了一下:“嗯?说说看。”
车厢里微乎及微的机械噪音在耳边放大,冉星霜沉默了许久,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才说:“我觉得你下决定的时候总是很轻易,但每次都做得很好,很厉害。”
就像那时候决定把她从临城带走,为了带她出国完成学业决定申请做她的监护人,又把她的户口转到他的户下,那些改变她命运走向的决定,他好像没有思虑多久,张口就这么说,转身就这么做了。
“谢谢夸奖。”乐逢今也沉默了一下,问:“那你满意吗?”
“满意什么?”
“你在苏黎世好好的,我突然带你回国。”
冉星霜淡淡咧开嘴笑,“我没什么不满意的,虽然还没想到是什么样,但应该是很好的。”
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不满意。她像蜗牛一样躲在壳里舔舐创伤的这几年,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哀莫大于心死“苟存于世”的状态,他给什么,她照单全收。
虽说现在她已经振作了不少,但一时之间很难改变潜意识里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湖泊,雪山和村庄在车窗外倒退,奔腾的火车在眼前疾驰而去,乐逢今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嘴角也绽放出笑意,他高兴于她那双清澈的冰眸,不再对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无动于衷。
但她不知道带她回国的决定,在他的心里辗转了两年,一开始他的工作还游走在欧洲的时候,他隔山岔五就能来苏黎世陪她,但这两年他的工作重心转回国内,见面没那么频繁,丢她一个人在这里,他总觉得心有愧疚。可是她后来大费周章考入了乐团,也算怡然自得,他便一直没提。
冉星霜告诉他乐团解散了的时候,他无耻地觉得是个好消息。
车开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滑雪场。这个滑雪场他们很熟悉,来过很多次。不过,冉星霜不会滑雪,没学会。
那年她刚过十八岁生日,乐逢今问她想不想去哪玩,电视上正播放着瑞士滑雪的盛况,于是她说,想学滑雪。
卓万期一拍大腿,说好啊,他跟乐逢今都很在行。两个人手把手教了她两天,除了摔跤的时候能保护好自己的屁股墩,她什么也没学会。
她气馁了,摔得手指疼,拉小提琴都抽筋。
卓万期笑了她很久,把她带到高级雪道上,朝她伸出手:“我抱着你滑。”
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分外美妙,卓万期见她玩得开心,拉着她又上了缆车,等她站在坡上做好准备,卓万期就躲到了后面,换成了乐逢今。
“诶,万期哥呢?”
“他闪到腰了。”
“?啊……那……”
“我带你。”
从那个时候开始,卓万期的腰就没好过。一到滑雪季,乐逢今还是会带她去滑雪场,就这样陪她玩,她没说停,他好像能永远抱着她滑下去。
乐逢今五六岁就学会了单板滑雪,稳重老练,他能抱着她转个圈,走个S路线,又转个圈,有时候俯冲有时候慢行。
卓万期无语:“星霜,你这样一辈子也学不会。”
冉星霜也觉得不妥,但是乐逢今抱着她,“学不会就不学,玩而已。”
她便真的不再学了,打退堂鼓,简单的很。
换好了衣服,冉星霜熟练地往高级雪道走,乐逢今却拉住她,“去初级雪道,我陪你再试试。”
要她自己滑吗?冉星霜呆了一下,没有拒绝。好像他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乐逢今牵着她的手,教她控制滑板。
“左脚不动,踩右脚,对,对……”
“所以往右边走了,是不是?”
“……”
乐逢今真有耐心。
学了半个小时,加上也有一点基础,冉星霜已经会踩着滑板往左往右和直走,虽然不能走多远,但已经颇得要领。
正当她觉得自己渐入佳境的时候,终于狠狠摔了一屁股。
穿着护臀,其实也不大疼,她恼恼地爬起来,淡淡叹了口气,没想到离开瑞士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摔跤,早知道不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冉星霜很罕见地在乐逢今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称得上是狡黠的笑。
她心里有些不爽,他故意要看我摔屁股墩呢。
“你走开我能自己练。”
乐逢今轻笑,阳光洒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我不走,我在这看你。”
“继续吧,你做得很好。”
冉星霜哼了一声,不要拉他的手了,自己在那蹬了半天,总算有些有些像模像样。
乐逢今丝毫没有再来指导的意思,该教的他都教了,不摔跟头怎么能成长呢。
但等她差不多有点样子了,乐逢今还是带她去了高级雪道。
冉星霜故意等到运人的缆车到了目的地,她才怪气道:“不是不让我这么玩了吗?”
乐逢今没回答,带着护目镜,她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有一只手把她的护目镜拉下来戴好,拍去粘在她身上的碎雪。
“上来。”乐逢今微微下蹲。
冉星霜看了一眼陡峭的滑道,懒散道:“不用你,我用脚滑下去。”
“可以。”乐逢今同意:“用脚滑下去可以变成哪吒。”
“什么意思?长出风火轮啊?”
“可不吗?冒烟了。”
冉星霜仰起头无声地笑了一下,天空湛蓝,像碧玉一样澄澈。一个两米高的白男也冲她笑了笑,她收起笑,故意又说:“我找那个老外抱我。”
乐逢今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他只是长得高,技术没我好。”
乐逢今觉得她今天特别闹腾,冉星霜觉得他今天挺自恋。
不闹了,冉星霜像以往一样搂住他的脖子,跳了一下,双腿环住他的腰。
乐逢今顿了一下,才拖住她的腿,冉星霜疑惑:“我变重了?”
太重的话,这样滑比较危险。
“没有,很轻。”
他还记得年底她的体检报告,168的身高105斤,很符合健康标准,观感也很好。
“那怎么了嘛?”
似有若无的呼吸拂过他的脸,乐逢今的嘴唇弯了弯:“抱太紧了,松一点?”
“哦。”冉星霜的手撤了撤,对上乐逢今的笑容。
护目镜上映着茫茫雪地,里面的那双眼睛真是迷人地好看。
可是乐逢今没让她看太久,脚下一用力,他们同时陷进飕飕作响的风声中。
白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听不见乐逢今的心跳,她听见自己的,从贴上他那一刻起就如雷如鼓。在这么陡峭的雪道上驰骋真的太刺激了,她这么想。
从滑雪场出来,他们直接去了机场。
飞机起飞前,冉星霜少有的发了个朋友圈:怎么不算学会滑雪呢?
卓万期问她:“摔了几个屁股墩呀?”
冉星霜说很多。
他转身去找乐逢今。
“真舍得啊,说要带她成长,你先来个物理上的跟头。”
乐逢今说:“考验一下她的韧性而已。”
“结果如何?”
“很好。”
乐逢今说着,飞机便起飞了,坐在他右手边的姑娘,带着耳机,乌发雪衣,身形纤秀,整个人陷在座位里,看他在看自己,她吐了吐舌头,把额头上的眼罩扯下来,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转了转身子,只留给他一个清润的背影,乐逢今浅笑着,眸光深了几分,长大了,孩子气却更重了,头不让他摸,人也不给看,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飞机平稳飞行,冉星霜摘下眼罩,空乘随即给她送上了水果,乐逢今的位置空的,人去了卫生间。
“要不要现在给你们铺床?”空乘笑着问她。
“好。”冉星霜答。
“要铺成双人床吗?”空乘又问,她记得这个女孩和坐在一排的男子是一起登机的。两人都容姿俊美,路过的人都觉得是一对壁人。
“能铺成双人的?”
“是的,你们的位置相邻,把隔板收起来就能铺成双人床。”
这一趟飞行,偌大的头等舱,只有这两位乘客,飞机的气流声在耳边响了了半刻,空乘听到女孩淡淡答道:“那就铺成双人床,我没见过。”
空乘甜美地笑了一下,“好的。”
冉星霜记得六年前和乐逢今飞往柏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头等舱,座椅放平后,能变成一张床,那时候他们铺的是单人床,飞机上的双人床是什么样的,她觉得自己很好奇。
空乘铺的速度很快,雪白的床品铺上去,跟酒店的双人床差不多。
原来也就这样啊,冉星霜心中恍然。就在空乘往床的中间摆上一朵红色玫瑰花的时候,乐逢今回来了。
他洗了脸,稍显凌乱的发丝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雾,一双黑眸冷冷清清,在见到那张双人床后猛地颤了一下,眼里的幽深愈加深不可测。
“两位好好休息,晚安。”空乘留下一句,便走了。
乐逢今的目光落在冉星霜的脸上,她平静地朝他笑了笑,转身去拿睡衣。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手撑在门边,等她进了卫生间,叫来空乘多拿了一张被子。
心中思忖,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
冉星霜换好了睡衣,很自然地躺到了自己那一边,乐逢今也没有傻站着,爬上了床。成年人都懂,有的时候,越是明目张胆光明正大,代表人的内心越是坦荡,一定不能扭捏作态,否则气氛就会变得微妙,继而发展成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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